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暮色笼罩下,夜色将至,上官冰舞轻轻的靠在风尘的墓冢前,烧掉的纸钱渐渐的化为灰烬,随着夜色中的风飘向了天涯海角。
四年了,风尘已经离开人世间有四年了,时光流逝,他的离开带给上官冰舞的伤痛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抹去,每一个深夜孤独晚上,她哄着孩子们睡了以后,都会一个人对着窗外的天空默默的流眼泪,那也是她心里最难过时刻,她会想到风尘昔日对自己的不求任何回报的呵护,想到他熟悉的面容,想到他孤独的琴声和寂寥的箫声,不知他现在如何了?是否安好?又想到漫长的岁月还有很长的时间来度过,她的心里更加苦楚。风尘的死将是她一生的痛楚。阿傅还有一个孩子留在这个世上,至少能让她心里感受一点,而风尘一点念想都没有留下,他的一生没有孩子,没有家人,他却为了自己付出了所有,包括生命。她想报答他,她想用一生去爱他,可是,上天不给她这个机会,她注定要抱憾终身。
“冰舞……冰舞……”上官冰舞听见有人在喊她,忙起身望去,只见风尘一身白衫,如同从前一样,是那般的飘逸自然,他的嘴角没有血迹,面带微笑,与几个不认识的人一起向上官冰舞走来。“风伯伯……你来了”上官冰舞激动的迎上去,却见风尘绕开上官冰舞直直的向前走去,并未停下来。
“风伯伯,好不容易将你盼来,何以要匆匆离去”上官冰舞忙问道,“冰儿,我与人相约,不可耽误”风尘笑着回答道,说罢又与众人飘然而去,上官冰舞望着远去的众人中风尘熟悉背影,心想风伯伯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好不容易见一回,须好好看看他,看罢,众人已去了,过了远处的小桥,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上官冰舞一阵悲伤,“风伯伯……”欲喊出声来,却发现喉咙更本发不出声来。
“姐姐,醒醒……”韩少倾晃了晃上官冰舞身子,温和的说道,上官冰舞睁眼一看,原来是韩少倾,又看到天色都这么晚了,方才想到自己是来祭奠风尘的,不曾想竟然睡着了,并做了一个梦。
“姐姐,你没事吧”韩少倾关切的问道,上官冰舞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少倾,你如何找到这儿来了,思思和念儿呢”上官冰舞忙起身四处寻找自己孩子的身影,一脸焦急。
“姐姐莫急,已经睡了,在那边的马车上”韩少倾道。
上官冰舞一听,忙跑到不远处的马车跟前,打开帘子,思思和念儿正在那里酣睡,上官冰舞这才放下心来。
“姐姐,我们回去吧”韩少倾道,上官冰舞点点头上了马车。
“邱天,速回”韩少倾吩咐道,“是,公子”韩少倾带来的随从架上马车缓缓的去了。
马车内,上官冰舞把自己身上的披风拿下来,盖在思思和念儿的身上,看着两个孩子干净的睡颜,上官冰舞心里特别的欣慰,他们已经三岁了,聪明伶俐,十分可爱,看着两个孩子仿佛什么忧心的事都没有了。
上官冰舞看了一会孩子,又轻轻的掀起帘子,不知何时天空已经布满了星辰,皓月当空,给大地披上了银装,是那般的神秘又漂亮。
“姐姐若是想看这满天繁星,可到外面外面坐着便是,且勿掀起帘子,以免念儿和思思受了凉”韩少倾提醒道,上官冰舞听见外面韩少倾的声音,便放下帘子。
“瞧我这个做了娘的人反倒是不如你想的周到,难为你如此细心”上官冰舞笑了笑说道。对韩少倾充满了感激,这三年来,少倾为了自己和孩子,付出了不少,对这两个孩子特别上心。
“姐姐生下两个孩子已是不易,素日操劳甚为幸苦,我想为姐姐分担一点,好让姐姐能够生活的好一些,这便是我平生所愿”韩少倾说道。
“少倾,谢谢你……”上官冰舞道一声感谢,心中感动不已,这三年以来,韩少倾对思思和念儿视为己出,倾尽所有的爱让他们两个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成长,她对他充满了感激。
韩少倾没有说话,不知从何时起,他对上官冰舞的感觉已经由最初的敬重慢慢的变成了呵护和爱,有多少次他都看到上官冰舞一个人在默默的发呆,他很想上前安慰一番,可是每次都没有勇气,他很想就这样陪着她走完一生,可是她似乎不愿意这样,三年的时间,她用尽一切办法帮自己先到了宗亲,让自己得以与家人相聚,如今又成为了富家公子,有着不完的荣华富贵。
“公子,前面就是枫萧别苑了”邱天提醒道。
“真快……”韩少倾默默的叹息一声。
