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巴斯帖医生所说,那个男人会将幻想同现实混杂在一起,当他处于精神错乱的状态下,就有可能做出犯罪行为。他不但能够熟识坦索尔的公式,并且当亚乃逊提及史普力格的事情的时候,他会有点不对劲,这也许是跟史普力格有什么关系吧!主教的纸条,也许是那个男人精神病发作的游戏吧!——所有的孩子,对于新的游戏,总是充满兴趣的。至于为什么会选择‘主教’这个字,我想,大概因为他对西洋棋特别感兴趣的关系吧!——用这个署名来愚弄人,使人们困惑。根据这个推论,就可以解释‘主教’的棋子出现在他母亲房门外的事实了。那个男人,因为怕母亲会在那天早晨看见自己,为了不让母亲公然说出自己是凶手,只好用这种办法让母亲保持沉默了。从内侧将走廊纱门打开,这么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没有钥匙也很容易做到。这样一来,就可以做一个暗示,说明‘主教’棋子的主人是从后门进出的。此外,那晚,在分析比赛情况的时候,他轻而易举地从书房把主教的棋子拿了出来,对他来讲,是很容易做到的……”
马克汉将自己对德拉卡的怀疑,一一加以说明。
可以看出,他的这些分析理论,是经过长时间思考论证得出的。这样详细的结论,是他根据目前所掌握的证据得来的。这里面集合了所有的主要因素,没有采用任何假设的方法,这一点实在是令人感到惊讶。马克汉说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过了一会儿,万斯起身走到窗边,似乎是为了缓解一下因思考给自己带来的紧张情绪。
“马克汉,你的想法也许是对的。”万斯首先对检察官的观点表示了认同,“但是,对于你刚才所作的结论,我第一个想要反对的地方,就是我觉得其中对德拉卡不利的证据好像太多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曾经怀疑过那个男人,并且认为他的嫌疑是最大的。但是,越是看到周围的情势对那个男人不利,我越是将他的可疑性降低了。想想看,能进行如此凶残的谋杀计划的头脑,一定是非常聪明的,并且他还能够让德拉卡产生诸多不利的情况,从而使证据落入你的手中,那么他就不但但是聪明了,而是宛如恶魔一般的狡猾。德拉卡的智商很高——不管是理性还是知识,都超出常人很多。但是,如果凶手是他的话,他又怎么会留下这么多的漏洞,而给他自己造成许多不利的线索?”
马克汉显然有些不痛快,“从法律的角度来看,我们不应该因为案子进行顺利而认定其结论就是不可靠的!”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万斯不顾马克汉的反驳,继续着自己的演说,“即使德拉卡不是真正的凶手,但是,我们也很容易知道,他明显与此事有着直接的、重大的联系。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提案,但是,我们却可以试着从那个男人身上将重要情报引出来……把史柏林的证言,作为一个开端的好机会……亚乃逊先生,你觉得怎样?”
“我没有意见,”亚乃逊回答,“我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旁观者罢了。不过,我可不愿意看到那个可怜的阿尔道夫被关进监狱啊!”亚乃逊虽然没有表态,但是很明显,他是同意万斯的看法的。
希兹站起来了,说道:
“这个可恶的家伙,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说实话,一定会给他点苦头尝尝!”
“看来事情越来越麻烦了。”莫兰警官提出了异议。
“我们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如果只是听信德拉卡的一面之词就乱抓人的话,万一抓错了,我们被众人耻笑的。”
马克汉同意地点了点头。
“首先,应该将那个男人带到法庭上来,试着让卸下心里的包袱,将实情讲出来。我们应该采取所谓人道的劝告,那么就先用传票将他找来吧!到时候,他如果还是不肯说实话,那么就劳烦警官带他到拘留所去。”
马克汉正襟危坐,一直犹豫不决,无法立下决断,不停地用指头敲击着桌面,机械的抽着烟,烟气包围了他的整张脸。终于,他抬起头来,转向希兹。
“明天上午9点,将德拉卡带来。如果他抗议,就用警车和空白传票将他压送过来!”马克汉严肃地说,“然后,看看那个家伙说些什么,再下决断吧!” 会议直到5点才结束。万斯、马克汉和我一起来到史泰微桑俱乐部。亚乃逊一个人坐地铁回去,他在跟我们分别的时候,几乎一言不发,这和他以往的能言善辩大相径庭。吃过晚饭,马克汉说有些累了,于是,我们就陪他去梅多伦波利达剧剧院看了一场歌剧。
第二天清晨,雾色浓重。7点半的时候,卡里叫我们起床,万斯打算要再见见德拉卡。8点,我们用完早餐,之后,就出发了。因为途中塞车,等我们到达地方检察局的时候,已经是9点15分了。但是,德拉卡却还没有来。
万斯坐在皮椅上,悠闲地点了一根香烟。
“今天早上,我们要提起精神,好好来干一场了。”他说,“一定要让德拉卡把他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如果他说的和我想的是一样的话,那么,就可以将保险箱的号码组合起来了。”
