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堡坐落在青江城外的横云山上,有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一直从山脚延伸至霹雳堡宏大的门前。
光从这一点便可看出霹雳堡财力之巨。事实也是如此,堡主朱锦城每年用在赈灾上的钱银便是常人一辈子难以想象的数目。
“我说唐公子啊,少年爱美人不假,可也不能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吧?现今霹雳堡情势危急,连我这马车夫都看出征兆了,你还往里跳,很危险的!”
来到霹雳堡外,老邱一把拉过唐天玄,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还看了看不远处的陆起灵。
唐天玄笑了笑。老邱显然误会了,以为自己为了获取陆起灵的芳心这才陪她来此。
再看陆起灵手捏衣角,低头羞涩的模样,估计也是一样的想法。
可只有唐天玄自己才清楚,他之所以愿意这么做,仅只因为不愿看到少女身犯险地罢了。
这个理由一点也不充分,可人生就是如此奇妙。冥冥中有一道声音告诉唐天玄,不能舍她而去。
“唉,唐公子你果然是性情中人,这等为了俘获佳人不要命的精神,真有老邱我当年的风采啊。”
见劝说没用,老邱一脸深沉地叹口气,在唐天玄意味深长,陆起灵嗔怒娇羞的目光下,摆摆手,驾车离去。
唐天玄忽然叫道:“老邱,车钱还没付呢!”
老邱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要是还能活命,下次遇上了再给。如果死在这里,嘿嘿,老邱可不收死人的钱,晦气。”
唐天玄哈哈笑了起来。
陆起灵嗔道:“这位大叔真是口无遮拦,怎能说出这种咒人的话来。”
霹雳堡的围墙足有十丈之高,两扇钉满铆钉的巨型铁门打开一半,一座铁桥跨在护堡河前,此时正有来来往往的江湖人物涌入霹雳堡。
再过三日,便是霹雳堡宣告武林,对九莲峰之役做出解释澄清的日子。不管来者是善是恶,霹雳堡都拿出了极低的姿态,皆迎入堡中奉做上宾。
当然,并非什么阿猫阿狗,不三不四的人都可以借此浑水摸鱼的。能有资格进入霹雳堡的,一共只有两种人。
第一种人与九莲峰之役有关,曾有亲友门徒死伤在九莲峰的炸药中。这部分人志在讨说法,亦是三日后的一大主角,自然不能拒绝。
第二种人,则直接干脆的多,武林高手!
行走江湖,拳头硬永远是最大的本钱和道理。显然霹雳堡也深谙此理,故在护堡河前设下障碍,唯有成功通过者才有资格进入。
当然,这一关主要针对的是有实力,但却声名不显的人物。若是创下赫赫名头的,自然直接就被迎了进去。
负责事宜的是霹雳堡的大管家,朱人堂。
不得不说,来霹雳堡的江湖人真的太多了,一些人直接就被安排通过护堡桥,一些人则被堡中管事弟子领到了一边,显然要通过考验才行。
还有一些人,满面悲怆,怒目而视。他们没有显赫的身份,没有超人的实力,却依旧被客气对待,直接进入霹雳堡。
唐天玄看得啧啧称赞。通过这件事,便可看出霹雳堡实力之强大。
须知来往的人多如牛毛,且鱼目混杂,想在这么多人中快速辨认出身份,保证不出任何差错,这得具备多强的信息渠道与处事能力?!
放在一般的江湖门派,估计直接就炸了。
附近的喧闹声为之一滞。
唐天玄侧目看去,眼神一闪。只见一群身穿白衣,头扎白巾的人无声地走来。他们没有散发一丝气势,却带给众人一阵压抑的窒息感。
尤其是人群围拢的中心,那一口红木棺材尤其夺人眼球。
在此之前,纵是霹雳堡姿态放低,也没有人敢如此上门,这是直接不给霹雳堡任何面子了。
大管家朱人堂站在护堡河的对岸,看见白衣人群中的那个国字脸汉子,顿时脸色一肃,竟亲自走过来迎接。
“布衣门!”
“啧啧,居然连乌牧山乌大侠都来了。看来这次,布衣门真打算与霹雳堡不死不休了。”
“废话!据闻乌大侠独子乌凤鸣便是死在九莲峰的炸药之下,这笔仇岂能不报!你别忘了,乌凤鸣可是青云榜排名第十九的大天才,结果就那么死了,真是天妒英才!”
