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健是个战士,锐不可当,很多难缠的敌人在他面前只能乖乖束手就擒,我们觉得愁眉不展的麻烦他总能迎刃而解;
郝健是个谋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很多我们想到的东西,他早就想到了,他想到的我们或许永远都想不到;
郝健是个流氓,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但他骨子里还是善良的,他是个外刚内柔心地善良的人,如果不是李柔跟我说或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08年汶川大地震他匿名捐了三万块钱;
郝健是个骗子,他和小仙女订婚了。还让我们给他准备很大很大的红包,日子定了人也定了甚至连饭店也都订了,什么都订了,但是他人却永远来不了了。
郝健...郝健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每个人都想进去再看见他一眼,但没有人能够挤进去,楼道里震耳欲聋伤心欲绝的哭声击碎了所有人的心。
郝健父亲毕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领导,当医院方面的人询问他郝健的遗体怎么处理的时候,郝健父亲停止了哭泣,巍巍颤颤地用沙哑地声音吐出了三个字:“带回家。”
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地力气,待他说完以后身子一软,如果不是旁边那个男的眼疾手快给扶住了,那恐怕他就直接摔在地上了。
被扶起来的时候他颤抖着双手打电话叫灵车。
等车的时候在众多人的恳求之下,医院允许大家轮流进去看郝健,每次只能三个人。
我们哥儿几个虽然也渴望和好兄弟再见一面,和他告个别,让他一路走好。但无奈人实在太多,期间还有很多郝健的亲戚朋友陆陆续续地往这边赶,还没轮到我们呢,灵车就来了。
郝健的遗体被抬上了灵车,即使是这样我也始终没看见他一眼,因为他永远是那么闪耀,即使是走,也被那么多爱着他的人围起来了。
每一个人都同样悲伤,那些都是郝健最亲近的亲戚们,而我们是他的朋友,我想如果他在世的话他是希望我们挤进人群去看他的。
但是他走了,我们便不想再打搅那个永远是喜欢着热闹的男孩儿,无声地在圈外站着,默默地留着眼泪。
到灵车开走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跑进来,在后面追着,很多人都在后面叫着郝健的名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这才甩开了膀子,迈开大步在后面跑着,送他最后一程。这个时候即使是最胖的德志和maybe,也犹如刚刚打过鸡血一般,即使喘着粗气,也不曾落下,即使是车早就没影了,我们依然追着、跑着。
不知是谁第一个停下的,直接倒在了地上,然后剩下的人也都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哭泣着。
一年以后,我无意间上网看了一下地图,那天我们跑了五公里还多。
早上加中午我们几个都没有进过一粒米,加上伤心过度和剧烈运动,我们停下来就开始吐,毛哥挣扎着去小卖部买了点饮料巧克力和面包,我们边吃边哭,吃着吃着就又吐了...
不知怎么回的宿舍,不知怎么躺在了床上,一瞬间我觉得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体力严重透支加精力也严重透支,我躺下去以后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接着就睡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辉子把我桶醒了:“阿敏,醒醒,吃点东西了,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
我一下子就醒过来,条件反射般地叫了一声:“郝健。”
突然间我觉得我好像做了个可怕的噩梦,但辉子眼睛的泪痕清晰可见瞬间把我带回了现实。
见我在发呆,辉子又摇了摇:“吃点东西。”
这个时间我无意间发现辉子的衣服上还有干掉了的血迹,眼泪又涌了上来。
“把这衣服脱了,放好了。”我哽咽着说。
辉子看了一下衣服,马上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当时就脱掉叠好放在他那个专门放宝贝的大储藏盒里。
放好了,辉子换上新衣服,又把其他人都叫醒了。
一群人围着一大堆菜,但没有人会有胃口,我们都干嚼着淡而无味的米饭,连看都没看那菜一眼。
就这么一直沉默着,突然德志来了一句:“敏子,你不是有个朋友叫东子吗?让他帮忙找找那大车吧!”
