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出了车祸,死了。是在下班为席楠买蛋糕的途中,为一辆疯狂的汽车撞倒,肇事车不知去向,他们永远不知道,那究竟是谁击碎了他们家的幸福,夺去了爸爸,继而夺去了妈妈的生命。
自从爸爸死后,妈妈总是稀里糊涂的,做事情丢三落四,就算这样,她还记得席楠要参加高考,要女儿好好复习,每天中午买来鳙鱼头,下药材,炖很浓很浓的汤。某一天中午,妈妈忘记了关煤气,熊熊大火将她和她们的家彻底毁灭。
“妈妈,妈妈,你不要离开楠儿……”申冉冉在梦中痛苦地哭泣、呼唤着。阿七心中惊慌,用丝帕不住擦去她的汗。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是我,你们就都不会这样……”申冉冉继续扭转着身子哭泣。
阿七不由也簌簌落泪。
和夏悄无声息地走进来,问:“还是那样?”
“回王爷的话,已经服过安神汤,王妃娘娘还是那样。看样子,是魇着了,或者冲撞到了某些不干不净的东西。”阿七小心翼翼地回答,“她昨夜深更半夜出去,阿七怕--”
“你究竟想说什么!”和夏厉声问。
阿七扑通跪下:“王爷,王妃娘娘和前头、王妃娘娘的症状一模一样,阿七真的很怕很怕。”
“不,不会!”和夏马上推开阿七,冲到床边,将申冉冉紧紧抱在怀里,“不会的,绝不会再是那样!”他不许她离开,绝不允许!
他忽然回头:“给我进宫,请上回那个什么圣女,只要能治好她,我不惜一切代价!”
萧枭马上进宫,上回那个曈国圣女正在皇宫内闭关,据说至少还要十日才会出关,不敢惊动。和秋亲自去请,紧闭的殿内只传出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字:解铃还须系铃人。
系铃人?和夏听了这句话,沉思不已。所指的究竟是和秋,还是自己,亦或是李子青?
她的心结重重叠叠,错综复杂,谁能帮她解开心结?还是干脆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
申冉冉终于清醒了。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吓了一大跳。
这是无双王和夏?满脸胡子拉渣的--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会长胡子!两只眼睛比熊猫还标准。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我--”天底下鼎鼎大名的无双王和夏,竟簌簌落下两行泪。
申冉冉望着他那可笑的样子,本来想嘲笑他一番的,不知为什么,喉咙给锁上了似的,一句话也出不来。
“你已经昏睡了三日,别说话,先听我说。”和夏迅速伸手按住了她的唇。
“第一,李子青救活了。第二,李总管娶妻纳妾了。第三,李总管的新妻子是阿七。”
这三个消息,一个比一个更具震撼力。若不是唇上他手指的温热如此真实,她真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李子青救活了,可喜。
她也明白为什么李总管急急娶妻纳妾,希望上天如他所愿,赐他子嗣吧。毕竟,对于古代人而言,子孙满堂是最大的幸福。
只是,为什么是阿七?她不过十七八岁,完全可以找一个年轻英俊的郎君,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老头子她曾经取笑过的青铜先生?
阿七并非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孩子。
申冉冉的心剧烈跳动起来。难道,她是为了自己?为了减少自己的负疚,而不惜牺牲她的一生?她真是太傻太傻!
“她在哪里?我要见她!”申冉冉推开他的手,挣扎着下床。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原来的小院中,而是在--安乐无双院?
她差点跳起来。
自己住进了安乐无双院,与凌烟的心结就永远解不开了。她急急地说:“我要回去,回我的--”
“暂时回不去了。你的院子太简陋,怎么配得上王妃娘娘?我已经吩咐,为你重修。皇兄已经为你题了匾额,叫做楠苑。”
申冉冉一时反应不过来,真正领悟了他的话中含义后,问:“为什么?”
楠苑!和秋还记得她提过,自己有个小名叫楠吗?
“宝儿住琼瑶院,你住楠苑,不是正好吗?我要给你打造一个无比华丽舒适的楠苑,让所有的女子都眼红死!”
“不,为什么叫楠苑?”申冉冉固执地问。难道自己在错乱的噩梦中,说了不该说的秘密?为什么他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好像她变成了他手心里的宝?
“皇兄告诉我,你有个小名叫楠,对不对?他让我好好待你。”和夏伸手揽过她,“楠儿,楠儿,冉冉,都好听。”
申冉冉的心硬生生给撕裂了。
他的正宫娘娘怀了他们的孩子,他迫不及待将自己推到另外一个人怀里吗?原来,一切早已经安排好了,荒唐的举措绝妙的理由,不过是将自己这个八爪鱼推开的借口。
如果,他稍微有一点点在乎自己,为什么会交待另外一个男人好好待自己?
回想起当初他拥自己入怀时的温暖,又想起他对莎莲罗的温情脉脉,再想起他听说莎莲罗怀孕后拔腿狂奔,自己,真的太傻!连这么简单的事实都看不出来。不,不是自己看不出,而是一直自欺欺人,觉得自己为他牺牲一辈子,起码他想起她时,心中有所亏欠,永远不能忘记她。
她将头靠在和夏胸前,默默无语。
申冉冉搬进安乐无双院,凌烟无话可说。
她手上的伤已经好了,连续几日都没有见过王爷。
她隐隐觉得不对,似乎踩在冰面上,脚下的冰已经缓缓裂开,而岸还远得很。
要什么就有什么,锦衣美食、首饰,应有尽有。她曾经渴望的生活,摆在面前,她反而失去了未得到时候的热切。
她不顾颜面,几次前往安乐无双院探望申冉冉,都在院门口给阿七挡了驾。
阿七,如今已经是李总管的正室,昔日平静的脸上增添了两分威严:“凌烟娘娘,王爷吩咐,王妃娘娘正在养病,一概人等不许打扰,请回吧。”
“小蹄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未必,你嫁的不过是只老鸟,随时砰的一声,从枝头掉下来呢。”凌烟说话分外尖刻。失去一切的恐惧,转化为对阿七的愤怒。
“谢谢凌烟娘娘担心我夫君的健康,我自会好好转达。只是,王爷吩咐一概人等,都不许打扰王妃娘娘,万一惹恼了王爷,小的真担当不起,希望凌烟娘娘可怜可怜我们,不要让我们为难罢。”阿七说话,句句带刀子,说得凌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痛快无比。
“李夫人言重了,方才我只是担心姐姐身子,有些口不择言,还望李夫人在姐姐醒来时转告一声,改日我再来罢。”凌烟说完,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阿七姐姐--李夫人,你何必跟她理论?这种人,见风使舵,能踩则踩,不理她就是。”旁边的小丫头们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