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遇险
那天,沫黎一如既往的给人看病。离了村寨,当行至一间破庙的时候,一声惨叫入耳。沫黎心头紧了紧,停下脚步。然后好心的走进去瞧瞧。
但见一位老伯倚坐在破庙的頽墙旁,两目浑浊,目光发直,还隐有一丝痛色的向沫黎瞟过一眼,然后哀求道:“姑娘,救救我啊!”话刚落地,又是一阵惨叫痛呼起来。沫黎心下微惊,却不见老伯伤口。连忙奔至老伯面前,急切唤道:“老伯,你伤到哪儿了?我帮你瞧瞧。”老伯将脚背露出,果见一大块青紫。沫黎抬眼,“老伯,我先被你去医馆吧。”沫黎瞧着老伯的病并不严重,根本就可以不用紫檀木,现在紫檀木越来越少了,自然要慎重,不能逢人就给。老伯微微一点头,但眼睛里面忽精光一闪,沫黎瞧得心惊,忽觉上当,慌忙往后一退,急道:“上官荀,救我。”
老伯哪里容得沫黎后退,一把揪住沫黎衣襟,然后手疾眼快的攀上了沫黎的脖子,这才从草垛里站起来,然后将头上发白的头发拿下,露出一张四十年岁的男子的脸。见眼下手到擒来的女子,阴邪一笑,后开口道:“你个小丫头,俺大哥辛辛苦苦和守木人在前面拼死拼活,你却钻了空子,从后山小径而去,夺了先机。你说这口气,俺是咽得咽不得?”
沫黎狠命抓住男子的手,想要掰开那男子固定在她脖子上的手,哪里还有别的闲工夫来理会那男子的一番疯话,“放-----开---------”沫黎呼吸变得厚重起来,一阵咳嗽声随即响起。
男子大声朗笑,“放开,”他的手又紧了紧,“凭什么?”
沫黎更加呼吸困难了,咳嗽猛个不止,却因为咽喉的气流不通,又硬生生的将咳嗽吞进肚子。好难受----------
男子松了松沫黎的脖子,沫黎趁机大口喘气,却闻那男子一声,“快说,凭什么?不说我杀了你。”
沫黎一听要杀了她,越发心慌意乱了,她拼命的摆动起来,要是自己命丧于此,爹爹和青女、师父-----还不得哭死。奈何身前的男子将沫黎的脖子抓的死死的,见沫黎想趁机摆脱他的控制,愈发的用力了。
沫黎几乎感觉到了死神在向她招手,她微微一笑,闭眼等待死亡。不料,她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她虚弱的睁开双眼,却见流觞和那男子纠缠了起来,上官荀也向着自己的方向飞踏而来,“沫黎,你还好吗?”上官荀急切的问道,都怪他,若不是他跑去喝口水,怎么会让沫黎受到这种惊吓。他看着沫黎脸色发白、双唇青紫、青丝蓬松、两眼呆滞,心痛极了。再一看沫黎脖子下一抹深深的红印更是心痛的快要窒息了。
沫黎摇了摇头,轻道:“快去帮助流觞。”沫黎讲话极为费力,但是话语落地却如同嗡蝇。
上官荀没有听清,附耳至沫黎唇边,沫黎再道:“帮流觞。”沫黎将觞拖得极长,这下上官荀听清了。他忽见沫黎将双眼瞪大,他再回头一看,流觞已经被打翻在地了。
上官荀连忙放下沫黎,然后向着中年男子拳脚相加,一阵猛攻。上官荀瞧出来了,这人的武功和上次来盗木的那人武功如出一辙,恐怕师承一脉吧。
流觞压制不住体内波涛汹涌的热血,“喷”,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见了沫黎紧张、痛心的样子朝她安心一笑,然后擦了嘴角的血丝,几步踉跄至沫黎身旁。
沫黎的眼泪又簌簌直掉,都怪自己太任性了,不然哪儿会惹出这档子事儿。
“流觞。”沫黎极为费力的唤了声,以前沫黎觉得自己对不起的人只有上官荀,她何曾又对得起流觞?明明流觞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却为何还是千里迢迢追随而来。
“沫黎,不要说话。”流觞制止了沫黎再次开口,他知道沫黎要说什么,可是眼下沫黎脖子受了那么中的伤,再开口说话只是雪上加霜。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来的,可是他舍不得啊!皇兄说等婚事解除后,他就搬回皇宫,可是他失约了。他在沫黎离开后的第二天,也离开了凤城。沫黎的行踪一直有人向他汇报,所以他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沫黎,此后一直跟随在她身边。他想着,或许有一天他再次遇上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孩儿,他便离开。要不是沫黎此次有难,他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周边刀剑相交,铿锵入耳,火花四溢。
流觞强压不住体内乱窜的气流,一口鲜血又喷薄而出,他胸口的白衣晕染了一大片的红梅。沫黎看着除了痛心还是痛心。为什么自己老是闯祸,为什么???
