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7日 星期日 上午9点
对于帕第死亡的事情,万斯显得异常慌乱和惊讶,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呆呆地望着马克汉,然后又匆匆忙忙的按铃呼叫卡里,请他帮忙准备好咖啡和外出时穿的衣物。就连换衣服的动作都是一副很紧急的样子。“啊,马克汉!”他慌慌张张的问道。“这实在是太意外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的?”
“大概就在半个小时之前,迪拉特教授把电话打到了我的公寓,他说帕第在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迪拉特家的射箭室里自杀身亡了。派因今天早上发现了尸体之后,马上就通知了教授。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希兹组长,然后就赶到你这里了。”马克汉停顿了一会儿点燃了香烟。“不管怎么样,主教的事件总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结局还并不能够令人完全满意。可是,对于所有相关的人来说,这样算是最好的结果吧!”
万斯并没有立刻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心不在焉的端起了咖啡。忽然,他站了起来,拿起帽子和手杖。
“自杀……”万斯和我们一起下楼的时候不停地喃喃自语。“似乎是很合乎逻辑。但是,就像你所说的,并不能够完全令人满意——甚至是相当不满意啊……”
我们到了迪拉特的家,派因接待了我们。就在教授从客厅走出来的时候,玄关的门铃响了,希兹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精神饱满的冲了进来。
“这样一来就万事大吉了,检察官。”组长似乎有些兴奋地说着。“就是那些沉默寡言的人……这种人是靠不住的!谁会想到最终的结局会是这样啊。”
“是吗,组长!”万斯无精打采地说。“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吧!这是相当令人头痛疼的。现在只不过是像沙漠那样干爽罢了!”
迪拉特教授在前面走着,将我们带进了射箭室。窗帘全部都放了下来,电灯仍然亮着。我发现,窗户也关上了。
“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状态。”教授对我们说。
马克汉向正中间那张宽大的藤制桌子旁边走去。帕第的尸体朝向射箭室的方向,坐在椅子上,一副颓然的状态。身体向前倾倒,头和肩膀都搭在桌上,右手垂了下来,手掌中还握着手枪。脑袋右边的太阳穴上有一个黑红的伤口,头下的桌子上是一滩凝固的血块。
我们的视线在尸体上停留了一会儿,突然,一个与现场极不相协调的东西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桌子上有几本杂志,在死者的正前方还有一个房子的模型,是一个用制作精美的扑克牌搭起来的纸牌房子,四张牌围成了院子的围墙,排列整齐的火柴排成了小径。这是小孩子们最喜爱做的事情。我和万斯突然想起了前天晚上的事情,有一个人再专心致志地玩小朋友们的游戏。充满稚趣和孩子气的纸牌建筑物,与惨死的人并列在一起,看起来总是觉得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感。
万斯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和懊恼,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约翰·帕第,安息吧!”他恭恭敬敬地低声说着。“这是杰克建筑的家……纸牌之家……”
万斯想更进一步的察看一下现场,向前走了走。但是,在接触到尸体的时候,桌子稍微动了一下,虚幻的纸牌之家登时就崩塌了。
马克汉问希兹:
“通知法医了吗?”
“当然!”组长把视线从桌角移开。“巴库也会跟着来的,或许会有需要他的地方。”希兹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耀眼的阳光照进了屋子。然后他又回到了帕第的尸体旁边,仔细地观察着,突然,他跪了下来。
“好像是三八口径的手枪。”他注意到了。
“确实如此,”万斯也同意这个观点,他拿出了香烟盒。
希兹站了起来,拉开桌子的抽屉进行搜查。
“等医生来了之后,让法医来进行鉴定吧!”
