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哗哗流淌着水声,氤氲的水汽笼罩着整个房间。
简汐一遍又一遍的冲洗着身体,她想要将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冲刷掉。
可是那些可恶的声音还是不停的在她耳边环绕,只要闭上眼睛就会被厌恶的眼神所淹没。
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啊!她自嘲地笑了笑。
简汐穿上睡衣窝到客厅的沙发里,时间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可是她依然毫无睡意。
目光又落在了手边的手机上,忽然很怕它会突然响起来。不知道伊诺怎么样了,她不敢给他打电话。她不知道要向他怎样解释,或许解释也是对他的另一种欺骗。她可以欺骗任何人,但却不想欺骗他。或许自己真的应该离他远一点,伊诺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生活在黑暗与阳光下的人就像两条平行线是不应该有交集的。
“咚咚”的敲门声将她的思绪打断,简汐疑惑着打开门。
伊诺靠在门前醉眼朦胧地看着她,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
“你喝酒了。”她费力地将他扶到客厅的沙发上。
“我去给你倒杯水。”
伊诺突然伸出手抓住她,“不要走。”他闭着眼睛喃喃地说。
简汐叹口气,只好重新坐到他身边,可是伊诺依然抓着她的手不肯放。
“伊诺……”
“不要说话,就这样就好。”他轻轻地说。这是一个梦吗?因为只有在梦中她的手才会如此温暖,才会如此真实的握在手心里。现实中的她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让他无法靠近。
简汐轻柔地拂去他眼前的头发,轻声说:“你这样会让我很愧疚。”
伊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你真的喜欢他吗?”
“我……”她握紧拳头,将头扭向一边点点头,心中的苦涩蔓延开来。
“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你在说谎。”他固执地看着她说。
“我喜欢他。”简汐忽然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坚定而快速地回答,仿佛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改变答案。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失落,然后慢慢松开她的手。
“是因为他先向你表白的吗?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是不是太晚了?”
“你喝醉了。”
“我清醒的很,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喜欢你,所以想让你开心,当你问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希妍时,我真的很生气,难道你真的感受不到我的心吗?”
“对不起。”她闭起眼睛,心痛的无法呼吸。
“不要说对不起,因为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放弃你。”
他微眯着眼睛,微笑着看她:“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你。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怎么能轻易放弃呢,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放弃呢……”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伊诺……”她轻轻地唤他。
他已经沉睡过去,胸口有规律的起伏着,鼻孔发出微微的呼吸声。
简汐叹息一声,拿出毯子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她静静的望着他,睡着的伊诺像孩子一样蜷缩着身子,好看的眉毛轻轻皱在一起。她用手轻轻抚摸他的眉头,像是感受到了安慰,眉头逐渐舒展开。
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是谁在轻轻叹息?
“叮叮当当”的声音将沉睡中的简汐猛然惊醒!
她迅速穿起衣服跑出去,客厅里空无一人,客房里也没有人,她猛然打开厨房的门!
“你醒了,刚想叫你呢。”伊诺对她微笑,“稍等一下,早饭马上就好了。”
“你……”她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天麻烦你了,害你没睡好觉吧。我这人酒品很差的,昨天没有时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有。”
“那就好。”
片刻之后,伊诺将他的成果摆在了餐桌上。两碗热腾腾的白米粥,外加两碟小菜。
“小菜是我在外面买的,不过粥是我自己熬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很好喝。”她尽量微笑着回答,心里一面琢磨着难道伊诺真的忘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那就好,虽然没有许敬轩做的……”他忽然停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伊诺——”原来他还记得,只是不想提起而已。因为她的自私,又伤害了一个单纯善良的人吗?
伊诺低头不语,气氛尴尬而沉默。
良久之后,他站起身微笑着说:“我再去盛碗粥。”在转身的一霎那,简汐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黯然。
她望着厨房中的身影,心痛的无法呼吸。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既然已经决定了不是吗?没有结果的事,是不应该有所希望的。
她转身走进厨房,伊诺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站在灶台前。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孤独落寞,这让她刚刚下定的决心又开始动摇。
“伊诺。”
“哦,对不起,我呆的时间太长了。”他慌张着开始盛饭,可是却不小心将手中的瓷碗滑落。
“砰——”白色瓷碗被摔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碗中的米粒星星点点的迸溅到了地上的各个角落。
“你看我笨手笨脚的,真是对不起。”他弯腰去拾地上的碎片。
“不要用手,会划破的,我去拿扫把。”
当简汐回到厨房的时候,她还是看到了他手中的鲜血,红色的血液滴在白色的瓷片上,分外刺眼。
她将扫把丢向一边,弯腰将他拉起来,然后把他按到沙发上,找出医药箱,沉默着为他的手指包扎。
“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应该小心点的。”伊诺愧疚地看着她。
简汐专注地缠着纱布,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道歉。
“其实我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划破了,不过一点都不疼,真的!”
