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猛地回过神来,扭着头对赵昱臣喊:“赵昱臣,你什么时候走?几点的飞机?定好了告诉我,我去送你……记得打电话给我……”
白色Q7在一片复式公寓前停下,这个地方温亭来过,是上回几个人一起打牌的地方,也是莫以笙的房子,那个他说之前从没有外人来过的地方。
“不是送我回家吗?怎么到这来了?”温亭不满的嘟着嘴抗议,“我要回家。”
先前的顺从不过是因为自己弄脏了莫以笙的衣服,温亭心里多少有些歉意,可走了这一路她突然想明白了,要不是他把她扛在肩上一通折腾,自己怎么会吐?如果当时他没有戳在自己跟前,她又怎么会那么刚好的吐在他身上?
所以,这根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怎么怪得了自己!更重要的是,关于那天,她好像还没有原谅他吧,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跑来他家了。
莫以笙车速未减,轻轻瞥了旁边的人一眼,淡漠的说:“我说送你回家,有说是你家还是我家吗?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大院,是想听杜姨说教,还是……直接家法伺候?”
“家法伺候”四个字让温亭吞了下口水,沉默的不再说话。
所谓家法,其实就是以芭蕾舞基本姿势之一,普利业,保持一小时,从前杜敏还会在温亭的头上顶一本书,掉下来一次就加十分钟,比新兵站军姿更痛苦。温亭在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亲的这项家法,一个小时下来腿都伸不直了。
一进门莫以笙就把上次给温亭穿过的家居服递过去,指了指浴室,“去洗澡,一身酒气。”
温亭虽是从小被人娇惯长大的,而莫以笙对她也向来百依百顺,可一旦他板起脸,拿出那种兄长对待妹妹的严肃,温亭就会顿时感到自己的身形在萎缩,而对方则异常的高大。
一方面是温亭对莫以笙的爱慕,使得她不会倔强的忤逆他的意思,可以说是因爱生怖;另一方面,则是莫以笙身上的确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尽管他很少在温亭面前表露出来,其他人却都是深有体会的。
看到温亭柔顺的接过衣服往浴室走去,莫以笙脸上的线条也渐渐柔和起来,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
泡在按摩浴缸里,温亭觉得整个身体都有种放松下来的舒适。温热的水淹没身体,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张开了,浴缸内壁喷头喷射出的水流撞击在皮肤上,恰到好处的舒缓了刚才跳舞时所带来的肌肉的酸困。
温亭一向怕冷,洗澡时的水温总是略略调高一些,浴室很快氤氲起一层雾气,虚无缥缈的仙境一般。温亭仰靠在浴缸里,闭起双眼,很享受这样湿润温暖的空间,这个时候她才能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会儿该怎么样面对莫以笙。
浴室门外,莫以笙握着门把轻轻转了一下,打不开,显然是上了锁的。
她竟然这样防备他。
莫以笙皱了皱眉,转身走到客厅,在白色皮沙发坐下来,按下电视遥控,让声音充斥在房间里,却根本无心去留意屏幕里究竟是什么。
他并不是真的想要趁着温亭洗澡的时候进去……好吧,或许他真的是想要做些什么的,可绝不是现在。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知道要审时度势,知道时机对于一件事情的成败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现在,他只是想要看看她对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态,却不想她竟真的把他当作一个欲望主宰的男人来防范,彻底杜绝任何来自他的,有可能的侵犯。
她就不想想,他若真是想对她怎样,一道浴室门能拦得住?莫说这里是他的家,哪个房间的钥匙他会没有,就算真的没有钥匙,只要想进去,凭他,也不过是费些体力的事罢了。
莫以笙想打开的是温亭心里那道门,那道曾经为他敞开很久,如今已经闭合,把他隔绝在外的门。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究竟需要的是怎样一把钥匙,但只要他想,总会找到。他们之间有太多回忆,太多美好,那些都是不可能忘掉的,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像他们这样,占据了彼此如此长久的生活和生命。即便她忘了,他也会让她想起来,每一点。
温亭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翘着腿,一条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屏幕微笑的莫以笙。虽然那抹笑容实在是有些诡异莫名,脉脉含情中又透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坚定,但温亭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幅很养眼的画面。白色沙发让身着咖色套头衫和黑色长裤的莫以笙显得极为持重,还有些潮湿的额发调皮的翘在眉骨处,那疑似专注的目光……
温亭瞥了眼电视,难怪……
“以笙哥,有吹风机吗?”温亭撩起一缕湿淋淋的长发,水珠顺着头发蜿蜒而下,她的肩膀已经洇出一片湿痕。
“来。”莫以笙冲温亭招招手,待她走过来便拿起身边的一条毛巾,绕到她身后,从发梢开始一点一点擦拭她湿漉漉的头发。
温亭不自觉的就想避开,转过身说:“我自己来吧。”
莫以笙扳着温亭的肩让她转过去,继续用毛巾裹上她的长发,叹了口气,说:“亭亭,你记得你小时候有一回在我家住,就是我帮你吹头发的。”
那时候温鹤年还在任,到J省布置军事演习任务,温奕成是指挥官,又赶上文工团要到基层演出,温家只剩了保姆和温亭在。杜敏知道娴婶是肯定会纵容温亭的,就把她安排在莫家,有莫以笙在,她多少会收敛些。
温亭极不喜欢洗完澡后头发湿答答的感觉,又不愿自己动手,就缠着莫以笙帮她把头发吹干。
十几岁的莫以笙还是立志从军的好少年,留着精干的板寸,哪里用得到电吹风这样的东西。不知怎么的就缠住了温亭的一缕头发,把温亭疼得哇哇乱叫,眼泪汪汪,绕了好半天都解不开。没办法,莫以笙只好用剪子把那一缕头发剪断了,惹得小温亭老大不高兴,嘟着嘴委屈了好一阵子。
回想起这段往事,温亭轻声笑起来,“以笙哥,你那时候真笨。”
莫以笙也笑,只是比起单纯追忆从前的温亭,那笑里便多了几分含义。
“亭亭,那天的事,对不起,你就当我是喝多了,脑子不清楚……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好吗,过去的事都不再提了?”
在浴室里的时候,温亭就想,除夕那天晚上对彼此来说究竟算什么呢?是一时的情动吧?
有绚烂烟花陪衬的夜景,夜半时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本就是暧昧的事情,时间、地点、气氛、人,一切都刚刚好。
刚才莫以笙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娱乐新闻,是《蝶恋》的宣传片花,顾曼妮的形象贯穿始终,他那样的神情还不能说明对顾曼妮的感情吗?
其实能够如年少时一般相处,温亭也认为是最好的了,要说从此陌路,那不现实,要和他有更多交集,她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