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有点儿恨铁不成钢:“那还古时候夹书的?那就一化学课上烧杯架上的夹玻璃试管的夹子。幸亏你是做肠子的,你要是开古玩店,多少家底也不够你败的。”
肠子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啊,杨哥,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可不就是试管夹子嘛,太坑人了。”
杨平呵呵笑:“百十块也不算吃药,那东西卖铜也值个两三块呢。走咱们往前看看”
前面往西一拐,又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摊位,这中国古玩第一村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还是各种小摊子,都不大,铺一块绒布,上面就是各种古玩杂项,瓷器、玉器、小件木器居多,大一些的瓷瓶、木雕、佛像等就在后面立着。盘盘碗碗,各式绣品,铜器、牙角、玉器、玛瑙、银器、各类小佩饰小挂件,大概分分就那么一摆,等待着天南地北的游人前来挑选。
二人来到一个卖瓷器的摊子前蹲下,杨平拿起一件珐琅掐丝小碗,别说做工还是满精湛的,就问:“老板,这东西什么价?这叫什么?”
老板坐在一张小叶紫檀的太师椅上,家具不错就是破损得厉害,看看杨平:“这叫掐丝珐琅碗,是清代广州手艺,一万二。”
东西对,价格也合适,杨平就是没打算买,也不是精品,要来没用。他给老板让根烟点上:“来抽根烟再说,老板,有没有好东西给看看,最好是清代官窑的,瓷片也行,回去镶金当挂坠。”
老板琢磨琢磨,吸口烟:“有是有,就看品相了。全品的没有,有那种修复过的,还是残器,价格不低,你看不看?”
杨平要的就是残器,全品高价买来干什么?自己又不好古董:“行啊,拿来看看,价格不高的话我多买些,你家亲戚有的话也拿来,看中了我多要点儿。”
老板闻言一愣,你这是打算要多少?还要我联系亲戚。也不说话,低身从太师椅下面去出个旅行箱,打开,里面是一堆报纸包裹物。
老板打开层层报纸,取出一只碗,真是破成八瓣了,用胶站在一起,上面是一只画眉和俩桃子,倒是栩栩如生,毛发毕现。
肠子摇摇头,打开可乐喝一口:“这也太破了,老板有没有完整的?”
老板翻个白眼:“完整的几百万呢,这个十万。”
肠子艰难地把可乐咽下去,没喷出来:“咳咳,这也十万?十万的破碗?”
杨平嘿嘿笑,拉一把肠子:“去,别瞎闹,”他接过破碗看看,真是老物件儿,丝丝古意流转,“老板那俩是啥?”
老板等了一眼肠子,把另外两件报纸包裹的东西拿出来打开,一件是花鸟盘,一件剥开层层报纸里面是两个鸡缸杯!!
鸡缸杯啊!杨平太熟悉了,接过来一看底部款识,大清雍正年制,双排楷书,外面两层方框。这几件瓷器都有一个共同点,全都是破碎后重新粘合的,你说这都是作成什么样了?
杨平挠挠头,点根烟,发愁,这丝丝古意骗不了人:“老板这两个杯子平足的直接就是仿明成化鸡缸杯的,另一个矮圈足的鸡缸杯干脆就是自主研发的,这也是古董?”
老板把烟头在鞋底上碾灭,给杨平解释:“我这几样都是正经老物件儿,官窑的。清朝那几个皇帝对鸡缸杯喜欢得紧,每朝都有仿制,其中雍正仿制的最好。唉,收上来就是残器,但绝对到代。你要是一枪打,我就给你介绍几家有正经东西的。”
杨平苦着脸:“这么破我要来干嘛?你这为什么都是破的?这不是作妖嘛。”其实这货苦脸的原因是这些东西没法出手啊,一旦修复完全是正经官窑精品,卖给谁?这不作死的节奏吗,这张兰还真是不亏名声,随便一个地摊儿上都有好东西。
老板叹口气:“这不都是收来的嘛,我们这里自打清代就开始古玩交易,两百多年那么多次战火殃及,谁说的清是咋回事儿啊。你要是要,这几样一共二十万。”
杨平算算帐,这要是买了自己可就只剩几千块钱,未来的一段时间真得吃方便面度日了:“老板,我也不说啥,这个东西可以要,价格不行,我也懒得杀价,你给找把清代的紫砂壶,可以配得上这杯子的,二十万我就要了。”
老板也是被这几样残器给憋得很了,想想:“恩,那你等着,我去给你找找。六儿!别看那破书了,帮哥哥看着摊子,我去找个物件儿。”
老板离开二十来分钟,抱着一堆报纸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满头见汗:“哎呀,跑死我了,兄弟,看看。”边说边打开报纸,里面是一把造型别致的紫砂壶,也是破的,壶嘴壶盖儿都是破损后粘合的。壶盖儿上一支桃子,壶嘴壶把都是桃枝,壶身上一片桃叶,一个小桃子,古朴自然。
杨平都懒得接过来看:“我说老板,你差不多点儿,这二十万的搭头就是这么一把破壶?”
