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家里的那个同样也是六岁的孩子,成天只知道嬉笑打闹玩乐,别说帮着做一点多活了,就让她少玩一会都要又哭又闹的。哪里像霜降这样又懂事又听话。要是霜降是她家的女儿就好了!
大娘心疼霜降,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拿过她盆里的一堆脏东西帮着霜降一点点的清洗,霜降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翘着嘴唇呐呐的说道:“大娘,你老是帮我,我多不好意思啊!”大娘白了霜降一眼,故作大声呵斥的拍了她的小臀部一下,和霜降两人对视了一眼,吃吃的笑出声来。
霜降今年六岁了,小小的身量看起来像个四岁多的孩子似的。母亲柳氏在嫁入徐家六年后终于剩下了一个男丁,这让霜降的爹徐茂友在街坊面前终于抬头挺胸的舒了一口气。柳氏也不再是别人口中生不了男娃的愚妇了。
徐茂友打算在孩子满月的时候好好摆上两桌大肆庆祝一番,毕竟他徐家三代单传,现在终于有了一个香火苗苗,这么着也要好好庆贺一下。在他看来女儿就是一个赔钱货,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而且还得赔上一笔嫁妆,想想真是肉疼。
这就是男尊女卑的世界,别说一个小小的霜降就连那些高门大户的,那些不是三妻四妾的,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能多添几个男丁,家族兴旺嘛!柳氏自六年前生了霜降以后整整六年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徐茂友这心里已经盘算了,如果再不能帮他生个儿子来。就算是纳个小的,也要生个儿子来。
这也是说老天开眼,还真让柳氏怀上了,这一怀个个人都说准是个男娃。徐茂友一听乐的合不拢嘴了,逢人都说他命中有子的,将来他的儿子是要做大官的。
做不做大官的,大家不知道,大家知道的是徐茂友的大女儿霜降那是一天天的早熟了。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渴望父爱的眼神,可手底下做的都是些大人该做的活。
街坊邻居们一提到霜降都忍不住为她摇头轻叹,摊上这么一个爹,唉。
霜降是难得听话乖巧的孩子,才六岁就已经帮着柳氏做起了家里的事。洗衣、做饭、提水、打柴样样都做得很好,而且小模样还长得很可爱,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街坊邻居们都很喜欢她,直至有一些家里还和柳氏说起将来让霜降嫁过去当媳妇儿呢。
柳氏虽然对这个女儿颇有愧疚,但听到街坊们对霜降的夸赞心里还是有些飘飘然的。将来霜降可不能再嫁给这样一个小门小户的,怎么着也要攀上一点有钱人的贵气。
霜降和大娘手脚利落不一会儿就把盆里的脏衣服全都洗好了,霜降慢慢的从河里走上岸来,用布巾擦擦脚套上鞋子就准备往家赶。大娘见她这个时节了居然连布袜都没有一双,忍不住的问道:“霜降,怎么不套个袜套,这个天已经凉了,别再受风寒了。”
霜降脸上微涩,低低的笑了笑,“今早起来忘记了,呵呵,大娘我下次一定穿上。大娘,谢谢你帮我,我要先回去了,改天我一定帮你洗衣裳。”说完,霜降乖乖的行了一个礼,抱着大盆急急忙忙的往回赶。
大娘看着霜降小小的背影急急而去,忍不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造孽哦!”
在河边耽误了不少的功夫,霜降不得不加快脚步回家,要是回去晚了误了做饭的功夫,那爹又要骂人了。想着爹怒目大后的样子,霜降忍不住的缩缩脖子,一路小跑的往回家赶。还好,爹没有回来,娘好像也还没有醒。
霜降把洗好的衣服放在墙角边,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砂锅上正欢快的冒着大米粥的香味,霜降揭开盖子用木勺搅了搅,闻着这味相当不错,米粥已经熬得很烂了,这些在切点细菜煮成菜粥就可以了。
霜降在厨房里一阵忙活,快手快脚的又烙了两张饼,这烙饼霜降是花了不少的功夫去学来的,当开始的时候火候拿捏不好不是胡了就是没熟,自然少不了徐茂友的一顿责骂,说是这么小活都做不好,将来一定没有婆家要她。
霜降咬着嘴唇靠在墙角,憋着一肚子的委屈不敢落泪,女子将来一定要嫁人的么?那她可不可以例外,她不想嫁人,她想一个人简简单单的生活,要是能让她读书就更好了。霜降不知道有多羡慕前街的二虎子每天都能到书院去读书,那样子神气极了。
有好几次霜降给爹爹送饭,都悄悄的溜到书院后墙去听,那些朗朗的读书声在她听来简直比戏台上的角儿唱的戏还要好听。可是徐茂友怎么可能会让她去念书,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打发过去。
她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偷偷问娘,娘只是蹙眉叹了一口气,说道,女子只要做好本分就行了,读书是男人的事。女子不读书才是好的。
是吗?霜降似懂非懂的看着娘眼中深深的忧郁,可是她还是觉得能坐在明亮的书院里念书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件事,为什么她是女儿身?女儿身就一定不能读书么?
这个时辰差不多二虎子也要回来了吧,他一定又是手心红彤彤的,那个懒鬼一定又被先生责罚,二虎子不止一次的告诉她,读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天天默书不说还要习字,还难受了。
有时候二虎子也会教霜降写一些简单的字,还学着像书院里的先生一样,罚着霜降写上一遍又一遍,霜降很开心能有这个机会,所以二虎子的惩罚她是很乐意接受的。
二虎子说,不知道她爹娘这么想的,把她的名字取的那么难些,比划这么多写着写着就像蚯蚓爬了,还笑话霜降的字奇丑无比,像条大蚯蚓。霜降不服气,硬是在沙地上一遍遍的写着自己的名字,终于比划清晰的写出自己的名字,把二虎子看得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