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个死去的女人真是好命,连死了都还霸着太子殿下的心,她真是前世烧高香了吧?”
乔装出门的雪翩跹突然驻足,听见路边挑胭脂的两个粉衣女子的对话,猛然一颤。
他对前世的她情深似海?她无恶不作、声名狼藉、蓄养的男宠比皇帝后宫还多?她的爹爹说她是命浅福薄?那个男人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才让精明的爹爹相信她的死跟他无关?
不,她要马上去傲绝山庄,她要去告诉爹爹娘亲她还活着,她要去揭穿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她怎么偏偏就忘了,虽然她现在是用着别人的身子,可是那灵魂是她的啊!她只要讲清楚,前世疼她至深的爹爹娘亲一定会相信她还活着!
那个男人骗了她那么久,骗了世人那么久,大婚夜递上掺毒的合卺酒,如今还要骗过她的爹娘么?她不许!
指甲深深陷进了手掌里却不自知。当爱转为了恨,那股力量甚至比爱着时还要咆哮的疯狂。
想她前世,为了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接那圣赐的“可娶多夫”的浩荡洪恩,甚至不惜自毁名誉让世间的男子对她避之不及,结果她得到了什么?新婚之夜的一杯掺了毒的合卺酒!
“这位姑娘,你的手流血了!”忽然一双软软的小手轻轻搭上了雪翩跹的肩头,突然的碰触让她猛一转身,下意识挥出的掌风吹开了那双小手主人的面纱。
只是一眼,却如晴天霹雳,生生炸开在雪翩跹的心头,急忙撤回攻势,强硬收回内力让她喉间猛的涌起一股腥甜。
那个低头看着她受伤的手,目光中有着怜惜的女子,跟前世的她,长得一模一样。
并不知道刚才还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女子急忙把面纱围好,从怀里拿出一块锦帕,细心的缠上了雪翩跹沥沥滴着血的手心,单纯的眸子里有着担心,“姑娘,你在难过吗?”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这个蒙着面纱,手心里却在滴血的满身绝望的陌生姑娘时,竟然觉得有几分心疼,甚至有种错觉,她跟她能够感同身受一般。
“你,你是谁?”雪翩跹怔怔的看着那张自己前世无比熟悉的俏脸,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着。
“我叫安兮汀……”见受伤的女子竟然对着自己发了呆,女子细心地将锦帕缠在雪翩跹手上,细细的打上一个蝴蝶结,抬头冲着她笑的清澈。
“安然的安,神经兮兮的兮,岸芷汀兰的汀!”见雪翩跹情绪有几分波动,女子以为她在思索是哪几个字,索性痛痛快快的直接自报了家门,“姑娘,我住在安家村,要是哪天你去那里的话可以找我啊!”
女子冲她摆摆手,带好面纱,离开了。
安兮汀?跟她前世一模一样的面孔、几近相同的名字,这真的只是个巧合吗?站在那里,她突然觉得好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气从她的骨子里一点点的浸茹开来。
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么?这会是巧合么?她前世的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不是么?她是傲绝山庄唯一的子嗣不是么?可这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又是谁?那个男人突然的阴狠冷漠,跟她,会有干系么?
她突然有了一个预感,而那个预感的真相,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而那个在她头脑里呼啸的所谓的真相,她真的有那个勇气,去揭开吗?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等到雪翩跹重新有了意识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傲绝山庄的后山。
原来她无意中还是走回来了么?虽然隐隐的有预感,但是还是奢望着那只是一个巧合,所以她过来想要亲眼看到真相么?
前世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她自然熟悉至极。几个翻腾间,就避开了无处不在的暗卫,直接隐匿在了庄主卧房外的圆柱后。
自己前世的家,竟然要用这种方式回来,还真是讽刺的很。
雪翩跹屏气凝神,唯恐泄露了自己的气息,被屋内感觉敏锐的人发觉。她附身的这付身子,虽然底子很好,可是毕竟她才占据了半个月,就算能炼出极致丹药,就算能掌握了前世的绝伦武功,可是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跟她前世的爹爹相比,若不谨慎些,怕是在他手下也过不了几招吧!
“夫君……”卧室里突然一声柔柔的声音响起来。
她一颤,窗户上映出的娇俏身影只属于她的娘亲。不过一月的光景,娘亲竟然清减了些!是因为她的去世让娘亲伤心了么?
雪翩跹心念一动,真该死,她是被那个狠心的男人打击傻了么?怎么可以因为怨恨而迁怒到她前世的爹娘?他们一直那么爱她,她不应该怀疑他们的不是么?就算有个相似的人又怎样?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怎么可以因为这个而去怀疑自己的至亲?爹爹,娘亲,你们的溪儿还活着,溪儿还活着呀!
雪翩跹正要喊出声,却又死死的憋了回去,因为娘亲接下来的那一句话将她的欣喜打落进了无间地狱。
“夫君,我今天出门时特意绕到安家庄远远看了我们的兮儿一眼,那孩子还是那么爱笑呢!”
“娘子,今天你又去看女儿了?”一道高大俊朗的身影突然站起,将女人揽进自己怀里,低沉悦耳的声音里满是宠溺和浅浅的骄傲,“咱们的小兮儿只要平平安安的活着,就不枉我们十几年来做这么多。如今你我对外宣称皆是抱病在身,过几天等安排好了一切,咱们就一起假死隐居,这样那皇帝就不会再忌惮傲绝山庄的威胁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常常去看我们的小兮儿,享天伦之乐了。”
“嗯,我都听你的,夫君。”女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啊……”
“嘎嘣……”心神俱乱的雪翩跹无意识间踩上了一根细小的树枝,在安静的夜里极为的清晰。
“谁?”男人一声厉喝,随即破窗而出,冲着圆柱后就是狠戾的一掌。
两人合抱般粗细的圆柱被凌厉的掌风激成了几段,雪翩跹急忙闪开,却依旧被掌风余波扫到,一口鲜血猛的朝前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