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灵魂从宿主中刚刚出来,觉得这个《天虞技》真是好用时。一眼就瞧到了翩翩而来的显王,而何其凑巧被他拾了起来。
一颗心惊得都好像要起火。
从那根银簪到他的手指,再到紫金釉杯,再再到他的这本《紫林记》,今天,我好像是跟这位诡异的王爷十二分的有缘。
这个时候被我描述成十万火急一点儿也不为过。因为它是我这一生中最引以为幸的时刻里,最早将之终结的一个莫名时刻。如果这并不是做梦,那么我的一切打算都将是人生常恨水常东。再不复有了。
我对着书页呆瞧了两分钟,并没有想出这是一本出自何人之手,又是描述何人的书。但好歹是从神思的任意遨游中将自己解脱了出来。偷瞄一眼今天与我特别有缘的显王。
我这个解脱出来的神思当即就变得很是清醒。
只因,这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之中,我抱得稳准狠的一个“键”字,他也正看得认真。
我愣了好半天。又惊了好半天。
没想到正在这个十万火急的时刻,会有一个灵魂前来与我闲活家常,最近开了眼藏,总会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
那一个飘渺得根本不见踪影的灵魂在同我打招呼。然后他问我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我还没有奇怪完。那个声音又说起。啊,我知道了,你的灵魂脱离了宿主吗?
我惊莫若语无伦次,“灵魂看书了。”
冥冥中传来的是他的疑惑之声。我现在需要一根救命稻草,早已经在胸中声泪俱下,“不是,不是,我是说,我现在好像是被这个凡人发现了吧。”
那灵魂全速否定我的认知。
“怎么会,一个凡人是永无可能见到灵魂的,只是他会在冥冥中有一点点的心源感应,就只是他自己都不会知道那是什么。”这虚无飘渺的声音说得无比肯定,我很是受教。
“你是说,我和他好像是有些缘分是吧。”
“嗯。”
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他表达出自己想要求救的想法,这个不知到底存在于何方的灵魂即向我表示,他会不惜一切前来帮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上一次就是大师兄主动要帮我什么的。结果弄得我现在这么的凄惨。
我心想,我可不要它帮。就只是想快快将它在自己的意识里摒除。
说到摒除没有什么其它的办法,只能转移思想,比如去看看,近在眼前的显王。
目光转过。
正看到他的目光居高临下,与我目光相触。
而大开的眼藏中,映出他如潭双目中是一个清楚的“键”字,再仔细向着那个键字稍做打量,即可很轻易地发现,趴在左中右笔画之间的我,犹如芥子。即刻被他那一双电目照得雪亮。
眼藏伸缩放大后,才能真实地分析出胳膊腿压得扁扁的我。我扁扁四肢组成一个扁扁形状,如同挂在键字上的一幅画,但这些他根本看不到。
我拍了拍一颗健跳如飞的心,呼了一口气,窗外传来钟鼓楼上鼓打三更,面前的显王无一丝睡意。
我定下心来,观察他眸中滔滔不绝的精力。觉得,我父尊与二师叔尊恐怕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转换了一个方向,眼睛居然还是停留在键字上,我有一种欲哭无泪,继续哭继续无泪的感觉。
我拍拍嘴打了一个哈欠,搂紧那个键字,真正地打起了瞌睡,但这样睡,很难顺风顺水,简直是困难重重。
我一个抱不住,那滑手的油墨,就飘身掉落到了一个星字身上,差一点就要滑出书页,进入书案下面的渣斗里面。
这一惊非同小可。
我忙端正态度,瞪大眼睛与那双毫无零丁睡意、几乎也不怎么扑闪的刚毅眸子,对视一刻,自觉不是对手,但还是很感热闹的盯视着他的目光,何其恐怖,此时,他一直未对的目光,也正对着这个星字。
我想我一直想要摒弃的那个路过的灵魂说的是对的。此时的种种似乎都在向我证明着一件事情,这位显王,在前世或者是前前世里,一我是一位有缘人。比如,他刚刚穿了雪白的新鞋时,我正好用踩过墨的脚,踩了他一脚等,这样特别有缘份的缘分。
就是不知道缘分里说没有说过,我们这种到底是孽缘范畴还是喜缘范畴。
那个灵魂其实没有走远。他兀自出声,“好像是虐恋之缘。”
正专心伤心的我吓了一大跳啊。
终于、终于在我千期万盼之后,显王作势要打合书页,洗洗睡了。
不过临睡前最后看一眼书案时,还是不死心地带上了《紫林记》。
我很困惑,这个显王与我,真的是特别有缘,但仔细想想又觉得,真是我异想天开。我身为一个不能让他眼见为实的灵魂,基本不能在他眼中形成如何的印象,自然也谈不上如何的缘分,更兼这些本就是他的私人爱物,爱不释手根本不能引为特殊情况。
这一切不过是那路过灵魂的在故做噱头。
二师叔尊下山卖书的时候,每次都会找两个托前来夸大其词。这了不算得上多新鲜。
不过,我想像中并不存在的缘分,在我第三次落到一个“一”字上,感觉少到只有一笔反倒好挂一点身子时,还是被显王正好投中目光。
这一次的巧合才真正让人觉得有点妙不可言。
因为无论是我努力搬过来的目光中,还是眼藏中他清晰的眸影中都可以看到,这个一笔风骨齐全弥足珍贵的“一”字上面,倒挂着的灵魂的我,倚在上面,偶尔随他吐息拂过飘飘荡荡,如此巧合得如有神助。
为了证实这到底是意外、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天定,我朝着手心呵了把气,努力将身子荡起来,荡到了“一”旁的一个“远”字上。
才发现,这一次十分不巧,一只脚被“一”字旁边的“勾”字勾住了足心,将我的一只腿拉长,而这样下来,这一条腿一路上就陆续拉到了“你”、“啊”、“旦”、“天”、“级”等五十多个字,如此即使是我钻进眼藏之中,也着实不能清楚分辨,显王眼中若干字里到底要以哪一字佐以认证。
况且,我现在着实是手忙脚乱,要忙着拉回自己正在不断为这个拉扯而放大的腿,又要稳住自己不要掉下来。最后,这一场难以明白的纠葛,是以他手中握着这本《紫林记》入睡而告终的。
第二天,我借助一阵晨起时,刮得太是混乱,好似一场东、南、西、北的风,倒是将我一路吹得正好,偶然转了一个弯,就将我吹出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