周围响起一片低沉的议论声。
本以为会发生的火爆场面并未发生,布衣门众人不发一言,就那么进入霹雳堡中。朱人堂神色严肃,似夹杂着某种担忧。
任谁都知道,三日之后,布衣门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久后,又有几个大宗门到来,皆被迎入堡中。
按理说,堡中弟子大多认得陆起灵,结果陆起灵似乎不愿与他们相认,反而拉着唐天玄走到需经受考验的区域。
唐天玄自是不解。陆起灵低声解释道:“我不想现在就把身份暴露,否则不利于我化解三日后的危机。”
唐天玄想笑,可看她认真的表情却不像开玩笑,忍不住道:“你有什么惊人的好主意?”
陆起灵嗔他一眼,叹道:“我知你看我不起,不过我确有办法化解霹雳堡的危机。”
再也不肯多说半句,俏脸上忽然快速闪过一丝决然的表情,竟令唐天玄有些不安。
需经受考验才能入堡的人大多是些年轻人,他们内心渴望见识三日后的大场面。
考验别出心裁,即在四周十二支利箭的射击之下,需一口气横空越过十丈宽的护堡河。
唐天玄对武道的理解渐渐入门,早已知道,除却个别例子外,想要一口气越过十丈宽的河流,须得打通任督二脉的内力才行。
再加上四周不知何时射来的利箭干扰,这等若同时考验了武者的内力纯度,轻功身法与应变能力。
难度一点也不小。
嗙嗙嗙!
伴随着一阵阵落水的声音响起,许多年轻武者都在半空中掉入水中,成了落汤鸡。
那利箭是由腊做成,不会真个伤人性命。不过由于力量太大,还是惹得一些人呼痛不已。
唐天玄仔细看去,发现这些利箭都是从远处围墙的一些孔洞中射出。若不仔细看,绝不能发现。
早听闻霹雳堡暗器无双,光从这一点便可得到印证。
每次皆有数十人同时高高跃起,却只有寥寥数人能顺利到达对岸。听到身后的落水声,一些通过考验的年轻人鼻中发出轻轻的哼声。
一个魁梧异常的少年人格外引人注目,他的身量实在高大,站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以唐天玄的修长体型,都比他矮了一个头。
少年人黑发披散,浓眉大眼,浑身肌肉如山丘怒起,将一身劲装都撑得如欲爆裂。任何人一望之下,都能感受到此子体内潜藏的可怕力量。
轮到他时,只听他一声大喝,纵身而起,像是一头狮子直冲而出,一下子将其他人比了下去。
刷!
破空声响起,一阵箭雨直冲而来。
霹雳堡的暗器技艺果真强大,这片箭雨同时针对数十个考验者,但每个人却只受到十四支腊箭的照顾,简直精妙得过分!
叫声连连,一些人立刻在空中闪躲起来。
那魁梧少年一马当先,居然不闪不避,直接迎着箭而去。
在身后一大片惊呼中,那些腊箭射在少年身上,通通粉碎一空,而那少年的表情一丝一毫都未有变化。
魁梧少年稳稳地落在对岸。
他的表现,莫说其他人,甚至就连霹雳堡大管家朱人堂都朝他多看了一眼,目中闪过深思。
唐天玄看着陆起灵,陆起灵问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麻烦?”
唐天玄却说道:“我带你一起过去。”
陆起灵一愣。
她深知唐天玄连任督二脉都未完全打通,想要通过考验已是十分困难,如果再带着她,根本就毫无希望。
唐天玄却已撕下一截袖子,然后牢牢将自己和陆起灵的手腕绑在一起,口中道:“我这衣服的布料很结实,应该能承受你我的力量。”
陆起灵欲言又止。
她其实有其他办法可通过考验,不过见唐天玄如此坚决,反倒是心中一软,心想他与我萍水相逢,却能为我做到这一步,我又怎能拒绝他的好意?大不了便是落水罢了。
用布条将两人手腕系好,唐天玄直直地看着对岸,默运全身功力,却浑然不觉身旁少女望着他侧脸的柔和目光。
随着对岸堡中弟子一声大喊,数十人同时跃起。唐天玄脚下一点,带着陆起灵,整个人亦是冲飞出去。
经过这两天的努力炼化,唐天玄的内力又有进展,而且因他九阳之体的缘故,噬蝶心法的内力异常精纯,令他远胜过同境界的人。
更重要的是,噬蝶心法虽是一门基于男女交合的武学,但其内所记载的轻功身法亦是非凡莫测。
这也是他敢带着陆起灵一同考验的底气所在。
箭雨袭来,由于是两个人,等若唐天玄要同时面对二十八支腊箭,身旁还带着陆起灵,情势很不乐观。
只听他低喝一声,足尖在空中一点,竟神奇地再度升高一丈,而后踩着腊箭而行,竟以无比潇洒之姿跃至对岸。
身后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朱人堂看过来,见到唐天玄的脸,微微一讶,又看见几乎倚在他怀中的陆起灵,嘴角顿时露出一丝几不可查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