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开口轰人,傅川竟睡着了。确定他不是装睡后,池西西没有办法,只好拿了条毯子,躺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她虽疲惫,却难以入睡,便翻出他的手机,打开了qq。
确定不了哪个是罗馥的号,池西西的目光在黑名单一栏流连了片刻,想到再过一两个月,自己的名字或许也会被傅川移到这里,心中泛起了莫名的感伤。
能让两个人从素不相识到亲密无间,再从亲密无间沦为陌路,感情真是件了不起的东西。
傅川一觉还没睡醒,宁御就敲响了池西西家的门。
“你怎么知道他在我家?”
“因为太了解他有多不要脸了。”
“……”
宁御过来倒不是为了算账,踢醒傅川后,两人在池西西的房间聊了好一会儿,傅川出来后主动告辞。池西西起身送他们。
“行了,别送了,一个人在家反锁好门。”傅川用手抓了下睡乱的头发,俯下身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池西西说,“我出去一星期,赚了钱给你买礼物。”
眼下正值金融危机,刚刚他们却在聊什么贸易,简直有合伙诈骗的嫌疑。
傅川走后,整栋公寓都安静了下来,池西西讨厌这种空旷的安静,打开电视机,换到一档综艺节目,调大音量,而后回房睡觉。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后只觉头痛欲裂。
用冷水洗过脸后池西西正想给梁星打电话,才记起自己和傅川交换了手机。
换过衣服,池西西搭地铁去了梁星家。梁星也正无聊,两人应付式地吃了几口梁妈妈做的饭菜,手拉着手出门逛小店、吃小吃。各自买了一大堆,听到池西西喊累,梁星只得放弃了去买衣服的计划,挽着她进了肯德基。
池西西小口小口地舔着甜筒,一如既往地听梁星讲季泊川,她不时瞟着周围同样悠闲的食客,只觉得如此肆无忌惮地浪费时间实在太奢侈。
六点钟准时起床,背一个钟头的单词去学校,放学之前利用课间和各种副课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回家以后做参考书上的习题,几乎没在十二点前睡过觉,入睡时耳朵里也塞着耳机听英语听力——日复一日,这样的生活她过了整整三年。
苦是真的苦,如今终于解脱了却也没感到多么幸福。
梁星正说到季泊川如何如何躲大二学姐,手机就响了,她看了眼手机屏幕,把手机递给池西西:“是你妈妈。”
片刻后,池西西挂断电话,眼中带上了几分雀跃:“去我家拆礼物吧!”
魏云楼对女儿向来大方,久未见面,又赶上池西西高考结束,她带了成箱的礼物回来。
除了惯有的各种衣服、零食、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还有从未有过的高跟鞋、香水、唇膏和首饰。
池西西和梁星皆是第一次穿高跟,走起路来都有点拿腔作势,互相嘲笑后,又兴高采烈地去试唇膏。
梁星带着分到的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离开后,池西西旁敲侧击地问出妈妈已经和那个男人彻底分手了,心情更好。
于是傅川发来视频请求时,池西西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
傅川已经在酒店了,比起小镇上时断时续的信号,这一次的画面清晰了不少。
“你化妆了?”
看了眼镜子,池西西才发现忘记擦掉唇膏了,被傅川那么盯着看,她有点不好意思。池西西的皮肤足够白皙,眉眼又清澈,薄薄地涂一层珊瑚色唇膏,整张脸立刻就鲜妍了起来。
“你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在外面,吵,没有听到。”
“你站起来。”傅川摸起烟盒点了根烟,一脸审视地望着池西西露在外头的锁骨。
“为什么要站起来?”
“叫你站你就站,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池西西依言站了起来。魏云楼的眼光略显成熟,这件无袖V领的纱质白裙给池西西凭添了几分柔媚感。
“你是跟谁出去的?”
“梁星啊。”
“就只和她?”
“是啊,怎么了?”
傅川没说话。
听到门处的响动,池西西立刻关上了电脑显示器。
刚刚洗完澡的魏云楼披着浴袍问:“西西,你和谁讲话呢?”
