老朱仰天大笑:“来啊,继续来啊,老子天不怕!”
杨化成低下头,然后看了一眼老朱下身那玩意儿,心想:现在应该轮到那里了。
果然,袁克定摆了摆头,那个大兵拿着铁刷瞅准老朱那玩意儿伸去。老朱哆嗦了一下,突然之间大叫:“我说我说,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那个大兵没有刷下去,一脸狞笑地站在一边。
袁克定挺高兴,说:“早说嘛,现在弄得满身伤痕,人啊,就是太不识时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识时务。幸好你回头回得早,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
杨化成心里一阵失落,觉得老朱比方大忠还差劲,眼光太差,没有预见感,太自负,自以为熬得住任何刑罚,可……
杨乐撇了撇嘴,嘴角歪成一个弧角,他对老朱也十分失望。
胡立教挺高兴地,说:“这样才对嘛,说出来就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老朱被放了下来,军医把他的伤口处理了一下,然后穿上了衣服。老朱喝了一大杯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该说的一切。
根据老朱说的人名和地址,胡立教和杨化成和杨乐三人分头行动,带着兵直扑三个目标。
胡立教带了一个团的人马直奔黄源一路十二号。这是一幢小洋房,具有西洋风味,门口栽着许多花草树木,一些不知名的花开得鲜艳,一些蝴蝶在追逐嬉戏。
胡立教知道这里住的是一个有教养有身份地位的人,但就是搞不懂他为什么要煽动学生工人闹事。
胡立教有些迟疑,他怕这个叫陈亚雄的人有强硬的后台,到那时自己会吃不消,闹个两头不讨好。但他想了一会儿,一挥手,一大群士兵团团围住这幢洋楼,一些士兵破门而入,里面空荡荡的,人去楼空。
胡立教十分失望,有些怀疑老朱在说假话。大群士兵把小洋房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搜到有价值的东西。胡立教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双眼晴东瞄西瞄,想发现一些细节。
胡立教是十分不甘心的,因为陈亚雄是条大鱼,是革命党的中坚力量,这是老朱说的。他有些弄不明白,革命党已经把权力交给了袁大总统,可为什么还……
胡立教突然觉得脚下的脚步声显得空洞,好像底下是空的。他大叫:“来人哪,把下面给我砸开!”
一些士兵找来铁锹和锄头开始挖,果然地下是一间地下室,但没有人躲在下面,里面塞了十多箱的枪支弹药。
胡立教命人把这些军火搬回司令部,然后带着人直奔下一个地方和目标。
杨化成碰到了一个硬骨头,当他带着一团人马直奔司前街二十号时,被一队人马堵住了,为首的是一个叫林锋的团长,少壮派,他瞅着杨化成眼生,硬拦着要查明身份。
两团人马虎视眈眈。
林锋问:“你们是哪一部的?”
杨化成说不出他带的部队是胡立教的哪一支队伍,恰恰这一团的团长因病请假疗养去了,于是他叫来一个营长答话。这下引起了林锋的怀疑,围着杨化成转了一圈:“我怎么看都眼生,你叫什么名字?是最新任命的团长?”
杨化成不想跟他啰嗦:“我是袁大总统派来的,全面督导弹压暴民。我现在公务在身,你,让开一条道。”
林锋磨磨蹭蹭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拖延杨化成进入司前街,因为他趁着弹压学生工人闹事,抢劫了一家金铺,把人全都杀了,他的亲信正在搬运金条及清理现场。在一定的情况下,兵极有可能成为匪,甚至比匪更厉害的祸害。
杨化成盯着林锋,总觉得他在搞什么名堂,于是一声令下:“给我冲过去!”可他的兵硬楞着不动,他们都是胡立教的人,在关键时刻怎么会听杨化成?
杨化成勃然大怒:“你叫什么名字?敢阻挠本将军捉拿逃他,你不想活了?”
林锋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紧不慢地说:“我得打电话问问司令,确定一下你的身份。”
杨化成真想一枪毙了他,可转念一想:这是他们的地盘,自己孤身一人,如何动得了他们?
