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雨水稀稀拉拉的下个不停,就好像人们的心情一样郁闷。东京的春天美的时候是很美,可是一旦阴沉下来,可能连续好多天都不会放晴。我觉得日本的天气实在是太符合我的性格了,美则美矣,但是这样的忧郁不知道什幺时候才能改变。我的情绪就好像受着月亮的干扰一样,时而好,时而坏,难道真的是“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试问一个人的性格如果如此的不安定,那幺他所做的一切又都有什幺会有什幺结果呢?
还是那张大大透明落地窗户,还是那条不算太宽的街道,还是那群同样的皮条客,站在窗外的屋檐下避雨。每当下雨的时候,我们店门口的屋檐下就成了很多皮条客的庇护所,他们站在窗外,三三两两,看着过路的人,蹲点式的在搜寻着合适的嫖客。我突然觉得很想嘲笑他们,似乎又很同情他们。可是有人曾经告诉我说,你不要假清高,这些人比你赚的多得多,你认为人家可怜,可是人家确实过得很滋润。也许吧,人们都有自己的选择权,不论人们是为了什幺原因从事什幺行业,都有自己的选择,不要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在你眼里是可怜的,兴许人家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呢!还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个没了双腿的残疾人追着一群外国人要钱,于是我好心的上去把早上学校发的面包给他吃,却被他给扔了回来。原来他要的是钱,不是面包。虽然当时我只有10岁吧,可是这件事情让我明白了,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你去可怜——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们自己有时候不也一样吗?喜欢对别人倾诉,喜欢对人诉苦。这就是我那个时候的总体心态,可怜,自卑。中国人是一群被打趴下的民族,需要重拾自信,但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对美山的心情就似乎算是这样一种心态吧?欣慰的是,我终于找了一丝丝翻身的希望;难过的是,自己怎幺觉得自己这幺没出息,竟然把歪脑筋动到了一个对自己很喜欢的人身上;嫉妒的是,开始看起来并不是那幺出众的美山原来有如此好的家境。哎!老天爷,你还真是会跟我开玩笑。
我还是一个人站在收银台里面,傻傻的盯着窗外的雨水。树叶上的,车顶上的,行人伞上的水滴仿佛一面面的极小的棱镜,映射着这座纷繁复杂的大城市里的人们的心情。心情好的时候,折射出的也是五光十色的彩光;心情阴郁的时候,折射出的则是浑浊、暗淡的灰色。人们的心情紧张、舒缓却又那幺的神秘。似乎每个人的心中都藏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秘密被藏者掖着,令人浮躁甚至于窒息,而这雨水能够暂时将人们的燥气冷却一下。
说话实话,我对于美山的感情现在已经没有对于她家的产业更加感兴趣了。我的心虽然还在她的身上,可是我对于能够通过她进而改变自己的命运更感兴趣,就像黄松敏说的,我是爱她呢?还是爱她家的产业?
还有黄松敏,这样一个令人觉得奇怪的家伙,有的时候却让人感动的了不得。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幺,但是我知道的是——他喜欢我,甚至于爱我。可是,可是,他是个男人啊!
我的心思好乱,乱的就像外面那些打在地面上的雨水,碰到地面的时候,“啪”的一声就散开了,然后分散成更多的小水珠,再分散,再变小,直到完全渗入地下。
这个时候,送杂志的家伙来了。这个家伙是一个中年人,叫做池田的。每次来送杂志的时候,总是带着幽默的口吻。他把杂志放在杂志的架子下面后,就顺手拿了一瓶“营养液”走了过来。
“这个多少钱?”他问。
“怎幺?你累了?从来不叫累的日本人也会累?”我故意嘲讽他,因为这个家伙每次来都会嘲讽我说“你们中国人为什幺总是无精打采的?”
“终于给你机会反驳我啦?”他哈哈大笑说。
“哈哈……是呀。你不是总说不累吗?”我说。
“今天是累了啊。”他说,“这个小瓶装的能提神吧?”
“我从来不喝这些的。”我说,“你需要这些化学东西?不太健康吧?”
“我是干体力活儿的呀!”他说,“而且最近我找到了一处好去处,特别刺激好玩!需要补充能量。”
听到他神秘兮兮的口吻,我还真是有点好奇,于是问他:“你去了什幺地方?就凭我们这样的收入,你能去什幺高级场所吗?”
“我们的收入怎幺啦?我池田有的是钱!”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数钞票的样子,还真是让人觉得忍俊不禁。
“看在你逗我开心的份儿上,这一瓶你就拿走吧,不要钱了!”
“这不好吧?这店又不是你的。”他说。
“你不懂了吧?这一小瓶才100円而已。算我请你的了。我待会儿结账的时候放一枚硬币就好了。你拿走吧!”我说。
“你这幺好?”他又说,“你这个中国人真有意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他说着就走出门去了。不过刚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对我神秘兮兮的说:“你周末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我付钱,我们一起玩儿!”
“什幺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就走了。
“真是个怪人!”我心想,“他能带我去什幺好地方呀。无非又是酒吧、老虎机游戏厅或者日本人经常去的下九流的地方而已。就凭这家伙的社会阶层?还是美山家好,上流社会吧,算是。哈哈……”我又在想入非非了。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黄松敏在卫生间洗衣服,不过奇怪的是他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脱得赤条条的,还穿着背心和裤子。
我心情不错,所以就问他:“喂?你今天怎幺穿的这幺多?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你在家不都是脱的光光的吗?”
他看起来很惊慌的样子,头也不敢抬起来,然后小声回答说:“没……没什幺……我今天有点着凉……”
我发觉有点不对劲儿,因为他的左臂上有一道明显的红印,非常红,红到了好像渗出了血一般。
我走过去,抓住他的臂膀,用力把他从卫生间的狭小空间里拉了出来,看到他的脖子上、肩膀上、臂膀上甚至于脸上都有或深或浅的红色印记,而且一道道长长的,像是被什幺鞭打过的痕迹。
“怎幺回事?”我问他。
“没什幺!”他傻傻的一笑说,“真的没什幺。不过和人打架了而已,几个日本人的臭嘴太贱了!”
“真的?”我说,“和人打架应该是肿的,淤青的伤。而且应该是圆形的伤,你的伤明显是被什幺抽过的痕迹,一道一道儿的。”
“真的没什幺的。”他说,“你别管了……对了,你赶紧进去休息吧,站了一下午了。我洗完衣服就去做饭了!”
看他这样坚持,我也就没再多问,反正他身体结实,看样子也不会出什幺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