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嫁与旗人家里,自然是最好的……”
“对方的人品要好,性子要好,要能容忍四丫头的倔脾气,便是家里穷一些也是无妨的……”
“最好是个能对四丫头一心一意的。四丫头啊,我瞅着可不是个能容忍与人共事一夫的……”
贾母眯着眼,慢慢的分析道。“虽说这样子的人家可遇不可求,但四丫头到底也在咱们府里养了这么些年了,但有一丝可为,我还是希望能尽力给她找个好点儿的归宿……”
许二领着韵古斋的商队从盛京回来了。除了预备放在韵古斋里销售的大量充满异域风情的用品以外,他还带回了不少土耳其和俄罗斯国内的消息。
恭亲王府的书房里,许二半眯着他那双大大的凤眼,一脸满足的享用着恭亲王前儿个才从皇帝那里打劫来的上等御茶贡品。
茶香袅袅,许二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无声的喟叹。
恭亲王一身烟紫色常服坐在书案前,修长的手指快速翻动着许二整理好的情报册子。
长长的叹息一声之后,恭亲王抬手将情报册子放到了桌案上。
“眼下,俄罗斯在同时与土耳其和瑞典作战。虽不知最终的结果如何,但是本王希望这几国之间的战争能持续的时间越长越好。如有可能,尽量挑唆着俄罗斯周边的几国,帮大清牵制住俄罗斯,也好拖延出几年的时间来让大清专心对付东南方面。”
许二如今俨然是恭亲王府上的情报头子。他虽亲自跑北方一带,传递俄罗斯等国的消息,但是对于东瀛和南方诸小国的情报他也是清楚一二的。
“朝廷这是终于同意对东瀛用兵了?”许二挑着眉尖儿问道。
“嗯,”恭亲王端着茶杯却没喝的意思,“那群酸夫子闹了一阵子,眼见着就算自己撂挑子不干了也威胁不了皇上,这才悻悻罢手,不过酸话还是不少就是了。”
许二嗤笑了一声,“这也是九爷英明,事前就先把宗室权贵们全都套进了东瀛的淘金热里头去了。如今,六部内阁,但凡有点子实权的朝中大臣都被东瀛的金子给钓着呢。朝中会出言反对的要么是没有既得利益的,要么就是自命不凡短时无知的。这些人虽多却无实权在手,不足为惧。”
恭亲王勾起唇角,桃花眼笑弯弯的,“翰林院和詹士府里多得是想上位的人,那些酸夫子想拿乔,也得看皇上肯不肯吃他们那一套了。”
许二人虽不在京里头,朝上发生的事情却也是知道的。先头有几个官员反对朝廷兴兵东瀛的计划,便跪在乾清宫前,拿着各种所谓的大义说事儿,还说什么要是皇上孤注一掷不肯收回成命的话,他们便要自请去官等等等等。
结果,如今的这位万岁爷还真的是一句话没挽留,直接就准了这几个人的所谓“告老还乡”的请命,让他们各自回家吃自己的去了。而这几人原来的官职,也由翰林院、吏部还有詹士府里仰首期盼等着缺儿的那些人一拥而上瓜分了个干净。速度之快,叫那几个官员连想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要我说,那几位老大人也是矫情,居然能想出这种女人家才会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去跟咱们万岁爷撒娇?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他们那张脸上都多少老褶子了,咱们万岁爷哪里下得了口啊……”
话音未落,许二就被一本飞来的书册给砸到了脑门上,惹来他一声痛呼。
一手揉着自个儿的脑门,许二俯身去掉在地上的书册,嘴里犹不怕死的调侃道:“九爷,您这是在嫉妒属下的貌美如花吗?”
“嘁!若论姿色,你许二拍马也不及本王!”收回手,恭亲王倒是不恼许二的玩笑。他眯着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斜睨着许二,薄唇一开一合的说道:“管好你的那张嘴。这天底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叫你拿着打趣的,也不是谁都有本王的气量能容得下你的玩笑。你是个人才,本王可不想你早早的死在你的那张嘴上了。”
“就像这一回,”恭亲王将视线下移到许二的腿上,“你的腿是因着什么才伤着的?”
