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阿蛮——”何立天和阿布高声叫唤，可是再也看不到阿蛮的踪影。
小船旋转得越来越快，伴随着嚯嚯嚯的奇怪的声音。仿佛水底下突然漏了一个大洞，江水都往洞中猛灌而形成了漩涡一样，小船正处于漩涡的中心。
可是，几秒钟前，江面还平静得只有一些微波，怎么会突然之间便产生如此大的漩涡呢？而且来得几乎没有任何征兆。
怪事，怪事，他们又遇上了怪事。
眼见阿蛮落水之后再无动静，不知生死，何立天心里万分着急。这些当地人，家门前就算没有大江，也会有几条小河，而灵隐镇本来也是依山而建，依水而居，镇民们从小都是在河水中嬉戏而长大起来的，水性都差不到哪去。阿蛮自然也是如此。
可是今日，阿蛮掉如江中之后，便再也没有冒出来，让人有些不解。不管漩涡多大，不管水流多急，身强体壮的阿蛮就算挣扎几下，也该有些痕迹可循。
可是，阿蛮偏偏毫无动静。
何立天突然抓住顾曼丽的手，“抓住船舷，不要紧张，不要松手。”
“嗯！”已吓得脸色苍白的顾曼丽连连点头。
何立天又对阿布命令道：“阿布，想办法将船靠岸，带顾小姐逃上岸去。”
“好！”阿布一人抓起了两只船桨，奋力稳住小船。
然而那小船依然旋转摇摆，就如同游乐场里面的碰碰车，被一种超常规的力量控制着，不知什么时间，什么角度会有个什么东西，以什么样的速度和力度撞过来。
何立天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下江中。
何立天人在水中，更切身感受到那股旋转力量的强大，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往水底吸去，几乎不容撼动，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子。
他的动作，已接近于挣扎。他搜寻着阿蛮的踪影，江水迷得他睁不开眼睛，好容易睁开一点，却只看到混沌一片，就像一口被人搅动的大染缸。
一些不只是泥沙还是其他小动物的东西，不断地击打在脸上，阵阵灼热的疼痛从面部神经传来。
何立天忍住痛，他感到水里的旋转之力比刚才有所减弱，也不确定是什么原因。顶着被泥沙击中双眼的危险，再次将双眼睁开，发现混沌的水中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水里就像有一跟无形的水柱，而他跟那些鱼虾泥沙就围着这根无形的水柱在旋转，如同龙卷风深入到了水底一样。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水中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奇怪的现象，全力寻找阿蛮，可是，眼前只有成群受到了惊吓的鱼虾。他又将身子沉下去一些，阿蛮却始终不见踪影。
何立天已经感到有些窒息，只好奋力向上游动，将头伸出水面，呼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像条泥鳅似的钻入水中。
在阿布的控制下，小船已经逐渐离开漩涡中心了。而且阿布也感受到，水中那股旋转之力在逐渐减弱，他操控起小船来已有些容易。
眼见小船渐渐离开漩涡，将要到达安全的水域，阿布心中虽然为之一喜，但脸上没有表现出多少欣喜之色。
他牵挂着水中的阿布和何立天。他都恨不得一头钻入水中去帮助何立天救阿布，可是何立天跳入水中之前交代过他，要他把小船靠岸，把顾曼丽送上岸。
因此，他一心一意地，只想尽快将小船靠岸，然后回来帮助何立天。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两条浆打在水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好在水中旋转之力有减弱了一些，那个突然出现的漩涡逐渐在缩小，流水逐渐在变缓。
阿布一鼓作气，终于将小船划到了安全的水域，他将船桨交给了顾曼丽，有些歉意地说道：“顾小姐，对不起，小船已经安全了，你来将船划靠岸吧。”
“我？你呢？”顾曼丽指了指自己。
“我得去帮何先生。”
“水里面那么危险。”顾曼丽看了一眼那个漩涡，“那下面一定有水鬼在作祟。”
“何先生也能意识到危险，但他并没有犹豫。阿蛮还是我兄弟，我得去救我兄弟。”
阿布说完，一头扎进了水中。
这当口，何立天又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重新钻入了水中。
他见阿布也游了过来，没法张口跟阿布说话，只好用表情和手势跟阿布做了短暂的交流，告诉阿布他在水中没有发现阿蛮。
阿布在水中，看到的自然也是刚才何立天所看到的那一番景象。
江水在旋转，但力度再次减弱，水中更加清晰起来。
他们一直潜到了十几米深的水底，鱼虾、水草、水底的鹅卵石、泥沙，却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阿蛮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在这片水域之中。两人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何立天心有不甘，说道：“阿布，也许是旋转之力将阿蛮荡开了，我们往下游找找看，你从左岸，我从右岸。”
阿布点了点头，心中想道：“不管能不能救回阿蛮，我替他谢谢你。”他往下游游了十几米远，钻入了水中。
而何立天也从右岸寻找下去。跟漩涡中心离得远了，那水流变得更清晰，何立天已经能够不费力地睁着眼睛。
他游弋着，寻找着，直到再次感到窒息，这才双脚在水底一蹬，借力浮到水面上来。如是三次之后，他跟阿布同时浮上水面。
只听阿布大叫道：“何先生，我们先上岸吧。”
何立天叫道：“阿蛮还没找到呢。”
阿布叫道：“何先生，我不知道阿蛮发生了什么，我也很担心他，但找了这么长时间，我们的体力总有不支的时候，你为阿蛮所作已经够多了。不能为了找他，让你也陷入危险之中。”
何立天明白阿布说的是实情，他的确已感到体力不支。再这样无休无止地找下去，或者真如阿布所说，他也得陪葬在这清水江中。
“好，我们先上岸。”他叫道。他不是怕死，但他最怕没有任何价值的牺牲。不用大脑，一味追求一时豪气而死，是他所鄙视的，这是他看抗战影视时候，对某些英雄的评价。
他和阿布朝岸边游去。顾曼丽已经将小船靠岸，并且上了岸，见两人靠岸，忙走到岸边拉他们上去。
何立天累的瘫坐在地上。他看了看顾曼丽，欣慰地点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曼丽含泪道：“何大哥，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同样的一句话，两个人说出来是两种感觉。
短短的几十分钟里，眼前这个男人留给顾曼丽很多深刻的印象，甚至这个男人身上的某些东西震撼着她。
何立天重新打量江面，江面已经逐渐平静下来。刚才漩涡之地，现在已只剩下一圈一圈的波纹，轻轻颤抖着向四周扩散。
刚才的一切，就像不曾发生过。若不是他们身上还湿漉漉的往地上滴着水，若不是此刻他们身边少了一个人，何立天真会觉得刚才是一场奇怪的梦。
“我们休息一会，再下水去找找。水中平静了，也许我们能够找到阿蛮。”何立天喘息着说。
阿布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何大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