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泽悠美抿嘴一笑:“这太夸张了,我们大日本武士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这是谣言,谣言,我们不是神仙,岂能上天入地?”
袁克定笑了笑,说:“我想看看你们东洋的剑术,不知悠美小姐能否叫他们表演一番?”
宫泽悠美回头朝一名忍者挥挥手,那名忍者抽出剑,一个腾挪,剑花飞舞,犹如漫天飞雪,倏地犹如凌波微步,那名忍者踏入长江,接连蹿出几步,又倏地鹤冲牛斗,遥遥直上蹿上甲板,收剑入鞘,依旧站在宫泽悠美身后。
袁克定拍了拍手,赞道:“好,好,好,能躲得了枪子吗?”
宫泽悠美摇摇头,说:“可恨那陈山,炸死我四名弟兄,这笔帐,我一定要袁大总统给我一个圆满的交代。”
袁克定本来也是一个好色之徒,见宫泽悠美貌美如花,心旌阵阵动摇,奈何对方是东洋娘们,又有一干手下有着神龙不见手的绝技,只得强捺住心中的美好愿望。
杨乐一直没吭声,他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军舰高速地在长江行驶着,伴行的护卫舰也高速地行驶。其它来往的渔船和商船见这阵势,早躲得远远的,只有挂着英美日国旗的轮船视而不见,照样大模大样地行驶着。
这一次,袁克定办事很顺溜,探了几个地方军政大员的口风,他们都赞成帝制,信誓旦旦地表示坚决拥护袁大总统称帝。
一艘挂着日本国旗的小火轮迎面而来,行驶得很快,船头站着四个人,有一个人举着望远镜察看着大军舰,终于他看到了胖得如皮球般的袁克定,喜出望外,摆了摆手。就在小火轮与军舰擦肩而过的当口,小火轮上的四人倏地掏出枪,一齐朝袁克定开枪。
宫泽悠美眼疾手快,一脚把袁克定踢翻在甲板上,躲过了致命的子弹,同时伸手去掏枪回射,但那小火轮开得飞快,一眨眼间就离了百多米远。袁克定的人一齐开火,子弹都落在江面上,一艘护卫舰开炮了,一炮击沉了小火轮,那四个人中有两人化做片片血肉,另两人受了伤在水中挣扎。
这一次意外让杨化成和杨乐呆住了,在甲板上陷入迷糊糊的空幻中,老半天才醒悟过来,赶忙扶起袁克定。袁克定惊魂未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望着在江面上载沉载浮的两名枪手,命令道:“给我捞起来,我要好好地审问一下,看是谁派他们来暗杀我的。”
一艘护卫舰开了过去,一群大兵跳进江中去捞那两名倒霉的枪手。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俩捞上来,其中一个一丢在甲板上便吐了一口水,头一歪,死掉了。另一个还尚有一丝气息,连忙叫了军医来瞅。
那军医瞅了一阵,按了按脉,说:“没得救了,伤得太重。”只见鲜血从后背汩汩涌出,只一会儿,头一昂,死掉了。
消息传到袁克定那里,他大发雷霆:“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敢明目张胆地暗杀我,太嚣张。”
杨化成未吭声。宫泽悠美也有些犹豫,因为这小火轮悬挂的国旗是日本国旗,所以她也未吭声。
袁克定叹了一口气:“天下之大,民心难定。想我一心为公,一心为天下人谋福利,却遭奸人嫉恨,真是人心不古。”
杨乐迸出了一句话:“看他们的装束,似乎是留日洋学生。”一语惊醒梦中人,袁克定立即命令把那两具尸体弄过来,他要仔细地看看,察个究竟。
两具尸体摊在甲板上,袁克定看了老半天,见他们身穿中山装,剪着西式发型,看不出是留日洋学生啊,而且这种装束现在正流行啊。他想到了孙文的革命党,会不会是他们洞悉了大总统的意图,想造反抗拒呢?
袁克定望着宫泽悠美,问:“悠美小姐,你看他们会是留日学生吗?”
宫泽悠美摇摇头,说:“他们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应该不是留日学生,或许是江洋大盗、绿林豪客之类,或者是某一个地方军政大员派来的杀手。”
袁克定听完宫泽悠美的话,咆哮如雷:“******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暗杀老子!”说罢蹲下身仔细地看这两个枪手。
一个枪手二十四、五岁模样,平头,白净的面庞,他的身上中了几块弹片,他好像死得很不开心,眼睁得大大的,似乎要把这尘世间的一切要看穿看透。袁克定仔细地搜查了他的全身,一无所获。
另一个枪手也留着平头,穿着中山装,年龄大概在三十余岁左右,古铜色的面庞,厚实的嘴唇,他是最后死的,是捞上来才闭上眼的,袁克定也搜查了遍,同样是一无所获。看来找不到暗杀的幕后主使了。袁克定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回头问杨化成:“你怎么看这件事?”
