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那天,天气格外晴朗,阳光暖洋洋的照在我身上,很是惬意,我脱了厚厚的旧棉袄,穿着妈妈给我新买的衣服和新鞋就出去玩了。
虎娃和强子,装着一满兜的鞭炮,点着扔着吓唬村里的几个女孩子,不时引来过往大人爽朗的笑声。
童年可能是人一生中最值得怀恋的一段时光了,没有过多的烦恼和忧愁。在父母用心血撑起的一片天空下,像初脱巢穴的鸟儿一样,稚嫩,快乐并自由的飞着,一起渴望着蓝天白云,绿水青山。
我们三个从早晨一直玩到中午,趴在地上滚弹珠,都满身是土,互相看着彼此的大花脸,不由的笑着。
强子建议我们去梅子家,他说梅子家古怪的很,总是半夜听见有人说话,虎娃笑骂他胡扯,强子却一本正经的说到:"我爸爸那晚打牌晚了,回家路过梅子家就听到她家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吓得我爸回到家脸都白了。"我倒没什么,以前就听强子说过,可虎娃就不一样了,他虽然和他爸一样长的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可胆子却小的要命,一听强子这么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什么也不肯去。强子倒是来劲了,扯着嗓子说虎娃是胆小鬼,是小姑娘。
虎娃脸都胀红了,憋了半天,终于同意去了,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也闲着。强子似乎兴致很高,拽着我俩向梅子家跑去,咯咯咯笑声洒了一路。
梅子家的房子很多年没修过了,多处坍塌,我们绕到后院,找了一个较矮的缺口,就往上爬,我和强子身子轻盈,一下就爬上去了,虎娃费了老大劲才爬上来,往下跳的时候脚却不小心崴了一下,疼的他只呲牙咧嘴,我和强子转过头,不住的坏笑。
梅子家的后院很空旷,只有一排参差不齐的土墙,我们三个假装鬼子进村一般,小心翼翼的往前院走去,前院与后院之间只隔着一间屋子,就是平日梅子住的屋子。
走近那屋,门虚掩着,可门上却绕着一层很厚的蜘蛛网,像是很久很久没人住了。强子一马当先,直接推开门进去,我和虎娃面面相觑,也陆续跟着走了进去。
屋里很阴冷,刚出一身汗的我们不住的打着冷颤,屋里只开了一个小窗户,采光有限,屋里很暗,地上有一层厚厚的土,破旧的家具上落满了蜘蛛网和灰尘,强子首先开口道:"也没什么可怕的呀。"说着大摇大摆的在屋里转悠着。
我却盯着地上一串细碎的脚印发怔,那脚印像是刚踩上去一样,十分清晰,我总感觉在哪儿见过一样。正想着,在五叔家窗外见过的那张扭曲的脸印入我的脑海,对,和那天早晨雪地里发现的脚印一模一样。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心里莫名奇妙的害怕了起来。
强子和虎娃却到院子里玩梅子家的那口机械井了,虎娃撅着屁股,往下压长长的抽水杆,显得很滑稽。
我一扭头却看见那张落满灰尘的桌子上有一个小小的硬皮笔记本,差点被厚厚的尘土掩盖了,我记得那好像是梅子的日记本,以前宰我家见过,她总是随身携带的。我多次想看看她这个神秘的笔记本,她都不给,我走过去,拿起那个笔记本,用袖子用力把上面的灰尘擦干净,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一页,是梅子小时候的照片,她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很年轻,手放在梅子肩膀上,和蔼的微笑着,我想应该是她妈妈吧。梅子在照片中显的很可爱,扎着羊角辫,睁着大大的眼睛,脸蛋浑圆,我看着她发呆,想起了好多与她的往事。
也不知如今她过的怎么样了?
忽然,我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正沉浸在回忆里,以为是强子和虎娃恶作剧,就没理睬。过了一会,又被拍了一下,这次拍的比较重,我的身子直接一斜,我扭过头就要骂强子,却看见强子和虎娃正在院子里玩那口机械井,我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那一瞬间我感觉距离他们好远。
我吓的小腿发软,赶紧像门外跑去,脚下一阵虚浮,眼看快跑出屋了,我明显感觉背后有人狠狠的推了一把,我一个踉跄,摔倒在院子里,膝盖一阵剧痛传了过来,不由的叫出声来。
强子和虎娃看我摔的挺严重,赶忙过来扶我,我低头一看,新裤子的膝盖部位破了一个洞。强子问我怎么了,咋慌里慌张的,我心里怕的要命,想早点离开这儿,就指着前院那堵矮墙说:"我们比赛谁先从墙上爬出去吧。"
进来的时候怕被人撞见,从后院进来的,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强子大声叫好,摔先冲了过去,我虽然膝盖疼的厉害,可一想到那诡异的屋子,跑的竟然比虎娃都快,冲到墙脚,火急火燎的往上爬,虎娃也不甘落后,和我一起爬上了墙头,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刚要站在墙头往下跳,却无意间看见那屋里有一个人影,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定睛一看,正是梅子日记本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她穿着一身红衣服,脸色一片煞白,透过窗户对着我笑,笑得狠诡异,很渗人。
我感觉眼前发黑,差点昏了过去。
强子看我呆在墙头不动,大喊道:"猛子,快下来呀。"我下意识的往下跳,一落地,膝盖又传来阵阵剧痛,我一下清醒了。手里却还攥着那本日记。
和强子他们告完别,我惊魂未定的回家去了。爸爸正在门口贴对联,远处也传来了阵阵鞭炮声。
不知不觉,新的一年又要来了吗?
晚上吃完饭,爸爸妈妈要守夜到十二点。我熬不住,也掩饰了膝盖受伤,就回屋去了,从兜里拿出梅子的那本日记,带着莫名的激动和心跳,打开了第二页。
日记里除了少女时代特有的芬芳气息之外,更多的只是阴暗,恐惧和一连串无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