就在这个时候,亚乃逊来到了这间红黄相间的豪华房间,异常激动地冲进了屋子。
“啊!实在太令人惊讶了!”他大叫着。“是派因告诉我说的。”然后他走近桌旁,注视着帕第的尸体。“是自杀吗?……但是,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家里做这种事情呢?这样做,给人家添了多少麻烦,真是不合情理!”亚乃逊抬头注视着马克汉。“看起来,这对于我们来说是相当不愉快的,已经是臭名昭著了。快把尸体弄走吧!我不想让蓓儿看到这一切。”
“等法医验尸完毕,马上就会运走。”马克汉有些生气的回答。“没有必要把法医请到这里来!”
“好吧!”亚乃逊仍然凝视着帕第的尸体。他的脸上露出了略带讽刺和疑问的表情。“真是个可怜的家伙。人生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有些神经过敏——而且胆子还特别小。对于任何事情都太过于认真了。比如说,看到天空中的云雾散开了,也会联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却很少往好的地方去想。黑主教大概是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惑。他竟然会有自杀的勇气,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把自己想像成了西洋棋中的主教——妄想着扭转乾坤,赢得这个世界。”
“这真是个好想法,”万斯说。“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桌子上还有一栋用纸牌搭建的房子。”
“啊!这跟纸牌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明白。大概他在临死之前做的最后的游戏就是用纸牌搭建一个家吧。进行得还算顺利。对此你又怎么解释呢?”
“我也不知道。或许可以从杰克纸牌之家这首童谣中找到答案吧!”
“是吗?”亚乃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在生命的最后,还自己玩了一把小孩子的游戏,真是太奇怪了。”接着他又换了一个话题。“啊!我要去换一件衣服。”说完,就跑上二楼了。
迪拉特教授仍然在那里站着,看着亚乃逊,刹那之间,他显现出懊恼的表情,这是一种父亲式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好像很困扰似的转过脸来,面对着马克汉。
“席加特平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他总认为流露出自己的情感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
马克汉还没有回答,派因就把巴库带进来了。万斯利用这个机会,询问管家有关帕第尸体被发现的问题。
“今天早上为什么会到射箭室来呢?”
“因为放餐具的房间有些闷热,”对方回答。“所以想来打开楼梯下面的窗户,让空气流通一下。然后就发现窗帘放了下来——”
“这么说,平时窗帘都是不放下来的吗?”
“是的——这个房间的窗帘平时都是拉开的。”
“那么窗户呢?”
“也是一样的,平时都会打开一点。”
“那么昨天晚上也打开了吗?”
“是的。”
“好,那么,今天早上开门之后呢?”
“灯还亮着。我想,可能是小姐昨天晚上忘记关灯了吧,就在这个时候,发现了那个可怜的人正坐在桌子旁边,我立刻就跑上去通知了教授。”
“碧杜儿知道这件事情吗?”
“在你们到来之前,我已经告诉她了。”
“昨天晚上,你和碧杜儿是什么时候休息的?”
“10点钟左右吧。”
派因出去之后,马克汉对迪拉特教授说:“请您尽量在等候德瑞摩斯医生到来的这段时间里,把这件事情清楚的告诉我。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我们先上去吧!”
巴库一个人在射箭室里待着,其它的人都到书房里去了。
“我所知道的情况并不是很多,”教授坐了下来,取出烟斗。很明显,一副非常保守,谨慎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有些勉勉强强的。“帕第昨天在晚餐之后就到我这里来了。我想可能不是来找亚乃逊聊天的,而是来看蓓儿的。不过蓓儿很早就说了,她有些头疼,所以想早点休息,尽管如此,帕第还是一直待到了11点半左右,然后就回家了。可能在今天早上派因通知我之前,我是最后一个看到那个人的——”
“但是,如果帕第先生是来看你侄女的,”万斯插话道。“那么,为什么小姐去休息了,他还会待到那么晚呢,你怎么想?”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老人一脸困惑的表情。“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好好的招呼人家吧!事实上,我也只能很疲倦的,等待他离去。”
“当天晚上,亚乃逊在那里?”
“蓓儿去休息以后,席加特和我们又聊了一个小时,然后也去睡觉了。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忙德拉卡家的后事,实在太累了。”
“那是几点钟的事情?”
“大约10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