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宜主笑着打断:“在祁二少旁边给我开间房。”妈妈啊了一声,嘴张的老大。四周莺莺燕燕娇笑着迎了上来,软骨玉肌,粉黛含情,将房宜主团团围住。
二楼,四方阁。
房宜主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坐在四方阁旁边的侧室。摇头晃脑的听着隔壁四姑娘轻拢慢捻怀中的琵琶,嘴里唱着软侬的扬州词。虽是侧室,屋里摆设可一点不比正厅差,且与祁护他们只有一门之隔。房宜主自然也不敢做出太大动静。环顾四周,幔纱帘卷,雕镂画案,时不时轻啜碧螺春,好不惬意。主要是不花大钱还能听四姑娘唱曲,房宜主只觉赚了。
此时妈妈蹑手蹑脚的进来,俯到房宜主身侧,一股脂粉气瞬间团在周围。
“梁公子,咱去另一隔间儿吧···,我给你找个好嗓子的姑娘,保证听得你酥心麻麻,魂不着身···咱别在这小侧室窝着了···”
房宜主充耳不闻,一双杏眼忽闪忽闪游离。放下二郎腿,撩撩衣摆,换了个方向,继续摇头晃脑。
妈妈既不敢得罪祁二少,也不敢得罪富贾满身的房宜主,总之,有钱都是大爷,是大爷,听曲楼就得供着。
妈妈继续满脸堆笑,绕到桌子的另一头,干脆一屁股坐在房宜主身侧:“梁公子~~~这样!下次!下次您预订时间,我让四姑娘提前恭候您···,您看成吗?”
房宜主敲敲脑门,斟酌片刻:“你就这么怕那个祁二少?”
妈妈立即以手噤声,示意房宜主轻声说话。
“哎哟!我们也是有苦难言呐。这个祁二少在太淼城里张狂了多少年了。这条街的产业有一半都让祁家给吞了,我现在那就是夹着尾巴在他面前做人啊···”
房宜主闻言,嘴角微撇,带出小小的梨花窝,随即嗤笑出声,眼波流转。此时,隔壁房里的曲音暂停,一曲已毕。
房宜主一把将胸前的发带撩到后面,率先起身出门,还不忘对身后的妈妈吩咐:“别忘了你立下的约,不要以为没有白纸黑字就能耍赖···”
妈妈满心欢喜答应,跟随房宜主出门,嘴里连声道,梁公子放心,放心。
经过四方阁的门,听里面人声微起,似是语气不和。房宜主止住前行的脚步。楼下声音甚是杂乱,房宜主不得不将耳朵贴在门上才能听清。
妈妈见状,又要上前阻拦。房宜主皱眉拍掉妈妈欲伸上前来的双手。轻推妈妈的后肩,让她与自己一同贴在门上偷听。
“小爷我花了那么多银子,你就让小爷隔着这破帘子听你弹一曲破琵琶!?不行!今天说什么也要让我见真人!把帘子给我撩开!”祁护霸道开口,一杯子应声而碎。
“二少,求您就别为难姑娘了···,姑娘向来不见恩客。···这是···”应该是四姑娘的小丫鬟,护主心切,声音已见了哭腔。
谁知祁护这个浪荡子一拍桌子,截断丫鬟的话语。小丫鬟吓得已经啜泣出声。
房宜主斜睨身边焦灼的妈妈,询问:“你是去叫护院?还是自己进去阻拦?”
妈妈抬眼,不明白房宜主的意思。只听里面气氛愈来愈激烈,祁护两三步跨到帘子旁,猛力要拉开帘子,奈何小丫鬟死抓着不放,连四姑娘也被气得低吼:“祁二少请自重!”
房宜主一把拉过身边的妈妈,麻溜的踹开门,将妈妈一脚推进屋里,自己也跟着倒了进去,实实在在的压在妈妈身上。“哎哟!!”两声哀嚎。
屋里四人俱是一惊,房宜主趴在妈妈身上抬眼打量着屋里的情况:祁护一手还抓着帘子,与小丫鬟对峙,而四姑娘背着身子躲在帘子后,只能弱见一倩影。跟在祁护身边的古敖似是要阻止祁护的行为,被闯进屋里的两人吓呆,右手还愣愣地举在半空中。
祁护最先反应过来,大怒:“谁让你们进来的?!”定睛一看,认出房宜主是刚才在集市得罪自己的小公子,更是怒火沸腾。
也管不得要见四姑娘的真面目了,俯身一把勒住房宜主的衣领,生生将房宜主从妈妈身上提了起来,衣领卡的房宜主生疼。二人离得如此之近,鼻翼几乎相触,祁护带着酒气的喘息铺满房宜主的五官。毕竟是女子,房宜主的脸“腾”地火烧云般红了一片。脚下不着地,双手只能紧紧抱着祁护的腰,才能得以喘息。
祁护此时就是被触怒的小豹子,毫无理智可言:“又是你!!说!你是不是跟着我来的?!三番两次坏我的事···”
一边说还不停地摇晃着房宜主,房宜主瘦小的身板那经得住这般折磨?脸涨得红变紫,这不是羞的,是被祁护给勒的。
房宜主这厢敲打着祁护的身子,不停的轻咳出声。古敖连忙过来阻止,妈妈也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腰一边冲外面叫人。
“祁护!快放手!!祁护!他要断气了···”古敖用力拽开祁护的双手。
房宜主“咚”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满眼金星,脑袋晕晕乎乎。得以再生,贪婪地大口大口吸气。古敖你个毒舌鬼!你才要断气了呢!
