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过海鲜走到江边,华灯初上,江上轮船和岸边酒店的霓虹灯光溢满了夜空,初春夜晚的气温还有些低,纪雅婕穿的裙子单薄有些微凉,程语脱下外套替纪雅婕披在肩上,纪雅婕也不娇柔做作,将外套裹紧抱着程语的臂膀露出惬意温暖的微笑。
滨江路上两人并肩而行,聊得很投机,程语还说有机会想去看看纪雅婕的奶奶,让纪雅婕非常感动。
又把银行卡给了纪雅婕,纪雅婕坚持不收,程语心道既然做不成恋人就做最好的朋友吧,自己常年为国家出生入死没几个朋友,如今在崇文交到个红颜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我们的关系不是卡能衡量的,别在意。”程语正色,真诚地看着纪雅婕美丽的双眼。
纪雅婕珍而重之收进包里道:“那这钱就权当是雅婕暂借的,以后一定还给你。”
程语摆摆手微笑道:“诶,再多钱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堆废纸,与其让它在银行里贬值不如给你做些实际的事情。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治好奶奶的病,你父母有了这笔钱压力也会小一点,他们问起就说是一个朋友借的吧。”
纪雅婕感激得眼中含泪说不出话来,程语不希望纪雅婕觉得欠自己人情便笑道:“这钱可不是白给你,可别忘了,你还得为我监视王威呢,既然是朋友本不该牵扯到利益,就权当是你我间的约定吧。”
两人沿着江边散步到十点过才折返,滨江路已经没有行人了,只剩两人情侣般缓缓走着。
此刻程语静静地陪在纪雅婕的身边,只希望滨江路永不到头。
轿车刹车的锐响划破夜空的宁静,身后的黑色雷豹轿车车窗已经摇下,一个戴黑帽墨镜的男子已举枪指向程语。
程语哪还犹豫,一把将纪雅婕揽进怀中,身后的清脆的枪响连响数声,程语已翻过江边护栏扎进江中。
失重间左侧肩窝及后背两处传来一阵冰凉并无痛感,程语心知中弹,咬牙闷哼,紧紧将纪雅婕拥在怀里坠入江中,
面颊乍一接触水面拍得火辣生疼,江水湍急冰冷,强涌进口鼻,二人在水中不住打颤,程语在水中连呛几口恶心难受至极,又不敢冒出水面,反往深处潜去,上方枪声又响,五六发子弹打在水中在眼边划出一道道气浪。怀中的纪雅婕显是呛水不住挣扎,程语一边死死抱住纪雅婕的手脚一边飞快地潜离此处。
但已能明显感到左臂不听使唤了。
纪雅婕感觉到程语正带着自己游离此处身下稍缓停止挣扎,只静静地屏住呼吸放松全身,任由程语强健的臂膀拉着自己。
潜了十来米躲在堤畔的灯光阴影下透过江水见几人还在原处观望,才和纪雅婕微微透出水面吸进大口氧气。还好两人位于两根路灯之间的黑暗处,否则定会被发现,程语揽着纪雅婕,二人紧贴着江堤,在阴影下藏身。
程语强忍着后肩钻心般的剧痛,暗忖怪不得刘洪昌在纪雅婕面前如此放肆,原来王威准备了这个杀招。
三个黑衣墨镜男子又朝水下开了几枪才离去。
上面不再有动静纪雅婕才松了口气正欲说话程语一手捂住纪雅婕檀口,使劲摇头,眼中光芒凌厉无匹吓得纪雅婕连忙禁声。
又过了十来秒秒,上方三人又出现在原处探出头来观望,其中一人道:“大哥太多心了,江水如此湍急,人早给冲走了。”
那个“大哥”声音嘶哑语气低沉道:“这事怎敢大意?你不见江月华的下场吗?老板交代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下如何交代!走!”
汽车轰鸣声传来,三人这次应是真的走了。
纪雅婕再次被程语临危不乱的机智所深深折服。
程语暗道险些又被王威害死,后背剧痛再次传来,江水刺激了伤口更加剧痛难忍。和纪雅婕游到二十余十米外的下江口已经疲惫不堪,二人连拖带拽爬上岸,程语额上已冒出豆大的汗珠。
程语心知自己失血过多即将晕倒,靠着纪雅婕踉跄急行道:“赶紧走,我撑不了多久的。”
穿过马路程语已感到一阵晕眩,脸色惨白,眼中黑白紫红的光晕不住交换,天旋地转,步伐更觉沉重,咽喉腥甜,血气上涌,鲜血已从嘴角溢出。
程语拉着大惊失色的纪雅婕凭着坚韧的毅力仍在前行,躺到公路旁的草甸上,浑身已再无力气,费力地掏出手机粗气连喘几口鲜血,咳得满脸都是,咬牙强压住昏沉在屏幕上划出复杂的图案解开密码锁递给纪雅婕虚弱地道出一句梁云才重重晕过去。
程语的手机不光是特制的防弹外壳,且贴着一层密封的塑料薄膜,经过巧妙设计,充电插口也能有效防水,正是为了预防这种突然坠水的情况发生。
当天半夜程语已不清楚时间,不知和死神周旋了多久,只觉浑身乏力忽冷忽热,耳旁声音模模糊糊,似远又近。
王威、刘鸿昌、季春林、陈达舟无不淫笑着嘲讽着在眼前轮番袭来,一会又是曾经的刀光场面,满地的鲜血满屋的火光充斥脑海。想睁眼却无能为力,喉间鲜血不住上涌,喘出一口又一口。
程语知道自己正在生死边缘挣扎,此刻决不能丧失生存的意志,用尽全部毅力强迫自己痛苦的呼吸着,保住脑海中最后一点清明,不住提醒自己绝不可就此死去,绝不能死,我绝不能死!。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程语终于醒了过来,屋子里本不太明亮的光线射入眼中,尤为刺眼,光晕下一个模糊的影像印入眼中,忙侧过头避开强光。
