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雕龙凤呈祥,二龙图恩仇难休。
君子洞里十寒暑,断肠崖头两春秋。
城门向东快活林,关山朝北风雪楼。
日破浓雾风光好,月透重云自在游。
第五回永春谷底萌矢志死亡名单起风云
崔锟无意间到了处悬崖谷底,果然好个人间仙境,虽时值深秋,这谷底却春意盎然。红花在绿叶陪衬下迎风招展,青草葱翠欲滴。景色好不迷人,仿佛是进了彩色山水画里。更有那上下起舞的花蝴蝶儿和红色或者古铜色的蜻蜓在花头草尖点戏。真是人间仙境,赛过天宫花苑。
不远处的花草之中,却耸立着两三间泥墙草屋。正不知是何人居住。
崔锟傻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独自个儿甜甜发笑,自言道:“想不到人间竟有如此福地仙境。究竟是何方高人常住在此?”沿着脚下的石径信步前去,过了石亭,进了一间屋内。只见屋内摆设错落有致,家具式样虽已经过时,但极为朴素典雅,并且木料和做功也极其高贵,只是尘埃满身,该是久无人住了。
崔锟逗留一番,走出这屋,又带些留恋,回首再看,正见那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仙妄居”三字。这三个黑墨水字书得妙极,刚柔相济,笔锋苍劲有力,如三条巨龙腾飞,又如三片浮云游动,却不知出于哪位圣人之手。崔锟看着,笑着摇了摇头,他在笑自己只被这美景所迷,竟连来时都没见着这块牌匾。
崔锟害相思病似的打量着四周,道:“既然这里四季如春,那我就管它叫‘永春谷’吧。”突然发了好一阵呆,默默道:“容我报了师父的仇,定来此隐居,一定来,”说罢,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摸了摸心口,将手伸入怀中,拿出个东西来,捧在手上看了许久许久。
那便是金玉雕。
崔锟在这永春谷底好是欣赏了大半天,恋恋不舍,不觉日光暗淡下来,知道已近日落时分,一展轻功,离了那谷底,回了君子洞。兴着雅致,烤了那只山鹰,甚觉味美肉香,吃了半只,却又迷迷糊糊入了梦乡。
梦中的崔锟正侧身趟在床上,冰冷般的月光逗留在洞外绝不肯走。忽然,崔锟一声尖叫,肚子疼的厉害,立即捂住,呻*吟着在床上打滚,仿佛有把尖刀在里边正要扎出来。巨大的汗珠好似破天荒的大雨一般直往外冒。这时,忽从那洞外传来声声怪叫,崔锟听了毛骨悚然,忍着痛,摇摇晃晃走出来一看。
啊!原来是他方才美食的山鹰居然复活了在空中乱叫。它四周闪起了道道金光。“忽——”一道电光打向崔锟,他不及招架,摔下了悬崖,“啊——”
“啊——”崔锟猛地惊坐起来,恐惧之极,脸上的汗还未干,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出古铜色,喘着重气。崔锟看了看四周,一切平静如常,重重的嘘了一口气,“一场虚惊”,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又安心躺下,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儿,不使泄出来就难受。
辗转反侧亦难成眠,崔锟又爬了起来,走向那书架,随意翻看那些书来。正有一段关于山鹰的记载:
“君子洞外飞鹰隼,人间美名天神鹰。乃女侠虹仙女引来养育,幸有女侠神功调教,独具强身健体、倍增内力之奇效。唯因虹仙女格外宠爱,无人敢食。”
崔锟这才明白自己何故如此,又笑了起来。从此每隔几天一只山鹰,又配以勤学苦练,功夫神速提升。江湖上也排的五之后,十之前了。
江山依旧,时光飞逝。光阴似水,岁月如梭,转眼间,已轮回了十二载春秋,崔锟已不比当年。此时的他,已成英俊少侠,只身独居君子洞,苦学十二年,如今已到出山时,只身奔赴闯江湖,为的是报仇雪恨。
那一日,他对着巍峨的高山,对着澎湃的瀑布,对着汹涌的湍流,对着天上远行的飞鸟,高声呼道:“我要报仇,报仇……”声音在山与山间回荡,在林与林中穿梭,在河与河里流淌,在他的心与耳上长鸣。
正是一年初夏时。是日,崔锟整装出发,一身白纱罗衣,手执清月剑,年轻帅气,威武十足,颇有几分大侠风范。