她依旧只是机械的缠着纱布。
伊诺沮丧地叹一口气:“你说句话好不好,你这样让我很紧张。”
“你想让我说什么?”她低着头淡淡地问。
将最后一圈纱布缠好后,她收拾好医药箱站起身,然后停顿了一下,深一口气转过身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昨天你应该听得很清楚,我喜欢的人是许敬轩。我只是把你当成普通朋友,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所以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伤害自己的事情,这样只会让关心你的人难过。”
“所以你根本不关心对吗?”他低头沉声道。然后苦笑一下,将包扎好的纱布一层层拆下来。
“你在干什吗?!”她抓住他的手,生气地瞪着他。
他轻轻将她的手拿开,赌气地说:“既然你不关心,就不要阻止我。”
“好,我不阻止你,请你离开。”
他手指僵硬的握住纱布,然后猛地扯开,鲜红的伤口依然是那么触目惊心。他恼怒地瞪着她,明亮的眸子里闪着痛苦和忧伤。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幼稚!”简汐真的生气了,他怎能为了赌气而去伤害自己。
“幼稚?没错,我是很幼稚。因为幼稚才会喜欢上你这种人。因为幼稚才会日夜思念你,因为幼稚才会看到你伤心比你更难过,因为幼稚才会看到你开心后自己笑的像傻瓜。对,我就是一个这样幼稚的人。但是你把变成了一个幼稚的傻瓜!”伊诺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傻瓜。
简汐看着他,心像被刀片划过一样,潺潺的流淌着鲜血,心痛的难以呼吸。
墙壁上的时钟滴答答地响着,时间仿佛变得浓稠了许多,流淌的速度也似乎慢了下来。到底过了有多长时间谁都不知道,只是感觉像走过一个世纪般漫长。
直到手机突然响起,简汐才收回视线。手机屏幕上赫然跳动着“许敬轩”三个字,她愣了一下,伊诺也看到了那个名字,他将头扭向一边。简汐犹豫了一下,将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是我。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快下来吧。”那边传来许敬轩的声音,听起来心情颇好。
她赶紧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许敬轩果然已经立在楼下,看到她,微笑着向她招招手。
“好,你等一下,我马上下去。”
她挂断电话,看了伊诺一眼。他背对着她,宽厚的背影却有种孩子气的执拗。
“你不走吗?”她收拾好东西,看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不怕他误会吗?大早晨一个男人在你房间出去。”伊诺沉着脸说。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当然不会害怕。这样反而更容易让人误会。”她淡淡地说,眼睛落在他手指的伤口上,叹息一口气,转身拿出纱布,拉过他的手指又重新缠绕了一遍。
伊诺没有再说话,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指包扎成夸张的粽子。她的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他的手指,那么轻柔,那么温暖。空气中满是她身上的清香。可是从今以后她会走到另一个人身边,牵着他的手,对着他微笑。想到这些画面,心中忽然燃起了强烈的嫉妒。他突然低下头吻上她近在咫尺的嘴唇。
简汐忽的愣住了!她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心中下着瓢泼大雨。她闭上眼睛,努力克制住想要流下的泪水。
伊诺忽然放开她,他快速站起来背过身去。他的身体僵硬,背对着她沉默了很久。
“走吧。”她的声音平静,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伊诺僵硬着转过身来:“你不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刚才只是一个意外。如果连这种小事也要计较的话,那活着岂不是太累了。”她说完微微一笑,拿起沙发上的包平静地走出去。
当许敬轩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两人时,微笑的表情僵住了。他冷冷地看着简汐,僵硬着打开门,将她塞进去,然后启动车子“嗖”的一下飞出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伊诺一眼。
伊诺怔怔地望着远去的车子,仿佛最重要的东西也一起离他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