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高瘦男子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范天妒疑惑,他仿佛在跟范天妒聊天,可他的话语里却充满了讥笑和讽刺,这些话听到范天妒耳里,就仿佛一根根的刺,将范天妒仅有的耐心和克制刺地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好!我今天就要看看知道你是谁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范天妒终于没能压制住内心早已躁动不安的脾气,他给了王茜一个放心的眼神,提一口气,一个抱拳,顿一下,一个加速,直取那高瘦男子胸口。
“哈哈,对长拳的节奏性把握的不错!”高瘦男人哈哈一笑,一个侧身躲过范天妒这一重拳,反手,他的双手化为刀掌看似轻巧地砍在范天妒的右手手臂上,紧接着一个前冲肩靠,范天妒就被撞退一米,然后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
“天妒?”不远处的王茜已经张大了嘴,她看到范天妒就这样被人轻轻松松地打翻在地,她内心的着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难受。
“呼”范天妒长呼一口气,他用左手支撑着站了起来,他的右手已经像断了一般地撕裂的疼,而且似乎也使不出多少的力气。差距!范天妒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了。在丽人游戏中心那一战建立的自信,此刻通通地化为泡影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范天妒突然从那种作茧自缚中脱离出来,他的视野豁然开朗。想到这里,他的手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范天妒再次摆了个长拳的攻击姿势,头摆正,颈挺直,双肩下沉,胸脯微挺,拉直了腰,臀部一敛,双手握拳,两臂舒展,双腿立稳,一前一后。轻喝一声,范天妒挥了个诡异地路线朝高瘦男子攻去。
“不错不错,动作倒是蛮标准的,就是不知道长拳的精髓掌握了几分,不会是照猫画虎吧?”高瘦男子依然没有主动出手,他一边对范天妒的动作评头论足,一边不紧不慢地避开范天妒攻来的拳头。直到范天妒一系列动作打下来,却依然没有伤到他分毫。高瘦男子像是欣赏完了范天妒的个人表演,这才在范天妒一个长冲拳无果后,突然加快了脚步移动的速度。下一秒,还没等范天妒反应过来,他看似柔软的一掌叠向范天妒的胸口,在他的手掌与范天妒的胸口接触的一霎那,他的手腕一翻,变掌为拳,只听一声惨叫,范天妒就飞出两米远,坐倒在地。
王茜再也不顾什么范天妒的面子了,她速度冲向坐倒在地的范天妒身旁,一把将其护在身下,对着高瘦男子大吼道:“行了!范天妒打不过你,你还想怎样?”
范天妒此刻感觉像是被火车撞了一般,胸口火辣辣地疼,还带着一些呼吸不畅的憋闷。不过范天妒没有叫喊出来,他只是往肚里咽了一口苦水,他轻轻地扒开王茜,瞪着眼睛看着那个高瘦男子,才又坚持着站了起来。
“不错不错,这水灵丫头倒是有点意思。天哥也不错,抗击打能力还是可以的,哈哈,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高瘦男子又说话了,不过无论他怎么开口,他的话一说出来,范天妒都有着恨不得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你到底想怎么样嘛?”王茜在一旁着急地又发话了,她的眼睛里此时已经噙满了泪水,双眼通红,泪水随时在眼眶内打转了。
“茜茜,没事啊!”范天妒看到王茜红红的眼睛,心里也是一阵的心疼,他握住王茜的手,不住地安慰着。而看向高瘦男人的时候,范天妒眼里的阴冷更盛了。他可以挨打,可以受罪,可他不能看着心爱的女人也陪着他一起处于这样的环境。
“你赢了,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范天妒再也不能忍受王茜受这样的委屈,所以他第一次拉下了脸,在高瘦男人面前说出这样服输的话。
“哈哈,天哥抬举了。我还真没想干什么。我都说了嘛,就是碰到天哥了,会一会嘛!哈哈……”高瘦男子依然那副嘴脸,从头到尾,他似乎从没有改变。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范天妒的暴怒毫不掩饰地爆发出来。
“哈哈,天哥啊天哥,还是太年轻了呢!陪你玩了这么久,也没什么意思了。不能让你白白遭了罪,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我告诉你,我是疯四,哈哈,疯子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大哥。算了,和你说这个干什么?走了!哈哈……拜拜。”那个叫疯四的男人,也不理会范天妒几乎抽搐的脸,话一说完,居然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会功夫就消失在公园深处。
