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艺也就罢了,你失忆不会连怎么写字都忘了?”
我慎重地点头,“其实字看得清就好,也无需要中看。”又小声嘀咕:“以前我都不需要动笔写字,点点手指就可以。”
他迷惑:“点点手指就可以?”
我忽然想起即使没有电脑,应该也可以有印刷术,而这里还没有印刷术这种方便快捷的方式,一切都还是靠手抄。
“是的,其实可以不必都用自己写,可以通过一种印刷的方法,将我们想写的资料都印刷在纸上。”
“倒是挺实在的。”他顿了顿,“该如何弄?”
鉴于这里的设施不齐全,我只是把毕昇的活字印刷术大致讲解了一番,铁皮冰箱认真听着,偶尔停下笔,似有所想。
讲解完毕,他却没有任何表示,继续问道:“先前在秦府都读过什么书?”
读过什么书?怎么越问越奇怪?
“主人是要我去选秀女?”我话里惊讶,赶紧解释,“主人,我没读过四书五常、春宫图之类,去选秀女也没我的戏……”
“别想太多。”
我哦了一声,小声说着:“我要说数学语文你也不懂……”
“那就说些我懂的。”他终于发飙,直勾勾看我,眼里一小团火苗滋滋。
“诗词鉴赏,兵法之类!”我挺直胸膛如实回答。
他走到书柜,拿起几本书回头走来,“这里是南国所有的江湖风云以及南国史事,若是你还有何想学习的,尽可以来这拿。”
我接过,看着手中那些蓝色底面的书,“主人要我看这些何用?”
“若你一无所知,又如何能让你探得别人的消息。”
我淡淡哦了一声,然后看着他的胸口,想到雪地时候他的伤,八婆起来:“伤口好些了么?”
问完悔得我肠子都绿了,铁皮冰箱这一副我可以出去的样子,我倒还巴巴在这对他嘘寒问暖。
抱着书转身准备离去。
“已无大碍。”他这么回答,不经意又添了一句,“馨怡那时候端来的那碗补汤药是你做的?”
“恩,就是试试。”我停顿了一下,“若是效果不错,我可以再多煮几次……”
又是该死的沉默,又是该死的多管闲事!我这张嘴越来越管不住了!讪讪气着往门外走去。
“好。”身后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那一声好之后,便再没了声音,可我却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先是公厘夏,又是回生郎,最后这鬼颜士,江湖中的三大高人,我皆已见识过,也推测出江湖高人齐聚于云城的原因。
叶上欢根据他们的江湖原则,放出消息将他们引来,为的是对付铁皮冰箱,唯独传言中的百面老人没来,又或者我们根本不知道谁是百面老人。
既然朝中无人可缉拿下铁皮冰箱,叶上欢便想以江湖高手为己用。叶上欢的招数果然是狠,只是他漏算了鬼颜士这一招,真可谓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鬼颜士巧用了什么法子使得铁皮冰箱的病瞒过回生郎的法眼后,叶上欢与陆老爷因没有找到证据,他们的阴谋也以失败告终。
这日,云城的雪停了。我与贾馨怡闲逛,满云城的公告栏上贴着铁皮冰箱的画像。贾馨怡气得暴跳如雷,从公告栏上将画像撕下来,狠狠踩踏。
我则心悦诚服地想:这画师画工了得,把铁皮冰箱的模型画得淋漓尽致。
“秦呆子,你也替我撕!”
“为何要撕?”
她这么做生生惹人怀疑,于是善意提醒:“小姐,小心有眼线。”
她意会,跺脚走到附近一家茶楼,岔岔不平:“秦呆子,你就只会气我么!”
我自然没有这恶俗的爱好,定定望着她,给她斟了被茶水:“小姐,喝茶。”
“没心情。”
“喝了就有心情。”
“……”
她最终还是闷闷不乐喝下那杯茶,可仍是面露忧色,“大哥危险,我这作为妹妹的却总是无能为力……”说话已带着哭腔,“呆子,你就替我把那画像撕了好不好。”
我道:“为何要撕,摘下面具便可。”
说白了,那面具才是铁皮冰箱的标志,他的真颜没几人看过,又何愁怕人怀疑。
贾馨怡却一反常态,低垂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沾着少许泪水:“大哥他,不想以真颜示人,已经很久。”
我咯噔,莫非是脸真的面目全非不可见人了?那日在酒楼里那个丑得不忍直视真是他的真颜?!
“我也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摘下面具面对我们。”
“小姐。”
“恩?”
“主人明明身份高贵,为何要……”
她似是知道我想问什么,解释:“大哥说只有在每一次历经生死存亡的时刻,他才能真正感觉到自己活着,才能时刻记着自己的仇恨,才能不断磨练自己。他是一个主子,他又是自己的手下,替自己卖命,替自己负责自己的命。”
更深入的从贾馨怡口中了解铁皮冰箱,难以言喻的心情就如洪水过后,地面一塌糊涂般再难收拾。
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一个念头浮现:我想为他分担,减少他的痛苦。
贾馨怡忽然一掌压在桌上,起身,“呆子,你先打道回府,我还有些事。”
我发愣期间,贾馨怡已独自离开。
不知贾馨怡忽然离开要去何处,又要去处理些什么事,我独自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城门。
“驾!”
从城门口涌进来一群拿着长毛的士兵,整齐散开到两边,一匹汗血宝马疾驰前来,后面一匹接着一匹,踏起翻滚的尘埃。
“驾,驾!”几匹马从正门冲出来,看这架势,又是皇上派来的人。
“这是皇家御林军的吧,看那腰牌。”
“是啊,这回又是因着什么事来云城啊。”
“云城可真是到了多事之秋,不得安宁已好久了。”
“苦的还是咱这老百姓啊。”
街边被拦在一旁围观的百姓你一句我一句纷纷猜测,叹息之后摇头,摇头之后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