他出了君子洞,依依不舍的离了隐士山谷。下了山,要去完成一个伟大的使命,似乎他这一生就是为了这个使命而来,也为了这个使命而去。所以,他对自己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怀着这样的决心和意志,崔锟踏上了一条艰难的血路。时常夜宿山脚的他,望着一望无际的黑,又看看形单影只的自己,挑弄着一堆柴火,心里默默的下定决心,无论前路多么艰辛,不论环境如何恶劣,自己都不会放弃。
相较于君子洞中的宁静安详和壮志凌云,这十二载的江湖却是一片血雨腥风和阴郁低沉。
数年前,任血英凭借着卓尔不凡的精湛武艺和胆识过人的气魄,百战不殆,加之为人心狠手懒,诡计多端,并威逼利诱异域帮派从旁协助,明里暗里,遥相呼应。其行径多为中原武林正义之士所不齿,任血英将这些人众个个都恨得咬牙切齿,无不极力打击杀害,并一举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统领整个江湖,严酷镇压异己之势,血腥之下终铸严威。江湖武林表象上的海清何晏终究掩饰不住暗潮涌动。
任血英虽未如愿以偿得到二龙秘笈藏宝图,但毕竟隐士山庄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一帮半隐半退的人聚在一起终究是要闹出事来的”,他总这么认为。“现在好了,心头大患得以铲除,中原武林方可迎来和风细雨的安详”,他在班师回营的庆功宴上对着江湖同道邀功之外,也不忘记信誓旦旦,仿佛江湖上再有纷争都是自己失算。就连“最小的一个传人都落下悬崖粉身碎骨了,真是天意”,杨一魂谈起往事也总是这般的豪情万丈。到任血英上位后三年,也即十一年前,武林府一举摧毁隐士山庄后一年,他似乎真的失算了,因为江湖上突然纷争四起。据传武林府密撰了一份死亡名单,上榜之人将很快被武林府谋杀,但究竟何人上榜却成了永远的秘密,谜底非等上榜人意外死亡而无从揭晓。一时间人心惶惶,听风是雨。不知是哪位好事者也编拟了一份死亡名单且广为传播,上列的不仅是当世的高人、侠义之士,也都是任血英的宿敌或与之交恶甚深者,其中排甲字号人物的就是得道高僧金龙寺方丈枯木大师。乍一看来这名单颇有根据,只等着验证。
那年仲夏的一个子夜,月色华丽,轻风徐徐,甚是惬意。金龙寺方丈主持枯木大师同达摩院首座和戒律院首座两位高僧做完法事后到藏经阁练功参禅。之于江湖流传的死亡名单,三位大师也早有耳闻,近日更是召集散游弟子回寺护院以防不测,到底是戒备森严、气氛紧张。
才入藏经阁,便见那主佛之下的金属盒子被人撬开,深锁其中的镇寺之宝彼岸沙华禅功经卷不翼而飞。这金龙寺近来看管森严,藏经阁更是重地,禅功经卷向来都有专人守护,晚饭前还安然在盒,如今却悄然失窃被盗,也不见那看守之人。三人大惊不已,既而以目示意,关好门窗,逐一点亮灯烛,打坐参禅。半刻刚过,枯木大师等三人全身运功,交起手来,好似武艺切磋,不经意间,巨大的内力把东西北三面的三尊大佛打出了莲花座。大佛移开之时,却见北东二尊佛后竟藏着四人,其中一人正是今夜当班的看护僧,另三人一个满脸胡子,一个花白头发,一个头顶光秃,观其年纪也不过三十而已,却都是奇装异服,非中原人氏也。那护僧正被其中一人锁喉挟住,动弹不得。
这三人见身份已败露,坦然的走下莲花台来,目露凶光的样子此刻更是凶神恶煞,推开那看护僧,早已运功在手。
枯木大师快步上前扶住那看护僧,解开他的穴道,转问那奇装异服的三人道:“你等装扮怪异,非我族类,究竟来自何方。私闯我寺,意欲何为?请还我镇寺之宝。”
那满脸胡子夹杂着异域乡音道:“敢问大师可是金龙寺方丈枯木大师?”——枯木大师点点头——“那就对了,我三人正是来拿大师的人头的,我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大师,得罪了。”话未说话,出手打来,招招重狠,足以置人于死地。
枯木大师等三人早有准备,各自挡下进攻,六人混战难解。正是,佛堂高庙渡平生,金龙禅院惹世尘。向来香火真善地,如今打杀充耳闻。这六人不容分说大打出手,各展绝技,互取性命。那一个猛虎掏心,这一个雄鹰擒兔。那一个长拳直取,这一个飞腿倒勾。枯木大师对战那满脸胡子的异人,此人讲话虽滞涩难懂,但功夫招式倒干净利索,与枯木大师似乎不相上下,而且招数怪异,全不同于中原武功。枯木大师看不出他的功夫来路,加之年事已高,应敌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