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回到歌楼的时候,米莱正与叶儿还有雪闲聊。他一看不由笑道:“是谁昨天说的?要从今天开始用功?”
米莱一听忙回道:“秦先生,你回来啦,可见到了米青他们?”
秦澈笑道:“见到了是见到了,不过我可不想告诉某人,今天走的时候可是说的好好的,等我回来的时候要检查功课,看来今天是不用查了。”
米莱慌忙道:“秦先生,是我错了,但你可以检查我的功课,若是我答不上来,便不告诉我,若是答上了,便告诉我吧。”
秦澈自然知道他记忆超群,那些许功课难不倒他,便吐了一口气说道:“你的弟弟们都好,说要让我给你带话,要让你加油读书,莫让他们下次见面看了笑话。”
米莱听了这话便心满意足,也不关心其他,即便是被秦澈挤兑也毫不在意,只是喜滋滋地下去准备茶水。
秦澈又看向叶儿,笑道:“叶儿姑娘,你姐姐可是托了我找你,你若是还不回去,可又得挨唠叨了。”
叶儿满面羞红,小声答道:“我这就回去。”
说完,就急忙地跑了出去。
雪觉得有些发笑,但还是带了些埋怨:“秦先生,你又不是不懂叶儿姑娘的心意,何必故意赶她走。”
秦澈摇摇头,苦笑道:“我都长她一个辈分,哪能跟她有什么失了礼数的事情。何况就算不考虑礼数,我们可也没什么可能,不如让她生不出来这种想法。”
雪知道他性子素来如此,但还是叹道:“你啊,你啊……便不说叶儿姑娘吧,你总不能因为此前的事就一直这么单着,总该找一个伴。”
秦澈哈哈一笑:“我以乐曲为伴,何况也不是一个孤家寡人,闷时也能找米莱排忧,何须多一个伴?”
雪只能叹道:“你就是一个疯子!”转而便独自离开。
秦澈苦笑着摇摇头,转头看向满院的风景。
等米莱备好了茶水回转过来的时候,就独有秦澈一人端坐在院子中央的方桌上。他有些纳闷,为何秦澈每次回来,最后都会只剩下他们两人。不过,他也不便询问,只得给秦澈沏了杯茶,便坐在一旁,兼作书童,替秦澈研墨。
秦澈平日除了研究曲乐,最爱的还是作画,尤其爱作海棠。海棠苦寒平原自然没有,米莱当然不会见过实物。但,秦澈画技足以和他的歌技媲美,是以他作的海棠还比实物美上几分。米莱更是没见过这样好看的花,第一次见时便不由问道:“这花又是什么,先生为何画它?”
秦澈叹了一口气,回道:“这叫海棠,南国遍地都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许久,秦澈才说道:“若是我离开了这里,你可还愿意跟着我?”
米莱很奇怪,秦澈为何突然问这个,只能回道:“先生的意思是离开歌楼?我愿意一直跟着先生。”
秦澈摇摇头,说道:“不仅仅是离开歌楼,还要离开米尔王国,而且此后的生活多半是居无定所,颠沛流离,你可还愿意跟着我?”
米莱犹豫了,倒不是他不愿意跟着秦澈颠沛流离,而是他想到了还在王宫内的弟弟们,那些人可是他无法割舍的兄弟。他只能说道:“先生,你知道我的弟弟们还在宫里,若是他们能一起跟随我们离开,无论走到哪,我都愿意跟着先生。”
秦澈一听这话,也知他不愿离开,他也不想强求,于是道:“在宫里是难以出来,我也不忍心看你们兄弟分离。你可有什么愿望?我在走之前尽量帮你实现,也好能让你此后有些门路,也不至于再次流落街头。”
米莱一听,心中一喜,忙道:“可否送我入宫?”他只是想着和弟弟们在一起,其他倒也不在意。
秦澈可是知道入宫的真相,上次也是病急乱投医,这次自然不能答应:“这恐怕不行,上次我已经求过王了,这次恐怕不会给我这个情面,你还是换其他要求吧。”
米莱微微有些失望,细细思量了一番,便说道:“我想进军营。”
这倒让秦澈很诧异,其实他本打算把米莱托付给一位可靠的达官贵人,做一个仆从也好,但没想到米莱直接要进军营。进军营自然比当仆从好多了,但军营可也是受折磨的地方,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受的。于是,他问道:“你可想清楚了?军营可不是好玩的地方,里面有着种种磨难,你能够受的住?”
