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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紫阁夕照

李娜终于等到周末葛书记来,她避开郭涛,把自己的打算给他说了,求他帮自己逃脱郭涛的控制。葛书记早有想独占她的想法,就说可以帮她但是以后她得跟着他,不许和别人乱混了。李娜没有提孩子的事情担心会节外生枝,葛书记就给郭涛打电话说要带李娜外出去玩。在这一行里熟客提这样的要求也是有的。郭涛不知内情,想着葛书记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也不会动其他的心思,就招呼小弟们让他们出去玩。

老葛在渭南有个朋友,他就打电话给他叫他开车来接他和李娜,李娜不敢带什么,一点私房钱藏好了,几样化妆品原想着有孩子就不用了,可是怕葛书记疑心也带着放进小包里。葛书记的朋友很快就到了楼下,李娜顺利的被带出了噩梦般的出租屋。她感觉自己的新生活即将开始了!无论如何,至少是有自由了。葛书记的朋友热心的说要走就走远些,到西郊偏僻的地方租个房子先住下,离葛书记也近方便些,李娜尽量少出门就好,躲过这阵子郭涛肯定就罢手了。商量好了车很快就到了西郊,葛书记帮着找了一家看起来不起眼的院子,租户也不多,很适合,帮着李娜租好了房子,又带着她去买了生活必须品,最后还买了部手机给她,李娜还坚持不要贵的能用就行,这让葛书记觉得很欣慰没有看错人,李娜的确是个乖巧懂事的女人。

郭涛发现李娜失踪气急败坏地找了几天,又不能太声张,最后只能罢手。

李娜终于安顿下来,隔三差五的葛书记就来看她,带她出去吃饭。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每次当葛书记来的时候,那个女房东就会在关键时刻,不是在院子里大声说话,就是用其他方法弄出来响声来,明显的是对他们关系的不屑。最初他们还没注意到,后来发现房东的故意刁难,葛书记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直到终于忍无可忍,葛书记来的次数就明显减少了。加上村里换届选举,有些忙,他就更加无暇顾及李娜了。

三个月后,葛书记终于不再出现。省吃俭用的李娜决定搬离这个院子,思量再三,她就退掉原来的房子,找了一个离批发市场近些,又偏僻的小院子租了个很小的房子,换了手机号码。现在的李娜算是彻底自由了,可是也失去了经济来源,生活陷入苦闷中。她必须面对的是为生问题。除了玉龙的电话一直是记在脑子里的,没有忘记,她和原来的世界里的任何人都联系不上了。她家里没有座机,联系无从谈起,也不敢联系。有时候她会想起玉龙来,想象着或许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以秀雅的性格是会放弃一切和他在一起的。心里就说不出的酸楚,很想很想打个电话给玉龙,却终于还是没有。她当然不知道,玉龙为了找秀雅,还一直在秀雅家里住着呢。

隔壁有个嫂子寡居多年,姓陈,一来二去的就和李娜认识了,看她年纪轻轻的却一个人怀孕待产,热心的帮她做这做那的,煮了好吃的东西,总是隔院子送过来给她吃。慢慢地熟识起来,常常在一起聊天,说起孩子的父亲是谁的话来,李娜最初总是避开不说,陈嫂也不多问,心里明白李娜一定有难处。眼看着李娜的囧迫处境,就说这孩子不明不白的,倒不如不要的好,你一个女人家怎样能把孩子养大啊!我若不是靠着这几间屋子出租,我那死鬼走了后孩子还不是要饿死了!李娜说不出来的苦,可是也不想把孩子做掉,毕竟是以后的日子只有这个孩子才是她活下去的理由。趁着能动,她求着陈嫂帮着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学了几回也就骑起来了,每日里骑着三轮车,去附近的批发市场批发些水果来,走街串巷的卖,居然慢慢地除了房租还有结余。隔壁做生意的大哥不太说话,只是在她的车子出问题的时候一声不吭的帮她修好,再上好油,让她觉得心里很温暖。虽然身体一天天不方便了,可是李娜的心情却渐渐好起来了,有时候她会忘记曾经的暗无天日的那段日子,眼下的生活或许才是真正的生活吧?现在她也极少上网聊天了,几乎都想不起来曾经自己是多么迷恋在网络里的感觉。骑车在路上看到低头族们无处不在的看着手里的手机,她反而觉得好笑。想起来自己也曾看起来如此,生活就是生活,网络是代替不了的。

玉龙这晚上感觉秀雅站在床边上的看自己的时候,正是秀雅跳下下悬崖的那个晚上,他的秀雅是要和他告别的,他却不知道。待到天亮了,玉龙早早起身来,他是想照顾老人家的,可不敢睡懒觉,虽然四点就醒了,没有睡好,而且起床后一直莫名的心痛,这让他感觉很不安,总觉得心里面慌乱乱的,耳边似乎还有秀雅的哭声。