“天下之大,怀有二心者应该有很多,他们做出过激行为应该受到惩罚。”杨化成想了想,咬文嚼字说。
“那你是什么态度?对袁大总统,对我,对袁大总统的一系列施政方要,说说看。”袁克定直直地盯着杨化成。
杨化成知道这是表态政冶,于是斩钉截铁地说:“我全心全意地拥护袁大总统,拥护袁大总统的英明决定,坚决地站在袁大总统一边。当然,我对袁公子一心拥护,亳无二心。”
袁克定拍了拍他的肩,说:“很好很好,杨兄,你的前途不可估量,我相信袁大总统一定为著力培养你的,你一定成为朝廷重臣。”
杨化成笑了笑:“谢谢袁兄,谢谢!我一定好好努力,为大总统效力,万死不惜!”但他心里想:我是口是心非而已,世事万变,谁能一心一意为别人万死不辞?
江风阵阵,军舰依旧在高速行驶。袁克定感觉到索然无味,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杨化成一些情况,觉得这个浪荡公子其实也没啥水平,无非是运气好而已。
袁克定于是邀请杨化成去打麻将消磨时间,杨化成百般拒绝,说:“刚刚从土匪窝出来,身无分文,上不了台面。”
袁克定哈哈一笑:“钱吗?不成问题,我借你一万大洋,羸了可要还给我哦,输了就当我赞助你的军费吧!”
杨化成依旧推辞,他不想和袁克定在麻将桌上勾心斗角,因为这是很尴尬的事,赢也不成,输也不成,左右为难。
袁克定也邀请宫泽悠美和杨乐去打麻将,两人一力推辞,因为两人不会打麻将。袁克定只得作罢,揽了杨化成的肩走进船舱。
船舱很宽,也布置得很雅致,袁克定叫了两名军官过来,刚刚四人,凑成一桌麻将。袁克定虽然好色,但此次为了展示不一样的行象,所以没有带上一大群莺歌燕语的美娇娘,所以舱内显得很安静。
杨化成本是一个浪荡公子,吃喝玩乐的花样没少玩过,打麻将的水平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坐在袁克定的对面,他有些拘谨,每出一张牌,都思忖一下,那两个军官好像十分畏惧袁克定,打的牌都是迎合他的,搞得杨化成十分为难,一个回合下来,袁克定大羸三家。他哈哈大笑:“你们不要让着我啊,你们看,我羸得太轻松了。杨兄,你不要客气,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
宫泽悠美一直没有打过麻将,坐在一旁观看,也看不出子丑寅卯来,觉得这是浪费时间,虚度光阴,于是起身走到甲板上。
一名忍者对宫泽悠美说:“我们失去了一切联络方式,不知道家里有什么新的指示,怎么办?”
宫泽悠美低下头想了片刻,说:“到了镇江再说,我们设法与家里联系。现在是在船上,我们也不能借用袁公子的发报机。”说罢望着滚滚江面出神。
杨乐许多年前曾经陪着杨化成吃喝玩乐过,对于打麻将也是轻车熟路,有一点他搞不懂,明明要嬴的一局,却搞得一塌糊涂,最后以输为结局。
十局下来,杨化成一万大洋输了八千,只剩下两千,看看这两千大洋,杨化成心里有了个底,他决定大显身手,来一个反弹,至少要羸他四千回来。
杨化成的水平本来是很高的,袁克定的水平是差劲的,原因是他打麻将的时候,总是有人假装很差劲,让着他。几个回合下来,袁克定输得一塌糊涂,他很奇怪,这杨化成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厉害了。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杨化成一家独大,大杀三家,赚得盆满钵满。杨乐挺高兴地,大大咧咧地说:“想我家少爷,曾是麻将高手,只不过有一阵日子没打了,手有些疏,你们,你们只有输的份。”
袁克定盯了一眼杨乐,一脸的愁苦:难道我的水平就这么差劲?那些人都是让我的?真是人在高处不胜寒啊。
杨化成见羸了十万大洋,于是就胡乱出牌了,就是一连串的输,但不管怎样,他都控制在两万大洋的赢面上,他心里是这样盘算的:就赢一万块大洋吧,另一万得还给袁大公子呢。
几十个回合下来,袁克定不输不羸,那两个军官合起来就输一万大洋,这麻将打得就是绝,全在杨化成掌控之中。
袁克定终于腻了,说了一句“我累了”,把麻将一推,走出了船舱。
杨化成和杨乐紧跟在后。袁克定走到宫泽悠美面前,问:“中国的山河很美吧?”
宫泽悠美抿嘴一笑:“很美,美得想让我们赖着不走,只可惜这终究不是我的家国。”
杨化成手扶舷栏,幽幽地说:“悠美小姐,你可以嫁到中国来啊。”
宫泽悠美脸皮微红,说:“我不会嫁到中国,这里山河破碎,列强虎视眈眈,我认为袁大总统不可能驾御整个中国,以后必有几次大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