老板擦擦汗,小急:“这话说的,这壶要是不破,两个二十万你都买不来。这是清初陈鸣远的桃枝壶,大开门儿。”
杨平摇摇头,站起来:“算了,你就不诚心卖么,走,肠子,咱们再转转。”
肠子拿着摊儿上的一组精雕黄花梨七巧板,正拼得起劲儿,闻言,恋恋不舍地放下。
老板眼看一场大买卖就要泡汤,急眼:“我说兄弟,你好好看看,这些物件儿我真是没赚多少,说破天我也就几千块的利润。”
杨平看肠子喜欢这组精雕海黄七巧板,想想,咂咂嘴:“老板,东西是不错,但都是残器,买回去不好看啊。我是不爱杀价,你看这样,你把这组七巧板也搭上,咱们现在就去转账。”
老板真急眼:“这咋行?这七巧板也是清代的,海南黄花梨的,还带雕工,这就不是搭的东西,卖也得几万呢。”
杨平起身,右手无名指挠挠眉心,叹口气:“我不说啥,能行就转账,不行我们就走,老板,给个痛快话。”
老板有点儿傻,看看旁边的六儿,这卖吧,利润不大,不卖吧,这些残器压了好几年了,什么时候在能变现?自己又不是收藏家,这些东西在手里就是个赚钱的工具,狠狠心:“那行,咱们现在就去转账。”
杨平点点头:“行,老板你给找个大塑料袋。”
老板弯腰翻出来俩皱皱巴巴的袋子递过去,杨平接过来两层套好,把几样瓷器带紫砂壶也不包报纸,直接一块儿装进塑料袋一拎,里面嘁哩咵嚓的。
老板看得眼角直抽抽:“你这是买回去干啥?这么装瓷器?”
杨平呵呵笑:“那就是我的事儿了,走,哪有建行,咱们速度点儿我们还得赶路呢。肠子,这七巧板你装好,送你了。”
肠子也傻眼,老板刚才的话他可是听了,几万块,即便再有水份一万总值了,这也太大方了吧,才认识不到一小时啊,他结巴:“杨……杨哥……这怎么好意思啊。”
杨平不耐烦:“先走,等会再说。”
找到建行,杨平给老板转去二十万,看看卡上的一千零几块的余额,叹口气,兜里现金几百块,这去京北还咋定家具啊。
买定离手,老板还紧着推销呢:“兄弟,你要那种全品的我亲戚还有,看不看?绝对好东西。”
杨平摇头:“算了,没钱了,我们还得赶时间,下次过来老板再给介绍吧。”
俩人回到卫生所,肠子还在絮叨:“杨哥,这东西太贵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杨平把塑料袋放进ADV的侧行李箱,锁好。打个响指:“走,废什么话,没听见是搭头啊。我过段时间肯定要去昌化见识见识鸡血石,到时候去安临你就全程招待。”
肠子把背包捆在行李箱上,感慨:“杨哥,我要是出门经常遇到你这样的,那不是大赚了。”正说着短信来了,肠子拿出手机看完,笑着说,“杨哥,我老婆把种子发出来了,这是顺丰的单号,我给你传过去。”
“行,你传,”杨平骑上ADV,发动着,“先坐上来,别耽误时间,午饭你请啊,在路上随便找家吃就行。”
两人这一路是能上高速上高速,被赶下来就走国道。下午在十家庄城外随便吃了点儿,继续赶路,终于在夜里十二点多到了京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