院子里还是很凉,太阳还没有照到这个半山腰的农家院子里。

院门开了,秀雅母亲进来了,玉龙汗颜老人家起来更早,赶忙过去叫了声妈,说你怎么起来这么早啊?老人说年纪大了,觉少,才出去走了走。玉龙觉得奇怪,这儿这么偏僻大清早的能走哪里去?殊不知秀雅的母亲睡不安稳,早早起来,去沟底取水把院里的菜园浇了一遍。老人每日里做惯了的,也不觉得累,她看着细皮嫩肉的玉龙根本就没指望他做什么。说话间,文娟也起来了,直接进了厨房里生火做饭。玉龙拿出洗漱用品来,洗漱完了。文娟的饭也做好了。馒头和稀饭就着腌菜,虽然是是简单粗陋,玉龙却安心的吃了。看着秀雅的母亲,他忽然发现自己心口不痛了。或许是有了依赖吧!秀雅无论在哪里,只要她还活着,总是不会放下母亲的。所以他的饭也吃的安心了。

吃罢饭,文娟就说想回去了,玉龙就留下来陪陪老人也好。老人家也不多留,拿出些干菜和新鲜的蔬菜来叫她带回去。玉龙看见了,才明白老人一大早就去了菜园里了。玉龙帮着文娟提着东西送她走。文娟说不用,玉龙说还是送送吧,没有你说话,老人家不会留我的。我得谢谢你啊!两人告别了秀雅母亲,一起出了门。

文娟,谢谢你!萍水相逢,你就帮我那么多。要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飘着呢。玉龙感激的对文娟说。

文娟倒不好意思起来,玉龙这么郑重其事地道谢。到了山下的大路边了,就在这里等车下山。玉龙陪着文娟一起等着,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文娟劝玉龙想开些,注意身体之类的。玉龙应着。车终于来了,文娟上了车,和玉龙招手说再见,玉龙也挥手告别。看着汽车远去了,玉龙慢慢地顺着山路往回走。

路边上有花也有草,一种不起眼的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附身去看它。紫色的花朵,不起眼,带着露珠儿,却也别样的美丽。

秀雅母亲在等着他,当他推开院门的时候看见。

妈,玉龙叫道。秀雅母亲点点头,拉着玉龙坐下,开口说问他你和我们秀雅是咋认识的啊?玉龙听明白了,就慢慢说起和秀雅认识的经过。他说的很慢,老人却听的很不明白。她到底弄不清楚两个相隔千里的人通过一个什么网就可以认识,昨晚上文娟也是这么说的,她就不信,以为文娟胡编排出来的。现在玉龙也这么说,看来是真的呢!什么网魔力这么大的啊!老人在心里感叹,害的秀雅……看小伙子对秀雅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什么秀雅自己就回来了呢?两个人一定是吵架了。看起来吵得很凶所以秀雅才一气之下回来了。有心问他,又担心他嫌自己啰嗦。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肯和老人多说话,嫌弃老人话多。玉龙看老人沉默不语,就转移话题,问家里还有什么要做的没有,他什么都可以做的。秀雅母亲说你能干啥啊!玉龙便说自己从小也是在农村长大的,山里的活都能干。老人奇怪你也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啊!是啊,玉龙说。慢慢地给老人说起他的成长经历来。老人默默的听着,她弄明白了,这个人是和秀雅一样的,也难怪秀雅会喜欢他。甚至为了他放弃那么好的家庭。在外人看起来秀雅过的很好,只有当娘的知道女儿一直很不开心,每次回来都不提她的那个家。有时候还看见她偷偷的哭,又不敢多问她。唉……说完了,玉龙想起来就问老人秀雅走之前都说了什么话。老人仔细回忆秀雅走的时候说过去同学家里玩的,所以她才那么放心。玉龙追问是哪里的同学,老人说和她大学时候一个班的,也是在山里长大考出去的。玉龙继续追问地方的名字,老人说不出来了。玉龙忽然想起,当初一起去的紫阁峪也是秀雅的同学说的地方……会不会秀雅……自己不是也想再去紫阁峪的吗?玉龙恍然大悟,怪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秀雅一个人能去哪里啊!换了是自己,也会再去的!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老人说今天下去的车还早,吃了午饭你就去吧,找秀雅要紧。

玉龙回房间收拾东西,一想到不如就把衣物留在这里也好,就不再收拾。老人去了厨房,他也走去想去帮忙,却也帮不上什么。回到秀雅的房间,他坐立不安。忽然想起昨晚看到的日记本,就翻出来看。如果秀雅在,也不会怪自己吧?他想着,打开了日记本。

玉龙看起了秀雅的日记,显然秀雅不是天天写日记的,没有日期,只有一段段的文字。

今天李娜来家里玩,当然了她是来上网的。我看到了他,我想他就是他,我梦中的他。

李娜闭口开口都是他,我很生气。不过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陈玉龙,真好听。

今天和他聊了好多啊,很开心。

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又和婆婆起了冲突了。其实我也不想,可是孩子怎么做事孩子的自由,他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们做大人的一定要干涉吗?

