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摆什么臭架子。”妇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沈梨若?沈梨……”郝仁忽然猛地抬起头,扯了扯正准备开口的妇人道,“见过九小姐,这位是贱内李氏,乡村妇人不懂礼节,请九小姐勿怪。”
“你说谁是乡村……”李氏正准备发飙,被郝仁狠狠的一瞪,便咕哝几句闭上了嘴。
“说吧,这一大早的吵吵嚷嚷的有什么事?”沈梨若转过头,半眯的黑眸轻飘飘的从两人身上扫过。
“九小姐,是这样的。自从老夫人将主屋和大部分田产卖了之后,便没再给小的工钱,可怜小的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说到这郝仁低下头顿了顿道,“后来实在没了法子,小的便将这宅子租了出去,自己带着一家大小搬去了隔壁村的岳父岳母家,这宅子租金虽然不多,但这日子也能过下去,可是如今小姐来了,这宅子……”
看着一副忠厚老实模样的郝仁,沈梨若终于搞明白了他们这一大早是来做什么的。原来是嫌她一来,便占了这宅子,让他一年少了不少进项,如今是来问她要租金的。
工钱?沈梨若冷冷一笑,出门前她可是打听清清楚楚,这郝管事的工钱可是用那四十五田产的租子抵了的。看来这两人是想着她一深闺女子不懂营生,巴巴的来占便宜的。
“那你说,我该补偿你多少银子?”沈梨若脸上露出个温暖的笑容道。
这么容易?郝仁先一愣,接着双眼迸出一缕惊喜和贪婪道:“看九小姐说的,这宅子本来就是主家的,也是小的日子实在艰难……”说道这他顿了一下,咬了咬牙道:“小的这宅子租的便宜,一年也就十两银子,再加上这些年修葺的费用。三十两就够了,至于拖欠的工钱……”
三十两?还有工钱?他倒真敢说。沈梨若不怒反笑,望向面露疑惑的两人道:“见过脸皮厚的,但却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今日我也算是长见识了!不送!”
“喂!你什么意思?”李氏见沈梨若转身要走,立马叫道。
而郝仁站在一侧有些发愣,这刚刚还和颜瑞色的,怎么眼看着事情要成了就变样了?
“就你听到的意思,滚!”面对如此脸厚贪婪之人,沈梨若不想理会,沉着脸喝道。
她声音虽然不大,但掷地有声,话语中的严厉那丝高高在上的气息顿时让李氏这乡村妇人感到丝丝畏惧。
但转瞬间李氏便恢复了厉色,咬牙切齿的望着沈梨若道:“你这是要赶人了?”
见沈梨若没有理睬,李氏咬了咬牙,瞪了她一眼,忽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拍着腿嚎了起来:“哎呀,没天理了!这是仗着有权有势把我们一家逼上绝路啊!工钱也不给,还让咱们这穷苦人家倒贴钱,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望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李氏,再瞄了瞄站在一旁满脸凄色的郝仁,沈梨若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无比。无论上一世还是今生,她都一直生活在深宅大院中,周围的人不是彬彬有礼的公子,就是礼貌有佳的贵妇小姐,何曾见过这村妇撒泼胡闹的情形。如今李氏这毫不要脸的举动,倒让她觉得格外新鲜。
“欺负人!欺负人啊!咱们家老郝为你们沈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要逼死我们啊,只顾自己富贵完全不理会咱们这些干活的人的死活,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啊……”李氏越嚎越利索,双手拍着地板,蹬着双腿,再配上脸上的泪水,倒真有那受人压迫无处伸冤的可怜模样。
李氏的声音很大,没一会便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围在屋子周围。
沈梨若扫了眼屋外的人,看穿着大多是周围的村民,正站在门外对她指指点点。
见周围人越来越多,郝仁轻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上前一步拉着李氏的胳膊道:“别这样,被人看见……”
李氏猛的甩开郝仁的手,伸手一推,也没见怎么使力,却把郝仁推了一个趔趄。
“看见又怎么着,看见又怎么着了?他们都不要脸了,我们还为他们挽住面子不成?他们就是见你脾气好,才欺负你,今日趁乡里乡亲都在,正好为咱评评理,看他们还敢不敢仗着有几个臭钱便欺负咱们……”
李氏叫的大汗淋漓,沈梨若也看的津津有味,这姿势,这动作比那些惺惺作态的闺秀们有趣多了。
“这是怎么了?这么吵?”留春的声音由远而近。
沈梨若回过头,见留春从屋后急匆匆的敢来,手上还拿着扫帚,便笑道:“没事,遇到两个装腔作势的强盗。”
“强盗?在哪?”留春握紧手中的扫帚,走到沈梨若身前道,“小姐,你没事吧!”
见留春一惊一乍的模样,沈梨若轻轻笑了笑正准备发话,一阵刺耳的嚎啕声响了起来:“看看,看看!这这是要打人了!打人了啊!老郝为他们家做了这么多年,起早贪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可好,工钱不给,还要打人了。”
这时门外有个胆大的汉子走了进来,瓮声瓮气道:“你这小姑娘,看着你斯斯文文的,怎能心肠如此之坏,若是还有点良心便把欠人的工钱还了!”
“是啊!”
“不错!”
“快还了!”
顿时外面看热闹的人纷纷帮腔。
“你!你们……”留春紧紧攥着手中的扫帚,看着门外一脸激愤的人们,顿时满脸怒容。
“乡亲们!乡亲们!”郝仁忽然走到门边大声道,“在下谢谢乡亲们的仗义执言,今日郝某也不是贪图那银子,只是想着这么多年为沈家辛苦,如今却得到这等待遇,心中不甘,定要他们给我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