流觞虚弱的抬了抬手,替沫黎抹掉眼泪。然后微微一笑,再也不似那日客栈里的一脸邪笑,而是温馨、恬然的笑容。“沫黎,不哭。流觞没事儿。”流觞变了,他再也不似以前那般外人难以接近了。沫黎想了想有齐雪峰和柳月那么好的哥哥嫂嫂,流觞终究是寻见快乐的。或许流觞没有遇见她,会更加快乐。
只见上官荀和那男子双双后退几步。那男子嘲笑着开口,“想不到堂堂守木人竟然与盗木之人同流合污?瞧着也是,”男子阴鹫的眼神向沫黎这边掠来,“那姑娘二八年华,体艳动人,莫说你这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了,就是我瞧着也是心动不已啊!”然后啧啧一笑,“莫不是这姑娘媚术深种,迷得公子你团团转?”
上官荀撇开软剑,一掌劈过去,“快住口!”
那男子顺利避开,脸上又是阴鹫一笑,“恼羞成怒了?”
沫黎知道那人是想用话来激上官荀,让他失去防备,好一举攻下。奈何自己口不能言,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上官荀却并没有意识到,忙回道:“你才恼羞成怒了呢。”
沫黎双眼一瞪,上官荀,那个傻瓜。流觞见沫黎此番表情,又闻那男子唇齿相机,忙会意过来,“上官荀,他拿话激你,切不可上当。”
上官荀稳了稳心神,忙会意了。
此时,那方男子倒是恼羞成怒了。遂即话锋一转,轻描淡写一笑,“那姑娘身边的男子恐怕也是对她用情至深吧?”
上官荀稍愣,“那又如何?”
“公子,我替你心疼啊!你看好好的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就要成为别人的了。”那男子一脸摇头,状似心疼。
上官荀心慌,忙问:“此话怎讲?”
流觞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随后忙道:“上官荀,你个傻瓜,叫你不要听!你聋了?”
“你看,他这样骂你。”男子再次阴笑。“他骂你聋子呢?”
上官荀寒声道:“不关你事。”然后又是一掌劈去,将至那人胸前,他却向下一滑,溜至上官荀身后,一掌回过去,正中上官荀后背。随后那人三镖齐发,通通向着沫黎、流觞而来。沫黎现在已无招架之力,几近跌入昏迷了。
剩下的只有流觞一人应付了。上官荀见三镖过去,其中一镖正对沫黎。上官荀嘶声力竭唤一声,“沫黎。”沫黎眼见三镖齐发而来,忙用尽全力扑至流觞面前,这事端是自己引起的,就从自己结束吧。上官荀又是一声嘶鸣划破长空,“沫黎”。
沫黎、流觞双双坠地。沫黎感觉周边的气流都停息了,“钝钝钝”三声巨响,在她的耳边被无边的扩大,响彻行云,也不为过。只是,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莫不是直接下了地狱?
“流觞。”上官荀又一声嘶叫,叫的名字却换成了流觞。
流觞?为什么她还可以听见上官荀的声音。忽的脖子的疼痛和胸前的重力感蜂拥而至。
沫黎缓缓睁开眼,然后放大瞳孔---------流觞。
“流觞,流觞。”沫黎嘶哑着声音唤道。她万万想不到在中镖的最后一刻,流觞奋身将沫黎扑到在下,三镖都没入流觞的后背。“钝钝钝”三声巨响,流觞顺势完全趴到在沫黎的身上。“流觞,流觞。”沫黎只能低唤。
上官荀击剑而去,在男子身上划开一道口子连忙抽身至沫黎身边。
上官荀忙扶起流觞,将三镖运气拔出,“钝钝钝”三声响,它们又没入頽墙里。上官荀再一运气,拔出飞镖,然后力道暗转,飞镖朝着那男子而去。男子一脸惶恐,忙踢飞两镖,却是最后一镖不改道的没入自己的左肩。那人一声哀鸣,然后颓然双膝跪地。
沫黎奋身自己爬了起来,紧紧拥住流觞,“你不会有事的。流觞。”
上官荀这才将流觞完全扶住,然后封闭了流觞的穴道。一脸惊慌的唤道:“流觞,流觞。”
流觞虚弱的睁开惺忪的眼,仍是一双灿华的琉璃目。“沫黎。”
“我在。”沫黎又向前扭动了一下身子,一手探在了流觞手腕的脉搏上。
沫黎一阵,她简直又要哭出来了。这可恶的恶贼竟然在飞镖上面涂了剧毒---------断肠草。她简直不敢置信,是断肠草啊!
