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年前,天地之间突然发生了一场异变。那场异变在瞬间发生,又瞬间消失。
仅仅在这一瞬间,天地震荡,时空错乱,矿脉起伏,川流改道。原来的丰腴之地突然变得寸草不生,雪域沙漠中诞生了生命。
这个世界本来有三块完整而独立的大陆,其中两块大陆被瞬间震碎,四分五裂。
只有“中元”大陆完整地保留了下来,避免了毁灭性的灾害。
但是在这块大陆上许多累积亿万年的家族、宗门消失了,许多默默无闻的小门小族如雨后春笋般迅速扩张。
中元大陆上,主要有“西灵州”,“雪北国”,“东天福地”,“南云十万山”,“太中地”五大块。其中,太中地因为地利之便,最为昌盛。东天福地根基最深,南云十万山为妖类聚集之地。雪北国中则是得利于三万年前的异变,为新兴之地。
而西灵州,则素来被称为“怪才州。”
西灵州的最东之地,有一座嘉月山。那场异变给这座山带来了一棵高大的灵树。没有任何征兆,一棵高耸入云的树就出现在山巅。
异变中发生的事情太多,这棵树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惊讶。众多修行者在这棵树上施尽手段,但都不能撼动分毫。
后来,斗转星移,人们确信这棵树是无益无害的时候而又奈何不得后,渐渐地也就放弃了。当地人给那棵树起了个名字——嘉月灵树。
就在人们已经遗忘了这么一棵灵树后,新的异变发生了。
二十年前,一向风和日丽、四季如春的嘉月山上突然发生了大雷暴。大雷暴整整持续了七天七夜,范围不大不小,刚好覆盖了嘉月山。
这场风暴自然引起了众多修行者的注意。风暴停止后,无数人涌向嘉月山,惊愕地发现:雷电劈在嘉月灵树上,在树干上劈出来一个大窟窿。
大窟窿里,赫然躺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
……
枝粗叶大的参天灵树直指苍穹。粗大的叶子或伸或卷,每片都至少有三丈之宽。
突然间,灵树的叶子微微晃动了下。
是风吗?
灵树屹立万年,怎会因风而动?
是一道剑意!温柔若清风却轻轻晃动起灵树的枝桠。
层层肥叶中,某个不起眼的卷叶缓缓舒展开来,从里面露出了一张少年的脸,惺忪的眼睛里还带着困意,迷迷糊糊道:“谁?谁打扰我睡觉?”
空旷的院子静悄悄地无人出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少年哼哼唧唧了一小阵儿,转了个身继续睡觉。
又是一道轻轻的“风”,刮得一片片灵树叶子都晃动不止。
少年“腾”地一声坐起来,愤怒道:“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一定是最最无聊的二师兄!”
虚空中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其中隐约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之意。
那人道:“小灵胎,怎么还在这里睡觉?师傅到处找你呢!”
少年有些不高兴,嘟囔道:“别叫我小灵胎。二师兄也是赶过来给师傅渡劫护法的吗?你是不是不久就也要渡劫了呢!”
“哈哈哈。师傅渡仙劫,我们这些弟子与有荣焉,自然也要尽几分心力的。至于为兄我,离渡劫还早着呢!”
少年“哦”了一声,突然愤愤不平道:“看二师兄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打得灵树叶子乱颤。我还以为偌大的人界都容不下二师兄的功力了呢!”
“啧!你这小孩儿!不就是耽误了你睡觉吗?气成这样至于吗?来,二师兄抱抱。”
说话间,虚空处也渐渐显出一个身形来。那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道袍,背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人,背着一把不起眼的剑,有一个不起眼的名。
一个人,一把剑,踏遍西灵。整个西灵州处处都是他的传说。尽管他那不起眼的名字无人知晓,但他的代号却是如雷贯耳——剑成子。传说,很多很多年前,他去拜访了当时的剑学顶尖大师,大师看到了他的资质后,惊叹道:“后生可畏啊。我那小女,和你年龄相仿,但在剑学造诣上,却是要稍逊一筹啊!”
年轻的剑成子突然就来了劲儿,狂性大发道:“您老的剑学造诣都比不过我,何况你家黄毛丫头?”
大师顿时气得胡子乱翘,怒斥道:“竖子,狂妄若此,休想在剑学上有所建树!”
剑成子不屑道:“将来我剑道大成之时,你这老匹夫莫要下跪求我。”
他被赶了出来,剑成子这个名号却流传得越来越广,而且的确名副其实。因为这段传闻,不少年轻修行者视其为楷模,少年曾经也不例外。谁知剑成子却长吁短叹道:“你知道那老头是我什么人吗?”