枕边纪雅婕长舒一口气,连道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轻扑到程语怀中又啼哭又欢笑。伤口仍在阵痛,程语看着胸前的纪雅婕,想为其拂去眼角的泪珠又力不从心,淡淡一笑,眼前又是一黑昏了过去。
第二次醒过来已是晚上,只不知是否还是当天。
屋子里灯光微亮,输液瓶也仍挂着,见纪雅婕仍在身边只是衣服已经换了,忙问:“我昏迷多久了?这是哪里?”本来熟睡的纪雅婕闻声醒过来眼圈都黑了,面容憔悴,眼袋明显,见程语醒来一扫之前的疲倦,一边帮程语撑起身子,让他靠在床头,一边答道别担心,现在在郊区的一间空房。
“你昏迷了七天七夜,还好当晚梁书记及时赶到,医生说两发子弹离心脏不过一寸,你活下来简直是奇迹。若非你体格强健,当晚你已死了。”说完纪雅婕已泣不成声,“彭医生今早才离开,说只要你醒了就没什么大碍了。”
稳重低沉的脚步声从门廊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程语先是一愣,接着大喜过望,此人已至床边将程语轻拥住,故友相见欢快之情溢于言表。来者正是莫良。
纪雅婕握住程语右手,喜极而泣道:“当晚在市医院抢救你一整晚,还好你命大。。”还未说完抽噎着再说不出话来。
程语另一只手盖在纪雅婕手上轻轻抚慰,又问莫良如何找到自己的。
莫良道:“你出事的第三天我就回国了,当天晚上便接到命令过来帮你,谁知打你电话是雅婕接的,当时不清楚情况,我只得借口说打错了,又让萧泉通过手机查你的位置,才找到市医院。
当时王威派人沿江搜索打捞,又借口响应国家号召,视察医疗状况,派亲信四处视察崇文各大医院还亲自去了市医院,连诊所也派人去查探。还好梁书记猜到王威有此招特地嘱咐院长连夜将你藏入太平间,又下令不准走漏风声,才能保住你。当时连我也被瞒过了。”
纪雅婕递来两杯水给二人,莫良又接道:“第四天才查得手机转手在梁云处,我又去私下试探梁云,才知你已被转移至这里。
这几天王威不知你二人的生死格外紧张,估计正在布置以应付你还活着的情况,梁云则故意和王威使绊,表现得方寸大乱的样子,让王威觉得你已经死了,暗地里也在布置。
现在ZX区、新文区属王威的势力,碧泉区、珊南区则在梁云控制之下,而合江区的态势还不明朗。昨天徐伯庸因出差经费问题险些被王威刘鸿昌抓住把柄,目前梁云方正处于劣势。”
程语沉思良久问道:“伊岚如何?”
莫良满脸凝重道:“后来梁云派人去酒店找她但没有找到。不过你的刀被王威取走了,现正挂在市长办公室的墙上激你去取。
王威找不到你二人火冒三丈,又不知你们是生是死,陈达舟现在仍在江边调查,梁云又对王威虚虚实实,让王威不敢轻下判断,估计他正在联系上边的人你要是偷偷溜回荆都他也因该会有办法知道。
现在王威和梁云之间的争斗虽未爆发,但已摆在牌面之上,市政的大小领导卫星城的各区长书记都在选边站队。桌下的斗争就看我们了。而且梁云在科创的调查已有眉目”
程语正想着如何拿回自己的刀闻言眼中一亮道:“哦?什么眉目?”
莫良道:“四年前合江区科创等几所院校宿舍本是没有空调的,后来才装上,但是后来每年每个学生都多交了两百元住宿费。而这些多交的住宿费季竟帆却没有上报,账簿票据也被王威和季春林扣下隐瞒不报。”
程语沉脸道:“一间宿舍六个人,只须半年就可将空调的成本收回,以后每年住宿费却不降低,只科创就是两三万人住校,还不论是否牵扯其他学校。四年八学期,只此一项仅仅是科创就是四千八百万不翼而飞。这确实是王威等人捞钱的宝地!”
“梁书记希望待你伤好后和我一起去偷回那账簿。”莫良道。
程语讶道:“难不成已经查到账本在何处?”心底却在想伊岚难道说的是真的?真有这帐目存在?她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呢?实在搞不明白。
莫良道:“昨晚梁书记收到消息,账簿共有两套,一部公账在季春林处,另一本学校私账则在季竟帆那里。”
程语皱眉摇头道:“账本对王威等人无异于是命结所在,怎会这么简单就被查到?且所在地不应该如此符合情理。如果我是王威怎也不会将账本留在他人手中,王威狡猾多疑定会将账簿收到他那里才对。”
莫良听程语这么说也觉有理,凝神道:“目前也只是推测,一切还需待你伤愈再作商议。我马上就去合江安排住处,顺便查查其他学校的人和季春林有没有关联,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对了,顺便把这个给你。”
言罢从长衣内囊掏给程语两个胶皮的脸套,“这是我叫萧泉寄过来的,只须沾上些水贴在脸上保准变成另一个人,你明天试试。时候不早,我今晚就走,免得明早麻烦,待你伤好随时和我联系。”
莫良依旧面无表情,说完便走,头也不回。程语心中暗笑,莫良还是一如既往,永远都是一块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