我懊悔地拍了一下脑袋,赶紧给东子拨过去电话。
没等我说话,东子上来就开始安慰我,原来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我问他肇事者抓到没,他很诧异。
东子说那司机上午就抓到了,通过车牌号找到了那狗艹的在赵县的家。
那b养的是个彻底的赌棍加酒鬼,头天晚上打了一宿的牌喝了一宿的酒,玩到早晨才散,散了他带着酒劲就开车回家了。
由于醉酒加疲劳,他意识十分不清醒,撞到郝健以后认为不会有什么大事,就开车回家睡大觉去了。
直到被抓他也不相信自己竟然撞死了人。
我说,兄弟,哥们儿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我们想见见那个司机。
东子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说那b养的现在被关市局里,谁都见不到。
我说,为什么。
东子说他人已经残了。
我马上就明白了东子的意思,又问道,你可以把他家的地址告诉我吗?
东子说,可以,那王八蛋家里还有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一个七岁的孩子,他老婆早就跟人跑了。
我没再说什么,想挂电话。
东子说,你也别太伤心了,想为你兄弟做点什么那你以后就做个本分点的司机,开车不要喝酒了。
我说恩。
东子说,你早点睡吧,有什么事给哥们儿打电话,哥们儿能办的肯定给你办了,不能办的想办法也给你办了。
我说恩。
得知那狗艹的被抓的消息是我今天以来听到的唯一一个可以稍微让心情好过点的事情,当即把这事向宿舍的宣布了一下。
他们德志消息以后脸上虽然很平静但我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出了那么几分喜悦,maybe不动声色地把事情告诉了老高。
而我想告诉李柔,可是她的手机无论如何都打不通。
第二天我一如既往地去办公室报道,李柔和我想象中一样,没来。
在路上我碰见了一件很扯的事情,本来应该升起的红旗竟然被降了半旗。
可能是院长的意思吧。
默默地做在她的位置开始处理她没干完的事情。
“这么早。”旁边什么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突然开口说话把我下了一跳。
我依然沉浸在悲痛之中,看是小茜,于是淡淡地恩了一声。
“郝健没事吧?”
小茜地问题让我忍不住又想掉眼泪,但倔强的性格让我忍住了。
“走了。”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
小茜当时眼泪就掉下来了,把东西放在办公桌上,捂着脸就跑出了办公室。
我当时心里没怎么在乎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因为我不由地回忆起郝健几天前还在李柔的办公室和小茜打闹,小茜向李柔告状,李柔笑着摇了摇头和小茜一起骂郝健。
只是短短的几天,就已物是人非了。
处理完事情,我也没有去查课,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了宿舍,他们都已经走了。
躺在床上我不停地打李柔的电话,但从没有打通过。
浑浑噩噩的又是一天,除了晚上被辉子逼着吃了点东西,我没有进过一粒粮食,烟抽了两包。
郝健葬礼的时间还是老高通知我们的,地点是郝健的老家,石家庄一个很普通县城里面一个很普通的村子里。
我们头天晚上就到了县城,在一个宾馆住了下来,夜里十二点的时候,李柔给我来了一条短信,告诉我郝健第二天要下葬,让我通知老高他们,如果小茜她们想来那也让她们来吧。
短信内容平平淡淡,但我不会知道她打这条短信的时候流下了多少眼泪。
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此时的所有安慰的话都是扯蛋,更不能给她打电话,因为打电话听到的也只会是哭声。
“我一直在你身边,明天我们准时到。”
李柔没有再回信。
因为有李柔的提议,我起床去卫生间里给小茜打电话通知她。
不出所料,小茜说准时到,而且小慧和小雅也会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了郝健家所在的那个村子,老远就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人。
方圆一百米内唯一一栋装修考究的三层小楼就能看出他家在村子里的特殊地位。
老高碰见了几个老朋友,被叫走了。
我们刚到不久,小茜她们几个姑娘就打车来了,姑娘们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好不悲伤。
人群中我看见了很多熟悉的人,刘经理、贾队长和冯总监,还有很多在饮料公司见过的但不认识的人。
小茜她们几个流着眼泪就去找李柔,我们几个在院子外面坐了下来。
郝健的遗体被拉到火葬厂火化,骨灰盒没有葬在公墓,而是葬在他们家的祖坟里。葬礼很庄严肃穆却又不乏气派,人群中有不少穿着各种制服的人,外面还停着各种特殊车辆。
下葬地那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哭声让我有些耳鸣。
“那女的怎么那么像小颖?”maybe桶了我一下,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女孩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