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依郑重道:“皇上,您虽然允了凝儿嫁给齐王的婚事,但儿臣知道,这桩婚事,在您心头还是反对的。您的皇孙,如何能是青楼燕妓之子?王爷是您的孩子,最了解他的也是您,所以您为了维护父子之间的和睦,一直留着凝儿姑娘的性命。可凝儿姑娘在王爷身边久了,始终是个祸害,儿臣倒有一计可以试试。”
皇上一直笑眯眯的看着贺兰依,贺兰依每讲一句,笑意就更深一层。
相反,贺兰贵寅则是一脸的狐疑,从前那个胆小寡言的女儿为什么嫁入王府后,变化这么大?就算在天威面前,一样不卑不亢。
“作为答应凝儿嫁入王府的条件,皇上可以让凝儿姑娘的孩子生下来后,送入宫中,由宫里的嬷嬷照看。至于……王爷对凝儿姑娘的情,不是一日两日可以淡忘的,皇上只有让王爷自己明白,凝儿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性格固执的齐王真正明白皇上做父亲的一番良苦用心。”
面对皇上脸上愈发浓烈而又诡异的笑意,贺兰依微微有些心惊,这个笑意代表什么?是她窥了龙心,所以他才会以笑代怒,还是真的觉得自己的方法绝妙?
这个天子太了不得了,就算精通心理学的贺兰依,也无法完全猜透他的心思“让齐儿自己明白?”皇上忽然问道。
“是!儿臣会在一旁提醒王爷的,假以时日,王爷一定会回心转意过来的。”
贺兰依说罢,一直在一旁不语的贺兰贵寅忽然目光如炬,看向贺兰依:“你凭什么保证齐王爷自己就会明白?如果他一辈子不明白过来,那笏国的未来怎么办?”
龙座上的皇上冷哼了一声:“哼!如果他明白不过来,这个皇位就不要坐了。坐在皇储之位上的又不是只有那个废物一个,还有康王、秦王、宁王!”
贺兰依身为齐王妃,不免要走个形式,帮齐王说说好话。于是檀口一启,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求情的话:“请父皇相信王爷,王爷一定会慢慢明白过来的!”
贺兰贵寅原地愁眉了一阵,倏地,又激动又大声的言道:“皇上,众多皇储之中,还有奕王!您为什么总想的是齐王,而从来不想想奕王。奕王虽然被夺了皇姓,可当初之事确有冤屈,他依然有资格继承皇位。”
“下去!”皇上立刻变了脸色,冷喝一声,君王的气势凌驾于一切之上。
和贺兰贵寅挚友什么的关系一下变成了浮云,极度厌恶加不耐烦的低喝声告诉殿中的人,龙颜若怒,必将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不可一世的贺兰贵寅吓得不敢再反驳,稍微欲言又止一下,便愁眉不展的退出了大殿。
奕王是谁?
她可从来没听过皇子中有这号人物!
贺兰依微微凝眉,同样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却连听都不想听到奕王的名字!奕王甚至被夺去了皇姓,这对于皇族来说,无异于夺去了尊贵的身份。
她隐隐感觉到,贺兰贵寅支持的王爷就是这个奕王。
明明有一个前途大好的齐王,贺兰贵寅偏要去得罪,反倒去支持一个被夺去皇姓、完全不受宠的的奕王?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齐王真是一个昏庸无道之人?
随着皇上的眸光变得倦怠,斜靠在龙座儿上,一手扶着额,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贺兰依识相的叩头说道:“容儿臣告退。”
皇上这才微微抬起头,眯了眯眼睛,嘴角一抬:“先别急着走,依儿,看的出你爹是想让你坐着个安分守己的齐王妃,可你却出手辅佐齐王,你让朕看不清你。你要知道,齐王一旦登基,朕的挚友贺兰老鬼,就要万劫不复了。”
贺兰依脑中微微有些混乱,忤逆父亲,乃是不孝。背叛夫君则是不忠。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皇上,天威之下,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局促和不安。
皇上在面对最宠爱的齐王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废物,一口一个畜生。喜怒阴晴快过的风云莫测,面对这样一个冷情的帝皇,贺兰依谨慎的垂下了螓首。
“嫁入皇家,晓得向着夫君着想,而不是念着过去娘家,是个聪明的选择!你的正妃之位稳妥的很,只要有朕在的一天,没有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你下去吧!”
贺兰依如释重负,走出大殿,手还扶在依旧心悸不止的心房。
深吸了一口气,让心情舒缓下来,依殿上心跳的反应来看,她的心疾要想痊愈,还需要些时日,回了王府一定要先去沁玉池。
皇上的心到底还是放在齐王身上的,把齐王当做储君培养,不然也不会在她临走前,出言警告她如果她选择帮助相国那一边,下场一定会很难看。
恰恰矛盾的是,皇上对贺兰相国,也似乎是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
亲生儿子和心腹大臣势同水火,使得朝中两个最有力的权利之间相互制衡、砥砺,这个笏国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王爷去深树巷接凝儿姑娘了,他让属下送王妃回府。”玖单膝跪下行了礼,严肃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贺兰依点点头,提着裙摆一节一节的走下大庆殿的阶梯,大庆殿阶梯的两侧摆满了盛放到靡荼的九华菊。听说今年,金秋鼎盛,宫里的九华菊开的最好。
九华菊最盛那时,似是满城尽带黄金甲。
走出不远后,远远的居然看见贺兰贵寅站在一座凉亭之下左右徘徊。看贺兰依走来,贺兰贵寅便远远的朝她眺来,看他的样子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莫不是从退出大庆殿后,贺兰贵寅就一直等着她?
看来她在大庆殿的一番话,触动了贺兰贵寅,他才有心将她拉到自己一边。要他一个堂堂相国爹爹,等她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她是不是该受宠若惊?
可是这个相国老头算错了,她已经不是他的女儿了,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冷夜杀手。
脚步微微放缓,面色略带犹豫,瞥眼看了身边寸步不离的玖,似蹙非蹙的黛眉一凝,止住了步伐。
“玖,你先回王府。”
玖微微一愣,丹凤眼一眯,似是极为惊讶:“王妃,您说什么?”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第一次来皇宫的贺兰依要独自回府。
贺兰依知道玖此人对齐王爷忠心耿耿,常侍左右,极难对付,可她若是要和贺兰贵寅碰面,怎么能有他在场。
眼中立时闪出一丝分芒毕露的杀气,轻喝道:“我让你回王府就回王府,问那么多做什么?”
玖看了一眼远处的贺兰贵寅,立时看穿了贺兰依的心思,面对贺兰依冰冷的杀气,虽然略微有些畏惧,还是镇定的问道:“王妃要去见相国大人?”
“难道我连见亲爹的自由都没有吗?”贺兰依故意把脸拉了下来,责问玖。根本就不用担心齐王知道她要见贺兰贵寅,贺兰贵寅是她亲爹,避而不见才会让人觉得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