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南州“南线门”的省委常委会上,刘凯副书记也提到了西江的事情。但卞卫东书记没有说话,事情就冷了。这结果,其实不需要程一路来说,早就有人告诉给王浩了。王浩来见程一路,不过是想探得更实在些,想弄得更明白些而已。
如果他真的看见了自己进大厦?那……
程一路起身烧了壶水,泡了杯茶,然后给王浩打电话,说:“刚才我其实在房间,只是有人来了,说话不方便。王市长要是没走远,就过来喝杯茶吧?”
王浩说:“行,我马上就到。”
十分钟后,王浩到了。一进屋,王浩就笑着说:“一路秘书长忙哪!我可是在底下等了半小时了。看见你上楼,却又被人占了先了。”
“哪里?只是有个熟人。坐吧,近来西江还好吧?”程一路边递过茶边问。
“还行!上次在电话里,我态度有点……不好意思啊。我们老同事了,我就不说了。今天我来呢,其实是想说:在塑料厂的置换中,我们财政是从中多拿了些。而且拿的是体外循环。看起来是四十万,加上财政硬拿的,也是八十万。”
“啊,情况复杂嘛!哈,不说这个。晚上我也是刚跟齐鸣同志在一块吃饭,他心情不好,你也知道吧?”程一路把脖子扭了扭,他感到颈椎有点不舒服了。
王浩道:“我当然知道。一个副省长好端端地丢了,能有好心情?”
“也是。齐鸣同志对此是很寄予希望的。哪知道……”
正说着,王浩的电话响了。王浩接了,刚说几句,就听道:“我正在程一路程秘书长这儿呢。怎么?杜总有雅兴?那你直接给一路秘书长汇报吧。”说着,就递过手机。程一路接了,对方说:“程秘书长哪,我是杜丽啊!不记得了吧?您现在可是省领导了。”
“当然记得。杜总嘛,我怎么会不记得?”程一路哈哈一笑,说,“杜总路子广哪,又到西江了?”
杜丽也笑着,“南州不要我了,不就跑到西江了?一路秘书长如果愿意,我马上过去,请秘书长喝茶。”
“这……还是算了吧,时间也不早了。另外我明天早晨还有个会。谢谢杜总了。”
杜丽又一笑,“程秘书长真会说话,拒绝了人家,还谢谢人家。那好,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聊,待下次再说。下次,程秘书长可一定得给面子啊!”
“好,好,行!”程一路应道。
放下电话,王浩说:“杜总的那一位,当然一路秘书长是清楚的,这次也为杜总的事发火了,据说找了卫东书记。这都怪我,关键也还是财政太困难了啊,不然……”
“这个我理解。西江在江南省的财政收入上,是算比较差的。不过,这方法可是欠妥的啊。”
“那我知道。”王浩道,“好在程秘书长一直关照,谢谢了啊!”
程一路摇摇头,说:“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彼此彼此吧。”
王浩又喝了几口茶,问了下南州以前的有些同志的情况,然后就说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一路秘书长休息了,起身要走。临走时,拿出张卡,边递给程一路边说:“这可不是别的,这是大百货的购物卡。你放心地用,这是我个人的。”
“这就更不能收了,王市长,还是……”程一路没有接卡。
王浩有点生气了,“一路啊,就当我是老哥哥,也不行吗?没什么的,不放心下次还我好了。”说着就转身,把卡放在茶几上。
程一路也就没再拉扯,送王浩到了电梯口,道了再见,回房来看这张卡,的确是大百货的购物卡,但上面没写数额。程一路将它放在书房里,然后打了个电话回南州。荷花正好在,接了电话。程一路问家里一切都还好吧,还有些夏天穿的衣服,上次没带来,让她给收拾好了,下次回南州时再带来。
荷花说:“早收拾好了,昨天我还和二扣子说,叔一个人在省城,没衣服穿不知怎么办?要不,就让二扣子跑一趟,把衣服给送过去?”
“这就不用了,我过几天会回南州的。”程一路告诉她,请她把家里原来有的简韵的衣服也全部清理出来。荷花问是不是也要带到省城,程一路告诉她,是要带到省城。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那衣服是要寄给在北京的她的。
“难怪。”荷花在电话里笑了声,“难怪我婶婶打电话来,问这问那。要是真的叔跟婶婶又好了,那多……”
“好了,就这样了。”程一路挂了电话,张晓玉怎么知道他跟简韵?一定是刘卓照说出去的。刘卓照这人一直存着个心眼,就是想把他们俩再捏合到一块。
真的能破镜重圆吗?
