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那些困惑在九阿哥看来,完全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年羹尧那人并不是个蠢蛋。查你的底细,爷且不论了,林家可是明明白白的在那里摆着呢,你父亲你哥哥,哪个好招惹的?就是你外祖家里,你那个大舅舅,贾家如今的当家人,那也不是吃素的。贾家的那位老封君瞧着平日里一副不问世事,和和气气的样子,可若真要有人想借着贾家的由头去对付你,对付林家,呵呵……那位老封君的手段,也是够叫人喝一壶的……再者说了,当年你出生时可是有高僧给你批了命的,说你福禄深厚,是难得的有福之人。江南一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是皇阿玛,当年南巡回来也是在宫里金口玉言发了明话的。这些事儿,只要找人稍稍打听打听,一准儿就能知道的。年羹尧只要脑子不是糊涂了,就该知道那个年氏说出来的话有多犯忌讳的了……查?嘿嘿,他有那个胆子吗?”
还有些话,九阿哥放在心里却是没有说出来。年羹尧那丫的,虽然爱没事儿抓人小辫子留着给自己做筹码,可林家能叫人拿捏的也就是那个尾巴了,偏如今早就已经被林如海和贾敏两个给处理的干干净净的了。除非那个前朝公主自个儿蹦出来,否则谁也想不到如今在世的林家人血统里混入了前朝的皇室血液。
年羹尧这些年虽然一直是在韬光养晦,但是他的野心仍在。他自负才学了得,哪里肯平平淡淡的过此一生。原先他使了吃奶的劲儿一心想在大阿哥跟前儿露脸,可惜始终没成。如今听说了新军的事情,他倒是个心有成算的,当机立断便转移了目标,努力的开始不找边际的讨好自己和老十。老十那孩子是个狭促的,心眼小的如今还记得当年自家福晋被年家的那个丫头冲撞的事情呢,所以对于年羹尧的示好,老十完全是无视,外加一鼻子冷嗤。(其实九阿哥才是最小心眼儿的那一个,不过这时候人家已经完全自动自发的忽略掉了自己身上的这个小毛病……)
九阿哥心里很清楚,只要年羹尧还想借着自己的手,摆脱他如今这种不尴不尬的处境,就没胆子来招惹自己。满天下谁人不知,自己是个宠福晋宠的没边儿的?胆敢欺负算计玉儿,爷就叫他后悔来这世间走一遭!!哼!!!
“至于说年氏那个人,你就更不用去理会她了。不作不死的东西!她那天说的那些话,你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泄露出去一星半点儿的。”九阿哥嗤笑了一声后,嘲讽道,“你以为四嫂子真的会放任那些女人单独见她们的娘家人?呵呵,那屋里屋外的,指不定有多少只耳朵在听着,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年希尧那个人,爷虽没怎么跟他打过交道,不过听说也是个只知道闷头做事儿,两手不愿沾惹是非的明白人。他家原是汉人出身,家教之严在京里头也是有些名气的。他家的夫人据说一言一行俱是三从四德的典范……年氏说的那些话,依着年希尧的性子,他只会当做从没有听说过……”
“再说四嫂那里,只怕等着年氏的娘家人一走,就要把府里所有知情的人封口了,断然不会叫人把这些话泄露出去的……”九阿哥笑得胸有成竹,“这些话要是从四哥府里传扬了出去,别人信不信的且不说了,四哥定是逃不了要被人群起而围攻的。理由什么的,就跟爷先头说年羹尧的是一样的,皇阿玛的话在那里摆着呢,御史们一定会抓着“君臣之道”“父子之道”这一类的不放……到了那个时候,四哥就算是没有被那些御史们给一口一口咬死,也是要脱去一层皮的,更别说他的名声了,怕是要毁了个干净……四哥先头几次处境不好,爷可都是暗中出手帮过他的。虽说是暗中,可大家都猜到是爷做的了……如今他日子才好过一些,他府里就传出来了这些诋毁爷福晋的流言?哈,到那时候,只‘忘恩负义’这顶帽子,他怕是这辈子都别想摘下来了……”
黛玉不依的嗔道:“这些难道我不知道的?不过就是奇怪年羹尧的反应罢了……年氏那里,我倒是真的不担心。就像爷说的,只四嫂那关,年氏就过不了。”
叹了一口气,黛玉犹有几分不解的看着九阿哥问道:“你说,那个年氏怎么总是抓着我不放呢?”这不,连自己是妖怪什么的话都说出来了……
九阿哥轻嗤了一声,吊着一双桃花眼,没好气道:“她这是羡慕嫉妒恨!以为全天下就该围着她一个人转呢。”
这时候,九阿哥已经无比确信,这个年氏绝对不会是原先的那位敦肃皇贵妃重生了。
