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结束后,简汐迫不及待的去医院看莫奇,本来是想自己去的,可是伊诺坚持要陪她一起去。
墨绿色吉普车缓缓行驶在车道上。
“拍摄结束了,我们还会再见吗?”
简汐盯着他看了一会,微笑着说:“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朋友不是可以经常见面的吗?又不是生死离别,当然还会再见了。是你告诉我不要忘了你,我怎么能轻易忘掉呢。”
伊诺心情忽然变得好起来:“原来你还记得那天我说的话。”
简汐也想起了那天的相遇,笑着说:“是啊,你告诉我不要忘了你,然后就真的忘不掉了。”
“看来我的话还挺有用的,那以后我对你说话可要小心了,万一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可是要记一辈子的。”伊诺思考着,说得很认真。
“什么话?”
伊诺冲她神秘地一笑,吐出两个字:“秘密!”
许敬轩将车停到一座别墅前,“到家了,快进去吧。”
“哥,你……真的不进去吗?”希妍犹犹豫豫地说。“其实爸还是很想你的,只是他不说而已。”
许敬轩仿佛没有听见,他将包塞给她,然后将她推下车,淡淡地说:“快进去吧。”
“哦。”希妍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慢慢走进别墅。
希妍打开灯,被眼前的身影吓了一跳。
她拍拍胸口惊魂未定地说:“爸,你为什么不开灯?黑灯瞎火地坐在那儿多吓人啊!”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将客厅里的灯打开。
许振东从沙发上站起身,人到中年的他有种不怒而威的严肃。也许经过岁月的磨练,已经退去了锋利的棱角,但犀利的眼神却一点没变。只有面对自己的女儿时,才会露出少有的温和。
“敬轩送你回来的?”
“嗯,是哥送我回来的。可是他不肯回家。”希妍闷闷不乐地说。
“哼!他有志气就永远不要回来。”许振东生气地拍着桌子。
希妍过去拉住他的胳膊:“爸,你不要再生哥的气了。我想哥应该是有一点后悔的,毕竟你们是父子啊。血浓于水,干嘛像仇人一样。”
“他会后悔?他说过他永远不会后悔,要我永远生活在痛苦自责中。”想起儿子的话,许振东的手指都在轻轻颤抖。
“那是哥一时的气话。”
许振东慢慢平静下来,他重新坐到沙发上。
“其实他说的没错,是我害死了你们的妈妈。”他略带沙哑的声音透露着浓浓的悲伤。
“爸!”希妍急忙打断他。
许振东像是陷入了回忆,他的声音模糊不定:“当年如果我不是只顾着忙工作,如果我能抽出一点时间关心她,也许就能及时发现病情,也不会查出的时候已经到晚期了。可是一切都晚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爸……”希妍哽咽着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她趴在父亲身上抽噎起来。在这漆黑的夜里,父女俩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医院的病房里,点滴无声而又有规律地滴落着。
房间里静悄悄的,莫奇半躺在病床上看着眼前忙来忙去的江沐晨。有时两人的视线不经意的碰撞在一起,脸上马上就会浮现出一丝红晕。
病房里有种尴尬的沉默。
“咚咚”,病房外想起了敲门声,两人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简汐推开门,看到病床前的江沐晨对他微笑了一下。
江沐晨讪讪地回以微笑,然后对着病床上的莫奇说:“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完逃跑似的离开了病房。
简汐朝病床上的莫奇笑了笑。打趣地说:“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我一来人家就走了。”
莫奇脸色泛红,故意板起脸说:“人家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在那里取笑。”
简汐很少看到莫奇害羞的样子,对她的事情基本上也有个大概的了解。她走到病床前关切地问:“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一定很疼吧?”
莫奇无所谓地对她笑笑:“放心吧,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这点小伤算什么,照样能吃能喝能走路!”
“都是因为我才害你受伤的。”简汐的眼睛落到她缠着厚厚的纱布的手腕上,她知道莫奇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的。
“你不要这样啦,我又没怎样。咦,他不是……”莫奇注意到了站在简汐身边的伊诺,她眨眨眼睛,近看好像更帅哦。
“对不起,只顾着说话,忘了向你介绍。”简汐对着伊诺抱歉地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莫奇。”
伊诺微笑着说:“你好,我叫伊诺。”
“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今天的摄影师。谢谢你来看我。”莫奇笑容可爱,看不出半点生病的样子。
伊诺笑了笑:“小汐很担心你。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小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莫奇吃惊地看着他,小汐?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变得这么亲密了,连她都没有这样称呼过她。
“嗯,谢谢。简汐认识你真是她的福气。”莫奇的旗杆很快倒向了伊诺这边。
“你真有眼观,遇到我的人从此都会变得很开心的。”伊诺很不谦虚的承认。
简汐:“……”
莫奇拍手笑起来:“那你和简汐真的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她很少笑的。不过你们在一起正好可以互补。”
“你在胡说什么?”简汐终于坐不住了,如果再这样聊下去,不知道又会胡说八道什么。
可是聊得正有兴致的两人哪里听得进她的话。莫奇一脸嫌弃地摆摆手:“你不要打岔,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初次见面的两人竟然很有默契的聊了很久,简汐简直成了他们之间的空气。
最可气的是:他们每句话都在说她,但是又不让她插一句话。后来简汐也懒的听他们说了,干脆闭上眼睛休息。
时间已经指向了十点,简汐忍不住再次打断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伊诺,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伊诺抬头看看钟表,意犹未尽地说:“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再给我讲简汐的故事吧。”
简汐对这两个人真的彻底无语了,莫奇只认识自己半年而已,到底在哪里编出来这么多故事,而且伊诺竟然听得津津有味。
莫奇拉过简汐,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伊诺真的不错,我已经替你把好关了,你要把握住机会哦。”
简汐嗔她一眼,还有心思想这个,看来确实没什么大事了,也总算放下心来。
夜晚的风轻轻吹着,道路两边昏暗的路灯像守卫灯塔的士兵孤独地站在黑夜中,散发着一圈毛茸茸的白光。路灯下映出两个细细长长的身影。
简汐拢紧衣服,抱着双臂说:“莫奇的话你不要介意,她这个人说话总是口无遮拦的。”
伊诺笑着说:“我倒是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我们两个人性格相反,正好可以互补。”
伊诺向前走了两步发现她没有跟上来,于是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她。简汐站在路灯下,微微低着头,两鬓细碎的发丝从后面掉下来,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着。她的眼睛微微失神,仿佛陷入了遥远的沉思。伊诺等了一会,发现她依然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走过去轻轻将手放到她的肩膀上,“简汐,你怎么了?如果是因为我刚才的话,那我向你道歉。就当我开玩笑好了。”
“呃?”简汐抬头看他,眼睛里满是疑惑。“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哦,没事。我是说天气太冷了,你不用送我了,赶快回去吧。”伊诺笑着说,但是眼底的却有淡淡的失落。
看着伊诺离去的身影越来越远,也许是寂静苍凉的缘故,他的背影在空无一人的黑夜中竟然显得有点落寞。简汐忽然叫住他:“伊诺——”
伊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两人隔着摇摇的距离,望着对面渺小的轮廓,忽然觉得原来世界就是你我之间的距离,既相近又遥远。
“谢谢你——”简汐对着他大声喊,她的声音仿佛空中隔音般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是伊诺还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他愣了一下,转而笑起来。他大声地回应道:“你的谢谢我会记住的。”
简汐望着他展开一个微婉的笑容,如夜晚盛开的百合花,散发着幽幽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