有了裂痕,真的能再一次弥合吗?
程一路想着心疼,头也有些迷糊了,就赶紧洗了上床。他怕再不好好休息,又会像上次一样晕过去……
江南省人代会,临阵换将,为着一个副省长的候选人,着实让省委的头头脑脑们伤了不少脑筋。齐鸣既然初步查出了有可能有问题,那就不能再上。再上,假使下一步查出更大的问题,岂不是“带病上岗”?这可是要负责任的。而这个责任,谁来负?谁都不会愿意负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取消齐鸣的副省长候选人资格。好在齐鸣这次一反常态,被取消资格后,也没找省委的主要领导。甚至,程一路从齐鸣最近的心态中,似乎可以看出,他还为此有些庆幸。国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心理:同情弱者。齐鸣因为被取消了副省长候选人的资格,也就成了一个“弱者”。弱者是向来被同情被理解的,因此,外界很多人在猜测齐鸣的问题时,不太往经济问题这个方向想了,而是揣摩着这又是一场政治上的争斗。结果,齐鸣输了。输了,便失去了资格。一个政治上的弱者,其他的方面也许就会被人们的同情所宽宥。
程一路上午先到办公室去了一趟,有些文件是必须早晨来处理的。何况两会今天上午才正式报到。下午,他要陪着省委的有关领导,到两会代表和委员驻地进行慰问。然后晚上还有一个代表团的会议。
代替齐鸣成为副省长候选人的,是省农委的主任高思和。这个人已经五十多了,这次本来是毫无指望,却不料凭空里捡了块馅饼。当然,这块馅饼并不是这次人代会上就能吃到的。他只是一个配角。不像齐鸣,本来就是呼声最高的种子选手。但是,做了一次候选人,下一步的安排就不一样了。按照官场惯例,农委主任最后基本上都是到人大任各委员会的主任,而高思和,就因为这一选举,也许明年,迟一点后年,就会在人大副主任,或者政协副主席那边占上一个位子了。这对于他来说,何乐而不为?
十一点,程一路到南州代表团报到,他的代表资格还是在南州市。徐成一见程一路,笑道:“一路秘书长亲自过来,是指导南州代表团的工作啊!”
“那可不是。我现在是南州代表团的一名普通代表。从现在起,我受徐主任的领导。也算是归队了。”程一路同其他的人都一一地打了招呼,碰见朱潇凌,问最近怎么样,朱潇凌说:“能怎么样?在南州,我现在可是受批判的对象了。以前程书记在,还好一点,现在……不过也没事,我干我的。发展经济才是硬道理。”
“这不就对了,早应该这么想。人生几十年,当官能有几年?做点事,会有人记着的。”程一路同朱潇凌一道到房间里。朱潇凌关上门,说:“南州现在突然一下子平静了。这次也怪,齐鸣候选人弄丢了,反倒像捡了个宝贝似的。怪了!”
“那不是怪了,而是服从组织安排。这才是党性的表现嘛!”
“我说程书记啊,你就是太宽容。不然怎么……”朱潇凌这后半句话没说,但程一路知道,他后面应该说的是:“不然怎么没当上市长呢?”
程一路一笑,“潇凌啊,我现在是很想通了些。有时候啊,身在江湖,也得心向尘外啊!其实不是我宽容,而是组织的安排,我们都得服从啦。是吧?”
朱潇凌不说了,过了会儿才问:“程书记,啊,不,程秘书长,省里对齐书记的事,就这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省纪委也没给省委最后的调查结论。”程一路换了话题,问了问其他几个县的情况,特别是仁义县。他一直急着,想解决仁义的矿山问题。前几天,他已经约了山西的东方矿业集团的老总,让他这一两天过来,利用人代会的机会,同仁义县委书记乔亦晨好好地沟通沟通。如果能切实解决仁义的矿山问题,仁义的下一步就会有希望了。而在仁义任职的干部,也不至于老是担心头上悬着的矿山这把“双刃剑”了。
“程书记好。”正想着,乔亦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