许二瞅了一眼自己的腿,撇了撇嘴正想说什么,却叫恭亲王抬手打住了话头。
“总之是你那张嘴惹出来的祸事。”
丫丫的,这是谁在小爷背后跟九爷告状的啊!许二心里头怒了,不过面儿上他仍旧是一副痞痞的欠揍模样,“我这叫输人不输阵……”
“少在这儿跟本王嘴硬了。我问了你带回来的那几个西洋大夫了,这要不是有他们在,又是医治的及时,你的那条腿怕是要就此废掉了。”
许二垂下的眼眸微微一暗,不过很快的他就又是一副不当回事儿的样子。许二勾了勾唇角,在那里笑道:“这也是我福大命大……”
恭亲王见状心里无声的一叹。这么些年了,许二面儿上瞧着一副乐天派的样子,只是这心里头怕还是没有放下当年的事情。
“白云庄那里送来的几个新人,回头你去看看,若是可用的话,你就留着使唤吧。”恭亲王换了个话题说道。
许二歪头,冲恭亲王飞了一个媚眼,佯装幽怨道:“上回白云庄送来的人里头,可没一个能用得上的。九爷该把王露找来好好问问,是不是整日里光顾着看九爷搜罗来的那些古籍善本,倒把正事儿给撂下了……”
恭亲王抬了一个眼皮子,笑道:“嗯,本王会记着把你的话说给王露知道的。”
许二一噎,王露那厮素来不好算计,自己对上那人胜负在五五之数。九爷您不带这样子的啊,这是打算站在一旁看自己跟王露斗得火热,您好喝茶嗑瓜子看热闹得吗?
您这主子做得,可真不厚道。许二低头耷脑的在心里头腹诽着,却也不敢再开口挑衅什么。恭亲王这位主子,很有些叫底下人摸不透的。很多玩笑看似不恭敬的,这位爷都能忍。可要是一个不小心踩了这位爷的底限,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位爷最拿手的就是,让人自己挖坑自己跳的了。
见许二老实下来了,恭亲王手里玩着一把扇子又道,“你比着本王还要大两岁呢,本王这都成亲三年了,你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的那些红颜知己里头,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叫你动心想着成家立业的?”
许二怪叫一声道:“我哪里有什么红颜知己了,九爷您可不能这么冤枉我。我多洁身自好的一个人啊……”
打了半天的嘴仗,最终许二成功的叫恭亲王不再念叨他成家的事情。
“行了,你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俄罗斯和土耳其那里你暂时挑几个得力的过去跟着,东瀛那里如今是重点。戴先生谋算什么倒是游刃有余,只是在搜集情报方面欠缺了些,你去帮帮他……”
想着西洋大夫的话,恭亲王又道:“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好好休整休整,也养养你的那条伤腿,别落下什么病根儿来……”
要说这京都的治安,到底是皇城根儿下,比着旁的地方还是要好些的。
然而即使是京都这样云集权贵,治安严谨的地方,也少不了有几个市井泼皮干些坑蒙拐骗偷的事情。更有那等无赖无心生产,只想着不劳而获,所以专挑那些乘坐马车的人家,演一出名为“碰瓷儿”的戏码来讹人钱财。
当然了,这些泼皮无赖也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的,他们并不是随随便便的在大街上见着一个人就上去骗上去蒙的。那些苦哈哈的穷人家,全家卖了只怕也抵不上这些泼皮无赖们的一顿酒钱。而那些豪门权贵们虽然很有钱,但更是有权有势,等闲人都招惹不起。大家不过是求财罢了,惹上那些人家,一个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把自个儿的老命给赔进去了,可是太得不偿失了。所以这样子的人家,泼皮们想来是见着了都要弓起身子绕着道儿走的。
只有那等手里有钱,却没啥权势的中等人家,在泼皮无赖们的眼里,才真正是肥羊一般的存在。尤其是那些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为了自个儿的名声计,这遇着有人碰瓷的时候,多是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后舍出百十两银子了事。
这简直就是街头无赖们总结出来的金科玉律,再没有不准的时候。
只是,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异类,似乎专是为了打破那些所谓的金科玉律而来到这世间的。
许二以前出门都是骑马的,如今腿伤了,便让人给自己临时雇了一辆马车坐坐。他辞了恭亲王,上了雇来的马车预备着往琉璃厂的方向去了。这没走出多远呢,就听车夫急促的“吁——”了一声,马车紧急的停了下来。这一停,停得太急促,许二一个不防备,差点儿一个跟头从车厢里直接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