林强没有回来,我大概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不想多想。如果干涉,又要吵起来了。还有意义吗?李娜显然很喜欢玉龙,我该躲开吧?

生日,一个人过也很正常的。意外的是果儿还记得。傍晚从学校赶回来一起吃了饭,又回校去了。很欣慰。在网上他说,生日快乐。是啊,只要他记得我,我就很开心了。又聊了很多,很开心。欲罢不能的想要和他在一起了。可是李娜怎么办?

很久没有写日记了。因为太开心了吧?日记大多数都是记录不开心的事情,又无处诉说的那种,我现在没有。

晚上和李娜一起喝酒了,她居然让我和他通电话。疯了!李娜很痛苦,我很幸福,这应该吗?

冬天真冷。

他说他那里很暖。好向往啊!

要见面了吗?失眠了。

上天眷顾,他来了。我们在一起了。真好。紫阁峪的雪花真美,敬德塔下那一拜永远铭记。窑洞里的爱意依然在身体里流淌着。

这才是爱情吧?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常常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一句同样的话来。虽然饮食习惯不同,可是我相信自己能接受,只要和他在一起。还有,在一起时候的幸福和甜蜜犹如新婚,连他自己也惊讶自己的能力了,好像又回到年轻的时候了。只想紧紧的拥抱他,再不分离。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做什么都好。只要能够看见他,就是幸福。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所以说人类的烦恼都来自于欲望,能够真正的无欲无求很难做到。最初只是想要吃,继而是吃饱,再继续希望吃好。可以有得吃,就保证了生存的可能,生存下来了,欲望才真正开始了,而后形形色色的欲望就来了。

先是是穿暖而后是穿好看,虽然好看是给别人看可是依然还是要,这就是欲望。然后还有很多然后.......

两个人在一起见面了,说的是谁谁又结婚了,嫁了个金龟婿,谁家的孩子考试的了第一名,谁谁又发财了中了大奖。而两只鸟如果遇见了,站在电线杆上说的话可能就不是这些,鸟的欲望很简单,它们会先互相认识打个招呼,然后一只会说它才吃了一条虫子,今天就吃饱了,可以站在这里唱唱歌或者飞去那里看看风景了。另一只会说它找到了树籽,也吃饱了。又那里在闹虫害它们可以一起去看看。又说那边的果园不要去,坏人才打了农药的之类的。

今天我们聊到欲望,他就说了这些,很搞笑的说法,我说他你还懂鸟语啊?他说我骂人,原来广东话里鸟人就是骂人的话了。真开心啊,和他在一起。

他走了。心情很不好。李娜知道了一切,我们的友谊完了。我喝醉了。睡了。

我想,或许为了我们不一样的爱,该做个决断了。玉龙的态度我理解,他是担心我受伤害,可是我知道在这个只爱钱的家庭里,只要我什么都不要,就走的出去。十几年了,也该为自己而活了。毕业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不是这个,理想也从未实现过。付出了十几年,青春不在,爱情还没拥有过,为什么不赌一把呢?如果林强当初答应让我在镇上教书的请求,如果可以让山里的孩子不必像我一样上学那么难的,如果。。。。。。可是没有如果,他给我的爱是我不需要的爱,他根本就不懂爱我。所以我离开他,应该没有错。

当我说出林强在外有情人的事实,林强沉默了,他说他不想离婚。可是我想。最后他终于妥协了。我懂,他的情人估计也在逼着他离婚吧?谁又心甘情愿一直的不见天日的和他在一起呢?愿他们幸福吧!果儿对此没有反对,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啊!孩子真的懂得吗?最不舍的就是孩子了。难过。

搬出来了,儿子很潇洒的送我,还说叫我保重,有点男人的气概了。秀玉的话不是没听进去。是不能多想。

日记到这里,大段的空白。看来秀雅到了弹马之后没有再写什么。

最后,秀雅只写了一句,熊熊,我在那边等你。好吗?我不恨你,你要幸福,依然爱你!笔迹很新,看来是秀雅最后走之前写的。

看到最后一句话,玉龙的心好像被摘掉了般的痛起来了!秀雅这是决绝的话啊!眼泪如雨般落下,玉龙终于忍不住哭出来。秀雅母亲进来叫他吃饭,呆住了,说不出话来。玉龙像个孩子般扑进她的怀里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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