此时的范天妒才再次感觉到全身的疼痛席卷而来。
九十年代的山西,虽然感受着改革开放的影响,但由于大环境的作用,晋煤在此时却没有好的销售和出路,整个山西的经济形势不容乐观,尤其是93、94开始,以从事煤炭行业为主的绝大部分的铁饭碗工人开始遇到了工作生涯的第一个大坎,国有企业改革,国企工资常年发不出来,人们的生活水平仿佛又回到十多年前,各种不稳定的因素正在整个山西省内膨胀蔓延。
伴随着国有企业的不景气,山西省内的小煤矿却发展的生龙活虎,各种小煤窑在这几年疯一般地飞速生长,整个山西的土地上,只要有煤的地方,小煤窑就遍地开花,随之带来的是小煤窑周围的短暂的经济勃发,以小煤窑外来工人为依托消费群体的新兴娱乐产业在各个地方发展林立,各种歌厅,洗头房,赌场等不健康产业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席卷整个山西大地。作为山西东大门的阳泉,作为全国最大的无烟煤产地,这些行业当然更是发展的有声有色。
是夜,第五矿区灯火阑珊,万家祥和的时候,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们却过着另一番的场景。
绮梦歌厅,第五矿区的最大歌厅之一,刚刚过了晚上十点,从大厅到包房,整个歌厅已经接近爆满。在昏暗的灯光下,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和行为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206包厢,门外四个彪形大汉正在把守着,虽然已经进入了十月的山西,但他们四人却依然穿着单薄的黑色短袖,统一的黑色长裤,皮鞋,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纹满了狰狞的怪兽,路过此包厢的人群,无不快速地通过,生怕多看他们一眼而给自己惹来不该有的麻烦。
包厢内,一个穿休闲茄克的男人正端坐在沙发的正中央,这个男人四十多岁,一张标准的国字脸,大眼粗眉,不算很挺的鼻梁下配一双略微粗厚的嘴唇,再加上针尖般立起的黑色短发,整个人看起来一副严肃正派的样子。
此人叫李伟,是第五矿区矿区派出所的所长,虽然名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但长期居于矿区派出所所长这一要职,他的威严已经盖过了名字的平凡,或许更多的人只知道他叫“李所”而把他的真名淡忘了。
李伟周围,此时正坐着七个男人,如果道上的人看到现在的情景,他们一定会被这样的整容惊呆的,除了关家军大名鼎鼎的老五,第五矿区地下势力的头头今天基本上都到齐了,手臂还吊着纱布的秦刀疤,光头二宝,疯子,绮梦等几家歌厅的老板林大肥,还有闷头做各种不正当生意,很少在道上路面,地位却无法被他人憾及的廖氏二兄弟。今天他们八人齐聚一堂,正是把各自的白面儿生意再做一下细化,细化一下各自的经营区域,顺便把早已准备好的那一份抽成送到外表正派内心黑暗的李伟手里。
“人都齐了,酒也喝了,烟也抽了,各位那咱们谈正事吧?”李伟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场中的各位老大。
“哈哈,李所急了,我老五虽然是外来人,可怎么说这事也算是我牵的头,这是头一回,以后的好处和利润还会更多的,至于区域怎么分,那是各位大哥自己的事,我来,就一个意思,告诉各位大哥,货源我那里取之不尽,只要各位经营的好,我也不会偏哪一家,只要有这个,我的货随时随地的供应,不会压哪一家,也不会单独给哪一家优惠,大家也知道,第五矿区的生意也是刚刚开始做,我的价格给各位的都是最低的。我的话就这么多,哈哈。对了,李所,这份是您的,老五的一点心意。”说完,老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双手捧着递到早就笑地合不拢嘴的李伟手里,李伟也不客气,接过来,捏了捏信封,就放到随身带来的公文包内。
“老五就是老五,年轻有为啊,我就不客气了,以后在第五矿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只要你老五开口,能做到的,李所我也绝不含糊,哪天有空到市里了,还要到你那好好玩一遭,到时候把陈局也叫出来,大家再联络联络感情。”李伟收过信封,对着老五先是一通恭维,接着又打到市公安局陈局那的主意上了。
这只老狐狸,拿了老子的钱,还想借老子和陈局的关系再拉拉关系,真是标准的贪心不足。老五心里面想着,不过表面上他却表现出随时愿意为你效劳的样子,他对着李伟点点头,笑哈哈地回答道:“没问题,没问题,陈局和在下的关系那是没的说,李所为我关家军在第五矿区做了这么多事,我也正想找个机会叫上李所陈局,感谢感谢大家,好好聚一聚呢!”
老五的话说的漂亮圆满,听了老五的话,李伟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吃到了权利的甜头,他就更加想往高处爬了,虽然在这里是地头蛇,可往市里爬才是正途,钱他现在不缺了,他缺的是对更高权利的追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