“梁星,她说谢谢你。”
“吃砂锅粥吗?”
“吃啊。”
话音刚落,傅川的手机就响了,池西西立刻按掉了电话,发了条短信过去
——【刚刚我妈妈过来了。】
池西西在外头吃了很多东西,胃撑得难受,但还是坐到餐桌前,陪妈妈吃夜宵。魏云楼问了几句高考的事,便开始打听池智那边的情况。池西西小心翼翼地绕过会让妈妈生气的答案,试着转移话题。
哪怕刚才送梁星的东西抵得上池西西一个学期的学费生活费,魏云楼也从来不肯直接给女儿钱,只让她找爸爸要。不过是为了赌一口气。
池西西除了文具和参考书几乎没有别的开销,池智的收入不错,负担女儿为数不多的学费生活费轻而易举,可他年轻的妻子仍旧不高兴。我和儿子都只有你,你却还要一个人养和前妻生的女儿,她那个妈妈满身奢侈品,为什么就不能负担半点?——池西西能理解这种不想与他人分享挚爱的心理,不经意听到时却还是会感到伤心。
很久很久之前,那也只是她和妈妈的爸爸。给她零花钱、把她宠上天的时候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我很久没带你出去玩了,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有啊!好多好多呢。”
晚睡容易老。吃过粥,和女儿讨论了一会儿旅行,注重保养的魏云楼便回卧室睡觉了。
池西西回到屋内,打开手机,看到了傅川发来的短信——【方便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池西西这才注意到,傅川给自己存的名字是“a池西西”,所以她是他通讯录里的第一个。电话很快就通了。
“刚刚那条裙子是你妈妈给你买的?”
“对啊。”
“不好看,出门别穿。”
“要你管。”池西西心情一好,语气里就带上了几分欢快。
“你不要我管,刚刚你妈妈敲门你关什么电脑?”
对啊,她为什么要关电脑?池西西答不上来。
一个停顿的工夫,傅川就笑了:“你心虚什么啊。”
“……我要睡觉了。”
“才十一点,睡什么觉。”
池西西懒得理他,挂断前依稀听到他说“我后悔了,早知道就带你一块出来了”。
切,就好像他勾勾手指头,她就一定会屁颠屁颠跟上去一样。想什么呢。
傅川这一走,足足半个月都没回来。
电话一共打过两次,短信大概隔三天会发一两条,视频再没有过,这种联系的频率让池西西以为他的热情提前消退了。然而查到分数的当天,池西西收到了傅川寄来的一个素描本。都说字写得好的人一定也擅长画画,果真如此。
他在扉页上用淡蓝的铅笔潦草地写——【我一想起你就把眼前的地方画下来,你数数我想了你多少次,好意思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不主动打主动发吗。】
想象着傅川懒懒的语气,池西西笑出了声来。原来联系得少是为了和她赌气,马上就二十六岁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幼稚?
素描本很简陋,封面是硬牛皮纸,脏兮兮的,应该是从哪间学校门前的小商店买的,因为他画的第一幅就是操场的篮球架。池西西一张张数,居然有156幅,他不是要赚钱么,怎么会这样闲?
合上素描本,池西西给傅川打了通电话。
“成绩出来了吧?考的怎么样啊。”
池西西报了个分数:“比我估计的多了五分。”
“不错啊,想好报哪儿了吗?”
池西西准备去傅川念大学的那座南方城市,因为梁星想念的医科大也在那里。
傅川有点不乐意:“那地方我都呆腻了。你考虑梁星怎么不考虑我啊。”
不等池西西回答,傅川又说:“我生日快到了。”
“我知道的。”
他生日还有一周,QQ上已经陆续有人说生日快乐、问生日安排了,男生女生都有,罗馥也有问他想要什么礼物。池西西答的是“你人到就好”。
池西西顶着傅川的名义和罗馥聊过几次,傅川这个人,暧昧的时候也是不咸不淡的,她拿捏着分寸,不敢太激进。
“生日前我回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