“我能受的住!”米莱眼神坚定毫不动摇。
秦澈赞许地点点头,对他的勇气深表赞叹。
其实,秦澈想错了,这可不是勇气,而是经历了最苦痛的磨难,在毫无希望下活了下来之后,自然而成对其他事情毫不在意的淡然。
秦澈点头答应道:“好,我去找人,让你在军营里有个好的开始,以后的事情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米莱跪了下来,向秦澈一拜:“多谢先生,我无以为报。”
秦澈摇摇头,扶起他:“不需要如此,你是自己赢得了别人的尊重。记住,以后也许会有人憎恨你,也会有人痛惜你,但无论如何,都不及别人尊重你。无论你如何活着,一定要记住,要别人尊重,一定要自重,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米莱并不能很明白的理解这句话,但他记了下来。
秦澈说完这些,停下笔,说道:“今天有些乏了,便不检查你功课了,你自己好好读着,我先去休息了。”
米莱恭送他离开,回来看着只画了一半的海棠,暗道可惜,便想凭借着记忆,把它补全。画完之后,他欣慰地打量着这件算是他的半件作品,小心的卷了起来,留作纪念。平日秦澈的画,总是被看几眼就都烧了,他总说这不是他想要的那副。
每次米莱都觉得可惜,他可看不出这些画有什么不好。他小心翼翼地把画藏好,心想若是秦澈离开了,也能作为一件缅怀的事物。
秦澈觉得乏了也是因为犯了头疾,这是他的老毛病,似乎从娘胎开始的,每每遇到焦虑的事,他总会头疼。现下他的确很焦虑,他想要离开并不是件易事,何况还要考虑走后米莱的安危,米尔王是个易于迁怒他人的王者,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出万全的计划。
秦澈去了房间,米莱倒没什么事了,他没有立刻还是读书,而是拿了一张白纸,铺在桌上。他要把今天的一切记录下来,要将这些都告知他的弟弟们。写完后,他又想了想,加了一句:吾弟莫要担忧,为兄即将进入军营获取军功,我们共同生活的愿望即将实现,恐怕此后再难书信相传,勿念!
他小心折好,打算择日交给秦澈。
此后月余,曾经闭门不出的秦澈开始频频往走于各大官员府邸。
这边先不说秦澈的走动让整个寒石城议论纷纷,且说那些使者从王宫里出来后,各个面带喜意,他们立时就派了一个小队快马回返,前去本国报信,另外一部分人便住了下来,也开始往来于各大官员住处,到处派发礼物。
寒石城一众官员得了礼,只是一个劲的替那些使者游说,在米尔王身边进言,这又让米尔王下了一道命令,从此,那些使臣便有了一个特定的住所——盟国馆。
当然,不论这些在外边如何议论,得了空闲的米莱全然不知,他只知道每天用功读各类书籍,因为他知道自己离进军营的日子也不远了,恐怕之后便没有足够的时间了。
期间,乌冬与雪来过一两回,见秦澈不在,也不打扰他便离开了。令人意外的是,叶儿又偷偷地来了,她偷偷的在门外窥视,见秦澈不在,才放心地走了进来。
她见到在认真读书的米莱,便高声问道:“哟,这位公子今日可是用功了。”
米莱一抬头,见是她,不由有些埋怨道:“秦先生不在,你请回吧。”
叶儿一笑:“我今日不是来找秦先生的,我是来找你的。”
“我?”米莱满是奇怪,他又有何事能让她惦记?
叶儿从怀中掏出一本书,说道:“上次从你那里拿了一本书,现在还你。”
这书自然是那本《哈皮游记》,米莱不由悱恻道:那可是你抢去的!不过,嘴里只是淡淡地说道:“搁在这儿吧。”
叶儿乖巧地将书放下,却不打算离开,反而是坐在一旁,看米莱读书。看了许久,不由叹道:“你说那书上写的可都是真的?”
“什么?”米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所指的是什么,便回道:“可能是真的吧,哈皮那是多么有名的人物,想来是不会作假。”
“我真想去四处游历。”叶儿嘀咕着,见米莱又埋头看书,不由怒道:“你怎么不听我说话,平日也不见你如此用功。”
米莱被吵得无奈,只得回道:“我就要进入军营,先生说了,若我没把这些记住,入了军营可没有机会学了。”
叶儿恍然大悟,又道:“听说军营里军纪严明,几年都难得出来。我听说东边的皇木山非常好看,不如趁机去瞧瞧,往后可没有机会了。”
米莱本不想应下这事,但又听她说了各种趣事,毕竟是少年心性,不由心生动荡,便答应了下来。
他们约在明日午时,东门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