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思敏面对着大海,一动不动。仿佛在她面前的是一张白纸,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挑动她麻木的神经。
简汐抬起头看了看毫无反应的母亲,心里一阵失落。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打在脸上,像极了眼泪的味道。
伊诺有点心疼,一时却又想不出安慰的话来。他打起精神,笑着说:“小汐,阿姨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一定要留个纪念才行。车里面有相机,你去拿过来好不好,我要给阿姨拍几张照,保证惊艳到每一个人的眼睛。”
简汐笑起来,眼睛里还闪动着泪花。看起来像清晨的百合花,滴着晶莹的露珠。
伊诺微微有些失神。
简汐被他看的脸色微红,她站起来笑着说:“我到车上去拿相机。”
伊诺回过神,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他蹲下身子,笑着说:“阿姨,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很喜欢小汐哦!呵呵!其实这也不算秘密了,因为她是知道的。”他顿了顿,收起笑容,认真说:“阿姨,我是真的很喜欢她,可是有时候又觉得离她很遥远。她现在被一些东西蒙蔽了眼睛,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应该阻止她的,对吧?”伊诺知道她不会有任何反应,于是自己继续说下去:“有时候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我真的很心疼。阿姨,你知道吗?我爱她爱的很辛苦。我不奢求能和她在一起,只希望她能真的幸福。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找到了那个人,我一定会真心真意的祝福她。那这段煎熬的日子里,就让我陪在她身边吧。好吗?阿姨。”
于思敏的手指在毯子下轻轻动了一下,轻轻的,那长久不曾活动的手指就那样轻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又归于它一贯的麻木。
“伊诺,你在跟我妈说什么?”简汐将相机交给他,一脸好奇地问。
伊诺接过相机,笑着说:“这是我跟阿姨的秘密,不能告诉你的。对吧,阿姨?”
简汐轻笑:“你的秘密还真多。”
海风将她的长发吹起,简汐白色的丝巾飘荡在空中,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休闲毛衣,看上去有种自然的美。她蹲在母亲身旁笑靥如花,仿佛是最开心的姑娘。于思敏此刻看着起来没有了平常的呆滞,倒像有几分慈爱。
伊诺对准焦距,将这幅母女情深的画面记录下来。
“好漂亮!”伊诺看着相机赞叹。
简汐不禁笑起来。
“你好漂亮,阿姨!”伊诺将照片拿给于思敏看,并用余光扫了一下简汐。
简汐扭过头去悄悄瞪他一眼,一定是故意的!
“你在瞪我,我看见喽!”伊诺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他突然扭过头来,吓了简汐一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咔嚓”一声,伊诺将她刚才惊吓的样子拍了下来。
“好丑!”伊诺看了一眼照片忍不住笑起来。
看他笑的那么邪恶,一定其丑无比。简汐瞪他一眼:“赶快删掉!”