话还没说完,希兹就飞奔了进来,直冲到马克汉跟前,举起双手举,然后才松弛地放了下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检察官先生,对德拉卡的询问不可能进行了——不只是今天,以后都没有机会了!”警官的话令人感到非常意外。“昨天夜里,那个男人从他家附近的公园的石壁上摔了下来,连头骨都摔碎了,直到今早7点,才被人发现。现在,他的尸体已经被送进了太平间……实在是没有想到啊,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警官坐到了椅子上面,看上去似乎已经精疲力尽了。
马克汉看着警官,似乎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你确定吗?”这件事情真是太意外了,不得不再问清楚一些。
“从办公室出来之前,一辖区的派出所给我打电话,说在尸体被运走之前,他们已经派人到那里看过了,已经清查过了,并且把能找到的证据都收集了起来。”
“没有重大的发现。早上7点左右,孩子们在公园里发现了一具尸体——那一带小孩很多,并且今天是星期六。接到报案后,辖区的警察很快赶到到那里,同时呼叫了法医。据医师说,德拉卡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十点左右,死亡原因是从石壁上摔下来——立即死亡。那个石壁——就在76街正对着的地方——高有30尺以上,最高处沿着骑马跑道,如果是从那里摔下来的,头骨不裂才奇怪呢!经常有小孩子在上面走来走去,看上去真是太危险啦!”
“你们通知过德拉卡夫人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告诉派出所那边,说这事由我来处理,不过,我想先到这里来,听听你们的意见。”
“对于这件事情,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件事情,还是让亚乃逊知道比较好”万斯提议,“那个男人,多半是要负责善后的……马克汉,这件事件简直就像是一场恶梦。德拉卡,本来是我们最重要的证人,可是却在我们要让他有开口说话的时候,从石壁上摔了下去——”说到这里,万斯突然停住了,“从石壁上……”万斯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从座椅上跳了起来,“那个驼背的男人从墙上掉了下来……那个驼背的男人……”
万斯看上去像发疯了一样,两眼发直,仿佛是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幽灵,脸上那种恐怖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终于,他慢慢的转向马克汉,用一种怪异的声音说。
“这又是疯子的一场闹剧——还是那首鹅妈妈的摇篮曲……不过这次换成了《驼背的忧郁》!”
接着,现场陷入了一阵惊人的沉默。之后,警官用爽朗的笑声打破沉静。
“万斯先生,你这样说是不是过于牵强附会了?”
“荒谬,太荒谬了!”马克汉似乎并不是在意万斯的话,直盯着他,说,“你呀!对这件事情也太过敏感了,只不过就是一个意外事件罢了,一个背上长瘤的男人,从公园石壁的最高处意外摔下来。当然,这真的是一个很不幸的事件,尤其是发生在这个时候,更是双重的不幸。”检察官来到万斯身旁,把手搭在了他肩上。“这件事情,警官跟我会去处理的。就让我们来处理吧!毕竟这种事件我们已经见的多了。至于你,还可以像往年一样,到春天的时候就出外旅行散心吧,好好去休息一下。今年为什么不去一趟欧洲呢——”
“对啊!”万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虚弱地微笑着。“海边的清新空气,一定会对我很有好处的,它能使我恢复理智,让我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把留在脑海里的所有不快统统忘掉……这场恐怖悲剧的第三幕,几乎就发生在你的眼前,可是你却想要无视它的存在!”
“我看,你的心智一定是被想象所蒙蔽了,”马克汉压抑住自己的不耐烦,回答他。“好了,不要再为这件事情操心了!今晚我们一起去吃饭,有什么话,到时边吃边说吧。”
这时,史怀克走了进来,向警官报告。
“警官,世界日报的记者奇南说要见你,他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马克汉转向他。
“好!快请他进来吧!”
奇南快步走进办公室,热情地愉快跟我们每个人挥手打招呼,接着,将一封信交到了警官手上。
“这应该又是一封情书吧——今早刚刚收到的——看起来很大方,有什么值得保存的特点吗?”
希兹就当着我们的面把信打开了。很快,我们就注意到,这封信也是用淡绿色的信纸写的,上面依然是精致的字体。信上写道:
——忧郁的驼背,坐在城墙上面。
忧郁的驼背,从高高的城墙上摔下来。
国王的马儿和侍从都赶来了。
忧郁的驼背,不会再回家了。
在信的最后,依然是像往常一样,用大写字母签上了一个不吉祥的名字——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