少年道:“是侮辱了你、激励你奋发图强以一雪前耻的动力!”
剑成子挠头:“我怎么觉得,应该是我侮辱了人家呢!”
少年无言以对。
哪知他又语不惊人死不休:“那本来应该是我的老丈人啊!”
剑成子不愿继续说,少年也懒得问。这其中的曲折故事,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少年张牙舞爪地戒备着,才防止剑成子真的心血来潮想要抱人。少年认真看了看他,突然问道:“二师兄,你的头发怎么了?”
剑成子今天特意打理过头发,把它们全部用高高的古冠束住。但那他的宝贝头发们,显然不满被束缚住的感觉,有好几缕都散乱下来,飘在他的额前。
剑成子潇洒地弹了弹他的一缕发梢,状似随意地说道:“今天毕竟要面见师傅,散发显得不够尊重,故而为兄特意束了头发。咳咳,感觉如何?”
少年觉得很是滑稽,吃吃笑道:“甚好。时间也就只有师傅值得二师兄这么做了吧。”
剑成子点头道:“那是。世间能给我做师傅的人,自然必须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奇才。”忽而又对少年笑道:“小灵胎能给我做师弟,也是深感荣幸吧。”
少年“呵呵”一笑,跳下灵树,踢着脚下的石子,问道:“那要是大师兄呢?你觉得大师兄和师傅比起来怎么样?”
剑成子沉吟半晌,道:“这个嘛,不好说。我和大师兄是不打不相识,经他引荐才拜到师傅门下。他们二人又没真正较量过,所以……”看着少年有些玩味地盯着他,剑成子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反正,天才的事情你不懂。”
少年“哦”了一声,突然狡黠一笑,嘻嘻说道:“他们都比你厉害吧。所以你分辨不出来。”
剑成子瞥了他一眼,居然真是一副心服口服的样子。他揪着少年的后衣领,一只胳膊把他提起来,说道:“走吧,不跟你在这里磨蹭了。上我的飞舟去。”
少年吃痛地龇牙咧嘴,嚎叫了一阵子,突然胸有成竹地说道:“二师兄,我告诉你。师傅比大师兄厉害多了,大师兄根本就不是对手。”
剑成子懒洋洋地回答:“哦?我一个大乘期的都看不清的东西,你这个金丹期的小灵胎能看得清?”
少年回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你爱信不信。”
剑成子把少年扔到飞舟之上,不理会他刚才的荒诞之话,凉凉地吩咐道:“到那边,开飞舟去。”
少年揉了揉摔疼的屁股,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后,兴奋地跑到舟首。其实这架飞舟完全可以自主飞行,但少年很喜欢驾驶飞舟的感觉。
剑成子看着少年嘻嘻哈哈的笑容,也不由地温柔一笑,问道:“想要吗?”
少年眼神一亮,激动万分:“你要送给我吗?”
剑成子点头:“这架飞舟的速度其实早就不能满足我的需要了,平常拿出来不过当玩具哄你们这些小师弟玩的。等师傅这次渡劫成功了,为兄就把这架飞舟送给你好了。”
少年好像戳到了某根刺一样,清亮的眼神暗了暗,有些恼怒地说道:“谁稀罕你的这架破飞舟?我不要了。”
剑成子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道:“我这飞舟放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破头要呢!为兄刚才开玩笑的。怎么惹着您了?”
少年走到他面前,冷冷问道:“要是,师傅渡劫失败怎么办?”
剑成子笑嘻嘻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道:“平常惯着你也就罢了。如今师傅渡劫在即,你该多尽些心力,而不是在说些丧气话。”
“二师兄这样的人,自然对师傅渡劫大有助益的。师弟修为那么低,估计连没来得及给师傅呐喊助威就被雷劈死了。”少年有些自嘲地说道。
“咳。”剑成子摇摇头,笑道:“你二十岁就结成金丹,说明天赋犹在我之上,将来必定前途无量。而且啊,我听师傅的口气,这次你似乎对师傅渡劫也是有很大帮助的,不必妄自菲薄。”
少年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一屁股坐在飞舟的船板上,把小脑袋埋进膝盖里,闷闷地说道:“我修习的算什么破金丹?再说了,大师兄都没来,我能顶什么用啊?”忽而又幽幽说道:“不过,要是我死了,没准儿还能拿来让天雷塞个牙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