“才不要!这么宝贵的照片我一定要留着。你的表情还真是……”伊诺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
简汐趁他不备,伸手去夺相机。可是伊诺早有防备,他将相机高高的举过头顶。无奈两人的身高过于悬殊,不论简汐怎么蹦就是够不着。那样子到像够不着香蕉的猴子,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和她平时冷漠淡然的气质很不相符。
最终简汐还是没有抢过相机,还让伊诺又偷偷拍了一张两人的合影。让伊诺这样一闹,心情反而好起来。烦恼暂时被抛到了脑后,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直到他们返回的路上,简汐的嘴角依然挂着笑容。
伊诺通过后视镜看到嘴角微翘的简汐,也忍不住笑起来。
天忽然慢慢阴暗下来,外面开始挂起阴冷冷的风,路上的尘土被大风吹卷起来,疯狂的打在车窗上。
伊诺担忧的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看样子要下场大雨,我们要快点赶回去,在路上遇到大雨是很麻烦的。你扶好阿姨,我要加快速度才行。”
简汐不禁也有些担心,其实她昨天是看过天气预报的。可是看到早晨的天气这么好,就忍不住带母亲出来。希望在天黑前能将母亲送回去。
天越来越黑,狂风开始呼啸起来。两边的树枝相互摩擦着,发出咯咯的声响。树叶也经不住风的力量,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树枝,转眼间就被卷到了远处。
伊诺打开车灯,茫然的看着前方,飞扬的尘土挡住了他的视线。为了安全,他不能将车开的过快。
狂风呼啸,顷刻间,大雨就哗地一下砸下来。雨点“咚咚”的敲打着车窗,两边的树木在风雨中剧烈的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地而起。
看上去是一次罕见的台风。简汐心里暗暗后悔,她不应该带着侥幸心里出来的。她拉住母亲的手,轻声说:“妈,不用害怕,只是台风而已。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恐怕没办法很快回去了。”伊诺突然接过话。这雨下的实在太大了,这里又是一段小路,来往的车辆非常少。天黑路滑,如果不小心,很容易翻车的。
“伊诺,没办法快点回去吗?我看我妈好像很难受的样子。”简汐着急起来,头上也不禁冒出了汗珠,因为她感觉母亲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好像呼吸很困难的样子。
“那我将车再开快一点。”伊诺说着加快了速度。
车子艰难的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加速之后,车开始不停的颠簸起来。简汐紧紧抱住母亲,尽量不让她摇晃,可是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简汐默默祈祷,希望能快点平安到达。
上帝总是那么爱开玩笑,不知道他是听错了还是没有听到。总之,现在他们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车子突然像旁边斜去,熄了火。
伊诺低咒一声,“简汐,车子好像陷进沟里了。你在车子上等着,我下去看看。”伊诺说完打开车门冲进大雨中。
打开车门的一霎那,狂风夹杂着冰凉的雨滴突然涌进车内,简汐瞬间打了个冷战。下一秒已经被伊诺关上车门阻隔开了。
豆大的雨点打着伊诺身上,冰冷而又疼痛。他强忍着寒意向车下查看,车子一边的轮子深深陷进了泥沟里,要想把车子拉出来,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显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车上还坐着两个人。但是在这样耽搁下去,恐怕简汐的妈妈会有危险。他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伊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在车后用尽力气向前推去。
车身动了一下,简汐疑惑的向窗外看去。狂风呼啸的暴雨中,伊诺费力的推着车子。他的全身已经被雨水打透,像融化的雪人,滴滴答答向下流着雨水。
简汐看了一眼母亲,将她的身子慢慢靠在座位上,然后打开车门冲进雨中。
“伊诺,我来帮你。”简汐走到伊诺身边大声对他说,不过她的声音很快被雨声湮灭,听起来像细细的蝉声。
正在推车伊诺看她一眼,大声说:“你出来干什么,会感冒的。快回去!”
简汐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听他的话,她站在他身边执意推着车子。“我哪有这么娇贵,我们一起推才能快点出去,你就不要不管我了。”
伊诺无可奈何,只能由着她了。
大雨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简汐感到一阵阵寒冷向她袭来,她强打起精神,努力地向前推。车子开始慢慢向前移动。两人心中不禁一喜,看来胜利在望了。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在简汐出来的时候,车门并没有关严。随着车子的移动,于思敏的身子突然向一边歪去,身子由于惯性撞在车门上。
车门忽地被撞开!于思敏毫无阻拦的从车里滚了出来!
“妈!”简汐惊叫着跑过去将母亲扶起来,伊诺迅速打开车门将她抱进去。
于思敏全身已沾满了泥浆,简汐着急的拿起毛巾为她擦拭。
刚刚差点被推出来的车子又重新陷了进去。
“这样下去不行,阿姨也已经湿透了,我们要赶快回到医院。简汐,给医院打电话,让救护车来。”
“哦,好。”简汐已经着急的连手都在微微颤抖,她颤抖着拨通电话:“喂,是仁爱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