前世的那位敦肃皇贵妃手段是何其了得。要不然,也不会一进府就叫老四宠着,还接二连三的怀孕生子了。老四登基之后,那位更是跳过了嫔、妃、贵妃,直接就晋了皇贵妃,甚至分走了乌拉那拉皇后手中一半的掌宫大权。
“说到妖孽精怪,”九阿哥半眯着桃花眼,淡淡的说道,“那个年氏只怕才是真的妖孽呢……”
九阿哥和黛玉这里正谈论着年诗音的时候,肃郡王府上却是闹出了一桩叫四阿哥和乌拉那拉氏无比恼怒的事情来。
这事儿,还就是年诗音给折腾出来的。
年诗音一向自诩比古人聪明,更比古人有远见。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的那些自以为高明的小手段小伎俩在这些真正的古人眼里,实在是拙劣的叫人不屑一顾。
香芜院,是肃郡王府内一处规模中等的院落。里头住着宋氏和年氏两个人。宋氏住在东厢,年氏住在西厢,另外还有两间空置的屋子暂时无人居住。
此时的西厢房里,肃郡王和肃郡王福晋乌拉那拉氏两人各自在主次位上坐着,两人身后站着各自的心腹。年氏身边的丫头被双手反剪的绑着跪在地上,脸上花猫儿一样哭得眼泪鼻涕一把。
一抹夕阳透过窗棱斜照进来,不但没有给屋里人带来一点儿温暖,反而是更让人从心底里泛出来阵阵的寒气。
同样的一种手段,那个年氏居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了再用?
坐在肃郡王右手边的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心里头除了骂年氏一声“蠢货”之外,真是再没别的什么话好说的了。虽然自己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蠢的,可也没想到这人能蠢到这个份儿上?!年家的男人们瞧着做事也是有些手段的,怎么家里的女孩子却被养成这么一副愚蠢的德性?
坐在主位上的肃郡王,这会儿明显是在狠压着心里头的火气,一张脸酷酷的绷着,面色阴沉的能滴出黑水来。对于自己接二连三的在年氏这里中招一事,这位爷的心情已经不是可以用恼怒二字就能简简单单的概括的了的。
年氏的丫头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完之后,就立刻磕着头给自己求饶,“王爷,福晋,奴婢也是没法子……格格到底是奴婢的主子,主子发了话,奴婢不敢不从的啊……”
丫鬟哭哭啼啼的求饶声,让原本心情就极差的肃郡王更觉烦躁,狭长的双目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丫鬟,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
高毋庸很有眼力劲儿的唤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进来,把那个丫鬟堵了嘴拖了下去。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乌拉那拉氏清了清嗓子,正欲说话道:“爷……”
可以,这才刚说了一个字,肃郡王就突然暴起,一掌把桌子上的一套还算不错的茶具给全都扫到了地上去,稀里哗啦的摔了个粉粹。
“爷!”一声惊呼,乌拉那拉氏心慌不已的连忙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请罪道:“爷息怒,都是妾身治家不严……”
乌拉那拉氏这一跪,跟在她身后的嬷嬷和大丫鬟也都跪了一地,低着头不敢吱声。
“你可真是给爷管的好家啊!啊?下药?!爷竟然在自己家里头叫自己的女人下药给算计了?”肃郡王暴怒的指着乌拉那拉氏的鼻子喝问道,“这药是怎么回事啊?上一回,你还能拿着那药是年氏进府时夹在嫁妆里偷偷带进府里来的话来搪塞爷。那你来说说这一回又是怎么回事儿?啊?上回之后,你不是已经使人把年氏的东西全都给搜了一个彻底了?这一回的药是怎么回事儿?你倒是给爷好好说说……”
肃郡王犹如一头怒极了的狮子,浑身上下都在往外冒着火星子,满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转悠个不停。
“说话啊!!”肃郡王心里头的那个恨啊,真是拿整座泰山都填不平的了,“爷这里问你话呢,你不知道要怎么回话的吗?!你的规矩呢?亏得外头那些不知情的人,拿你做妇人的典范呢!真该叫那些人知道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