古敖见房宜主体力不支,立马蹲到房宜主身侧,揽过房宜主的身子,拍拍她的脸,又不停的为她顺气“小兄弟···你还好吗?···”
古敖声音戛然而止,正在为房宜主顺气的手瞬间僵住,停在房宜主前胸位置不知所措。房宜主神智恢复了些,见古敖尴尬的神色,又看到他手所放的位置。脑袋“嘭”的一声炸开,行为快过言语!“啪”!
“啪”!的巴掌声,再次惊呆了众人。
房宜主从古敖怀里弹出,食指颤抖地指着他,嘴里却憋不出一个字。
祁护气儿还没消,眼见自己朋友被人扇了耳光,立马就要上前讨说法。古敖一把拦住祁护。祁护以眼神询问,古敖只能躲躲闪闪。
“我无碍。···不要在纠结此事了···”古敖声音有略微的沙哑。
房宜主再呆不下去,“啊”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祁护冲逃跑的背影喊:“脑子有病吧?!”
拉耸着脑袋回到府里,疆儿眼尖,看到房宜主,立马迎了上来。
“小祖宗···,你可回来了···哟!这是怎么了?”
房宜主堪堪拥上疆儿的肩膀,这丫头,竟比自己生的还要高些。
“疆儿!···”
疆儿还想着笑讽自己的小姐一番,没想到倒是被房宜主吓了一跳。不对啊,以前偷跑出去回来时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亲眼看着房宜主进了上将军府,祁护跨在马上,嘟囔着:“不对啊···房家这一辈就两个男丁,老大房易昭早早去从了军,老二房易安虽跟我没深交,但也见过数面,···这个姓梁的怎么就大摇大摆的进了上将军府呢?”刚刚从听曲楼的妈妈那里,知道了这小公子姓梁,名不清。
古敖显然游离在状况外,没听见祁护的问题。
是夜,夜朗星点,圆盘若玉。虽是美景,但心不在焉也是看不进眼的···
“喂!古敖!···”
古敖转头,眼睛竟比天星还要璀璨:“呃···怎么了?”
祁护皱眉打马调头离开上将军府,数落古敖:“我说你怎么回事?就刚刚在听曲楼被那姓梁的小公子打了一巴掌开始,就魂不守舍的···”
古敖并肩在祁护身侧:“你刚刚说上将军房止显只有两位公子···”
“对啊。”
“那没有女儿吗?”
“有一个,···听说前一阵刚刚及笄。···我没见过,我们家跟房家向来不对头···”
“哦···”古敖深深点头,难怪看她骨架生的比一般男子要小,难怪凑近她总是有种若有若无的脂粉气,难怪要扮作男装出门。思绪忽的闪过一双水盈盈的杏眼,古敖笑着摇头,似要摇散脑中挥之不去的人影。
“古敖,你笑什么?”
“没有。···只是想清楚了···,也许那梁公子是房将军的远亲···”
“远亲?···”祁护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古敖嘴角噙着一抹笑,却不再答话。
祁护笑不出来了,早知道今天就不出门了,诸事不顺不说,回到家······
院里桃花盛开,绚丽多彩,单瓣浅粉色,复瓣红艳色,姹紫嫣红,阵阵晚风吹过,花香四溢庭院,吹落满地桃花。恰是人间好颜色,如果赏花的人不这么怒气盛溢······
“古敖,你先回房间。”中书大人祁江双手背立,不知在树下站了多久,声音也是寒冰乍裂,闻之发抖。
“是。”古敖丢给祁护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轻声离去,拂袖卷起几片花瓣······
祁江转过身子,湖水微澜不见丝波荡漾。
“今天去了哪里?”祁江发问。
祁护斟酌再斟酌:“就···就去城外跟古敖赛了马···”
“哦。骑到现在?”
“还···还去了酒楼···”祁护深埋头颅,声音渐底。
“什么楼?”祁江压近身子,逼得祁护不得不后退两步,才将将站稳。
“···听曲楼···”
“还是不说实话?···集市撞人的是你吧?···阿四!”祁江高声呼喊,一健壮小厮手持粗棍,走进里院。
片刻,院里阵阵哀嚎出声···
“哎呀~~哎呀呀···!疼!!疼···”祁护狼狈的趴在床上,龇牙咧嘴。
祁夫人不带一丝柔情,狠狠将膏药摁在祁护的伤口上:“疼?活该!让你再不听话!”
“娘!我是不是你儿子啊?这么狠毒?!”
祁夫人手上力道微弱,轻缓揉着祁护臀部的淤青,怎能不可怜?自己的亲骨肉,别人动一下都觉心疼,眼看着这一棍棍重伤,打在祁护身上,烙在为娘心里!
祁护哼哼唧唧,在祁夫人越来越轻柔的按摩下,昏昏欲睡···越来越沉···
祁护做了个梦,一眉清目秀的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与自己鼻对鼻,呼吸相对,忽的男子莞尔轻笑,两颊梨涡闪现,煞是可爱。祁护着迷,竟想直直亲上去!越来越近,祁护可以看清那男子脸上的根根绒毛,真是天不开眼,身为男子竟长得如此精致!
光影闪烁,祁护被强光一刺,大喊:“姓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