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望去,岛中央耸立着那座黛绿的高山,如螺壳的山顶上露着一角白色的小亭。
“我们去爬山?”她兴致勃勃地提议。
其余三人目瞪口呆。这是怎样一个女子?方才在水上还奄奄一息的,一上得岛来,精力旺盛得像一个怪物。莎莲罗经此一行,已经娇喘微微,笑笑道:“冉妹妹果然好精神!我实在行不动了,你们去吧。”
和秋爱怜地拥抱着她,道:“朕陪皇后。皇后坐步辇,朕陪着四处游玩,可好?”
“好,恭敬不如从命,臣妾谢过皇上。”莎莲罗道。
皇上皇后都不去,和夏怎会陪申冉冉去?于是一行人继续在山下游玩。山下流水迂回曲折,水上架着各种各样的小桥,论材料,石桥、木桥、竹桥、棕索桥;论形状,有的弯如满月,有的直似大尺,有的桥上架廊,有的桥边垂草,让人目不暇接。
行着行着,转过山后,申冉冉欢呼雀跃,欢喜不尽。
原来这碎玉岛由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岛构成,从那面过来,不过看到大岛,一转过背面,眼前呈现出星罗棋布的小岛,绿草茸茸,芦苇丛丛,十分可爱。申冉冉想起《大话西游》中紫霞仙子撑着竹排从芦苇丛中翩然而来,不由入了神,嘴角露出微笑。真有一个天仙般的姑娘从草里出来,那真是完美无瑕了。
正想着,芦苇丛里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歌声,比各种鸟啼更加娇嫩悦耳,和秋、莎莲罗与申冉冉都好奇不已,不知歌声的主人是怎样美貌的女子。
歌声流转,主人却迟迟不出。
申冉冉不大听得懂歌词意思,忍不住,推了推和夏,道:“还不叫她们出来?”
和夏不理不睬,微闭着眼睛,陶陶然,似乎不知身在何方。
她转头望和秋,和秋携着莎莲罗的手,两人也一脸沉醉,并没有丝毫的急躁。
她悻悻然倚在山石上,只觉得双手一阵阵的疼痛,低头一看,手上密密麻麻不知多少个泡泡,赶紧将双手藏了起来。
歌声时而整齐划一,时而一人独唱,时而错落有致,在一阵忽然高亢入云的歌声后,芦苇丛中闪动,隐隐有白帆出没。
申冉冉目不转睛,期待着美女的出现。听那歌声,歌者似乎是十五六岁的年轻女郎呢。
十来张小白帆徐徐驶出芦苇丛中,申冉冉哑然失笑。
船上无论掌舵者或者是迎风而立的红袖,都已经白发苍苍,起码六十岁了。
她顿时失去了兴趣,转头望和秋,见他眼角怔怔滴下两行泪,不由一惊。
“夏弟,这《凌波清平曲》自先帝驾崩后,乐工出宫,朕已经二十年不闻了,没想到夏弟府内留得好人才!”
和秋的话语揭开了申冉冉心中的谜团。原来乃是老皇帝的旧曲子啊,难怪他听了心中凄凄。
那群老人慢慢登上岸,匍匐在地,齐声喊道:“奴婢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各位都是先皇老臣,快快请起!”和秋连忙让他们平身。
老人们爬起来,如梦初醒,脸上仍有潸潸两行泪。一位老婆婆佝偻着身子,道:“奴婢等自出宫门,转眼二十年,只道终生不能再睹圣颜,没想到,没想到今日还能在御前献技,死也瞑目了。”说到后面,已经惨不忍闻。
此言一出,诸位老人都泣不成声,掩袖侧立。和秋又出言安慰。
申冉冉望着一脸平静的和夏,这家伙,葫芦里又卖什么药?藏一批先皇老歌者在府内,出其不意给和秋唱一曲,表示什么?不忘先皇?
待众人稍稍平静,和夏吩咐下人上酒席,就在湖边宴会,老乐工老歌者吹拉弹唱,十分卖力。
“多谢夏弟留心,朕才能重温先皇旧曲,敬夏弟一杯。”和秋真诚地说。
“区区小事,皇兄何必用一个谢字。臣弟二十年来,与他们相伴,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应是臣弟大大的谢过皇兄才是。”和夏回敬。
申冉冉真的饿了,顾不得与他们客套,痛痛快快吃自己的,转头见皇后莎莲罗望着自己,目光里一片掩饰不住的惊诧,便笑笑,道:“皇后娘娘见笑了,冉冉一向不拘礼节,皇上常说我是个野猴子。”
莎莲罗听得此言,心中大乐,不由掩袖一笑,略略吃了一点点心,便不再进用,见冉冉如此好胃口,便继续看她吃。
“天色还早,皇后娘娘何不再吃一点?说不定等会儿我们去爬山,不吃饱,皇后娘娘可没有力气。”申冉冉继续劝告。
“爬山?”自从娘胎,莎莲罗还没有爬过山呢,她望着头顶那高高的青山,心生寒意。
那边厢,和秋赞和夏十分聪明,事事安排妥当,和夏恭敬地回道:“吃喝玩乐,雕虫小技,乃小聪明,不值一晒,皇兄治国平天下,使四海咸服,举国安定,乃大聪明。”
两人同笑。
申冉冉直翻白眼。拜托,明明就是亲兄弟,难得一场聚会,还文绉绉的你来我往打机锋,就算说的人不累,听的人都累。
“行了,你们兄弟二人都聪明得很,聪明的人也要吃饭吧。”申冉冉说话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可说得又在理,那两兄弟微微一笑,低头用膳。
用膳完毕,四人坐在湖边,继续听老乐工老歌者吹拉弹唱。
申冉冉觉得百无聊赖,正想寻点事情,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愕然回首,见那老太监脚步踉跄,急急奔来,喊着:“皇上大喜!皇上大喜!”
“这张大海,几十岁人了,还不够镇静。”和秋笑道,端起一杯酒,送到嘴边。
“回皇上,蓝昊大将军胜利了!”宫内大总管张大海匍匐在地,老泪纵垂。
“砰!”和秋手中的杯子跌在地上,打个粉碎,琥珀色的酒液四溅,他浑然不觉,怔怔道:“蓝昊胜了?”
“蓝昊胜了!蓝昊胜了!”他喜不自胜,对着湖面,大声呼喊。
“蓝昊胜了!皇上胜了!和国胜了!”老乐工老歌者随之大喊,身后的太监宫女也附和。
激动的呐喊在水面滚动,山崩地裂,传出很远很远,惊起芦苇丛中的鸟扑扇着翅膀急忙高飞。
就申冉冉所知,蓝昊大将军领兵与南边的曈国奋战,相互胶着,时有胜负,已经足足半年。朝中大臣弹劾蓝昊的折子****如雪花飞来,和秋压着不发,只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诸位只待蓝大将军的佳音便是。”
终于胜了。
她松了一口气,感慨万分,望着喜形于色的和秋。
老太监献上蓝昊将军的千里快信,和秋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蓝昊这小子,不错,真不错,哈哈!传朕旨意,晋蓝昊为武威侯,赏黄金千两御酒十坛金花十朵御袍一袭!”
众人欢呼万岁。
游园到此结束。和秋与莎莲罗带领宫内众人匆匆离去,自去安排各种庆祝事宜了,临走前,向和夏借去了那群老乐工,只道要在蓝昊的庆功宴上演唱《凌波清平曲》。
热闹非凡的碎玉岛上,霎时只余下无双王府的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