沫黎支会了上官荀,“把我的行李拿过来。”声音虽然极轻,上官荀也是听清了。但是,上官荀动也没动,一双眼睛紧盯着流觞,心中怆然,一片神伤。
“上官荀!”沫黎粗着嗓门喊道。
上官荀终于回神过来,“没用的。檀香木只能救同一个人一次,其后檀香木便不起作用了。”上官荀痛心的道出了这个事实。
沫黎晃了晃,怎么可能?“我不信,你把它拿过来。”
上官荀最终还是听从了沫黎的吩咐,缓缓向行李走去。瞥见了门口腹痛难忍的男子,立马扑上去又是一阵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直至那人奄奄一息,才撤回了手。
流觞也开始咽、腹剧痛,一股温热的白沫从口中齐下。他想再唤一声沫黎,却是不行了。而他现在也不敢再喊沫黎了,人之将离,怎会莫离?流觞的瞳孔开始涣散,全身抽搐起来。他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沫黎紧紧的抱住流觞,低唤:“流觞,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明明你说,我们相忘江湖,为什么你还要跟来。
“姐。”流觞费了很久的功夫才缓缓吐出了这个字,随后又是不断上泛的白沫淹嗜了他紧随其后的话。那是一句,你要幸福。
姐,姐,流觞竟然叫沫黎-------姐?
沫黎缓了口气,呜咽不止。“流觞,你会好好的。你若好了,我便嫁你。”
流觞微微一笑,若是可以,他也不愿就此离去。他要看着沫黎嫁给上官荀,看着沫黎和上官荀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然后他便可以回凤城,和自己的哥哥嫂嫂呆在一起。对了,还有小侄子,那是沫黎接生出来的孩子,看见他也就像看见沫黎了。
流觞脸部的肌肉不断的抽搐,他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了的。可是他还是要努力的笑,毕竟自己在死的一刻,还能安然的躺在沫黎的怀里。
一切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识那天,沫黎莽莽撞撞,行色匆匆,将他撞倒在地。然后沫黎在他的怨声中将他扶起,连连道歉。那时候沫黎忽的将手收紧,他就知道她发觉了什么,然后他迅速抽回了手,匆匆离去。却闻一声,你是不是有病啊?虽然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却给了他别人给不了的温暖。还有在客栈里面,她一脸温柔的看着他,对他说,我会陪你,直到你接受整个世界为止。他感动的无以加复。其实他已经感受到了亲情了,但是他还是不愿放开她。果然,人是不能够贪心的。他的耳边开始回荡沫黎以前说过的话,“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接受了整个世界为止。”“流觞,我会嫁你的。”????????
若有来生,他愿意再次遇见那个女子。一袭白衫,巧笑倩兮。
流觞兀的双目圆睁,然后再也不能自动闭合了。
如今沫黎的声音,流觞是充耳不闻了。他完全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了。只是在跌入沉睡了刹那,他闻见了他终生不忘的女子的声音。那是他命里最后听闻的一丝鸣响。那声音辨乎,是流觞二字。流觞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响,那么响的声音,以至于他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甚至他再也看不见了。
沫黎紧抱流觞呜咽着,却是不能放声哭泣,脖子上的疼痛还是一分一毫不肯放松,沫黎觉得连呼吸都是痛了。上官荀忙至沫黎身边,搂着沫黎。也是低声啜泣道:“对不起。”
对不起,为何对不起,明明是她对不起流觞和上官荀。沫黎的眼泪簌簌而下,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终是喘不过气,就那样昏厥过去。明明一切都是她惹的祸,为什么上天那么不公平,为什么要流觞承受后果,收走了流觞的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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