杨化成其实也不想去抓什么学生头目或工人领袖,只是因为袁克定的命令,没有办法而为之。
双方僵持着。这时一个兵跑了过来,附在林锋耳边说:“一切搞定,万事大吉。”
林锋脸上绽放出笑容,拱手对杨化成说:“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兄弟我有眼不识杨将军,耽误了你的军务,惭愧!”一声令下,让开了一条路。
杨化成哼了一声,带着人冲了过去。
司前街很安静,没有一个行人,杨化成挺奇怪的,原因是林锋刚才封了街做他的肮脏勾当。
住在这里的工人领袖于正义早就跑了,他化妆成一个老头离开了天津。
杨化成在于正义的住所搜到了一些刊物,全是新时代的尘锐言论,他粗略翻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价值,用不着带回去给袁克定过目。至于其它的东西,全是生活用品。看来这个工人领袖把该带走的全都带走了。
杨化成收了兵,走到一家金铺门前时,竟踩到了一枚金戒指,捡起来仔细一看,上面有一点血污。
杨化成心生疑窦,仰头看那金铺,双门紧闭,于是走向前去敲门,老半天无人应答,轻轻一推门,门开了。杨化成走了进去,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仔细看地上,隐约可见血迹。
杨化成快步走出金铺看四面八方,除了自己带来的人外,没有可疑的任何人,低头想了片刻,觉得林锋很可疑,但一时半刻也找不到确凿证据,只得作罢,于是金铺老板一家老小就这样蒸发了。
杨化成想到了杨乐,不知道他战果如何,于是带着兵去增援他。
杨乐也带了一个团的人马,但这个团的团长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指东不打东,指西不打西,磨磨蹭蹭的,当他们赶到目的地时,面对的也是人去楼空。
杨乐在房间里搜了一遍,一无所获,看来对手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不仅从容地清理了一切,而且把重要资料都带走了。
当杨化成和杨乐碰头时,相视一笑,骂道:“跑得贼快,一个都没抓着。”
当袁克定听到这个不顺利的消息时,十分恼怒,咆哮道:“给我发下海捕文书,捉拿乱党,把他们统统消灭掉。”
胡立教请示道:“对于抓获的乱党,是不是……”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他们已毫无利用价值,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给我拉到刑场去,立即正法,包括那方大忠和老朱。”袁克定板着脸,恶狠狠的。
中国的政客从来都是有忍者之风,一个是对对手的残忍,一个是能忍辱负重。
杨化成替老朱和方大忠抱不平:“他俩是改过之人,弃暗投明,应当法外开恩,留他两人性命,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弃暗投明,加入到我们的阵营。”
杨乐连连点头:“是啊,对方大忠和老朱是要网开一面。”
袁克定盯了杨化成一眼,咬牙切齿:“杀!不能纵容!你,就去做一回监斩官吧!”
杨化成摇头:“这是胡将军的治下,应当由他监斩,我……我不能越权。”
“这是我的命令,你必须执行!”袁克定说完,背着双手走了出去。
杨化成望望胡立教,望望杨乐,苦笑。
胡立教拍着杨化成的肩,说:“这是袁大公子对你的信任,好自为之吧!我会派最好的兵护卫,一定不会有人来劫他们。你放一万个心吧。”
杨化成点点头,说:“我会背一个恶名啊,好人都是你们做,黑脸却由我来唱,真是不公啊。”
胡立教笑了笑:“这是命令,没有办法。”
夜,漆黑,狂风暴雨。天津。司令部。
灯火通明,袁克定召集了团以上人员开军事会议。
天津的军事编制是超编的,一个师有两个副师长,一个军有三个副军长,这是胡立教想出来的分权办法,目的只有一个,巩固自己的地位权力不旁落。
袁克定首先发言:“天津是北平的门户,是绝不能容许有乱党暴民闹事的,你们,太软弱,姑息养奸,这是你们犯的错!”
胡立教汗颜,用衣袖去擦额头上的汗。
袁克定停了停,喝了一口茶,说:“在中华民国,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国家安定局面,如果有人跳出来闹事,是必须镇压的,从精神和肉体上加以消灭,绝不能有妇人之仁,绝不!”
袁克定望了一眼胡立教:“胡将军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是不妥的,他必须向袁大总统做出解释,等待进一步的处理。”
胡立教汗如雨下,用衣袖猛擦额头上的汗。
袁克定继续说:“但胡将军后来坚决执行了命令,平息了刁民骚乱,抓获了一些乱民,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袁大总统是有功必赏的。”
胡立教舒了一口气,心想这条命是保住了。
袁克定继续说:“在这次天津事件中,杨化成将军是有功劳的,他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命令,帮助胡将军稳定了天津局势,他,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一众高级将领朝杨化成望去,他们都不明白:这杨化成从哪里冒出来的?竟在天津指手划脚?心里不服啊。但他们都是在政界军界摸爬滚打多年,一切喜怒哀愁都不表现在脸上,所以看不到他们的任何表情。
袁克定说:“为了从精神上从心理上灭掉乱民的嚣张气焰,对抓来的乱民格杀勿论。这次监刑就由杨化成将军执行。”
杨化成站起来,立正,叫了一声“是”。
“杨将军,这次监刑你必须高度戒备,以防武装乱民劫人,一旦发现暴民,杀!”袁克定给了最高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