一盏茶后,马车停在一处庭院门前,上官冰舞带着思思和念儿下了马车,两个女仆的自是过来带着思思和念儿进去了,韩少倾目送上官冰舞进去以后,与邱天架着马车离开。
“公子,这么晚我们回去,夫人定会盘问,我当如何回答”邱天一边驾车一边问道。
“你自己作主便是,不必问我”
“什么?莫不是让我实话实话,那夫人以后定不让你出门了”
“我不管,反正这件事你必须替我挡住”韩少倾说完便钻进马车去了,不在理邱天。
“唉……”邱天望着自家公子叹息,韩家是大户人家,身为韩家的大公子,夫人对于他的行踪特别在意,她若知道公子骗她出来是为了照顾一个女人,定会一气之下看住公子,不让他出去。
果不其然,回到韩家以后,韩夫人早已在哪里等了,看到韩少倾和邱天回来,好一顿盘问,韩少倾但是想了个好办法,一听自己的娘亲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干脆一头扎进床榻上蒙头大睡,这下可苦了邱天了,夫人抓住他问个没完没了,问到了大半夜方休。
因为韩夫人并没有在邱天处问到什么?韩夫人第二天便守着儿子,寸步不离的跟在儿子身边,一连好几天家里都有很多千金贵妇来做客,韩夫人乐呵呵的与她们说话,并刻意的让自己的儿子与那种千金们单独说话,这可愁坏了韩少倾,邱天也不在身边,这可如何是好。韩少倾想出了一个办法,每次韩夫人让她去见客,他就装肚子疼上茅房,一去便是好几个时辰,韩夫人无奈只得先不让那些贵妇带着千金来了。
过了几天,终于没有见有人来,韩少倾趁着上茅厕的时间偷偷的跑出府去了。
枫萧别苑
“念儿,思思,快过来,看我带什么好东西了”一位少年公子手里举着两串糖葫芦欢快的道,“小哥哥,我喜欢的糖葫芦……”,两个小家伙开心的唤着,开心的向少年公子走去,“这是思思的,这是念儿的,两个小家伙”少年分别把手中的糖葫芦给了两个孩子,
“几日不见,念儿又长高了”少年公子比划着,“小哥哥,念儿觉得自己长的不够快,念儿想快点长大,你可有办法教我快快长大”小男孩一边吃糖葫芦一边说道,他那么小,那么稚嫩,说的话却一点也不稚嫩,少年露出欢快的笑容,歪着脑袋孩子气的问道:“为什么”,“因为长大就可以保护娘,就可以帮娘找到他心里的那个人,找到他以后,娘就不会再难过了”念儿认真的道,
此话让少年无比惊讶,面前这个小孩子才三岁,他却是如此成熟老练,“念儿……你知道娘心里的人是谁吗?”少年问道,
“不知”念儿摇摇头,“好孩子,娘心里更本没什么人,只要你们两个不惹娘生气,娘就不难过了”,
“小哥哥,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念儿又问道,
“念儿,你记住了,你没有爹,以后不许再问”少年正色道,
“念儿知道了”,
“这就对了,乖,带妹妹那边玩去”少年疼爱抚摸念儿的小脑袋,他越来越机灵,心里也越来越重,得让他和思思一样无忧无虑才行,小小年纪,应该让他享受该有的快乐,
“哥哥,你问来问去的小哥哥也不知道,嘻嘻……”一旁的思思稚嫩的童声无比甜蜜,
“嘿嘿,思思真懂事,不该知道的我们便都不去打听好不好?”
“嗯……”思思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使劲的点点头,一副很懂事的样子甚是可爱。
“好了,去玩儿吧,我去看看你们的娘”少年疼爱的对思思和念儿说道。
两个小孩答应一声便开开心心的去玩了。
“姐姐……”随着一声呼唤,正在低头看书的女子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欢乐的笑容,
“倾弟,你来了,快过来坐”女子起身让座,又熟练的到了一杯热茶,
“姐姐,你且坐下来歇会,莫要太劳累,思思和念儿越来越懂事了”少年笑道,“少倾,这几年来,让你受累了,若不是你细心照料,我们孤儿寡母三人,这日子可真不知如何是好?”女子苦笑,她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姐姐,我既然喊你一声姐姐,便把你当成一家人,我更拿思思和念儿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你为何如此见外,你若如此见外,便是不认我这个弟弟了”少年有些不悦的道,他不喜欢她对他如此客气。
“我怎么会不认你呢,快喝茶吧”女子端起茶杯笑道,让少年倍感亲切,少年看着女子微微一笑,接过茶杯优雅的喝了一口,又放在一旁。
“姐姐你坐着,我带了一件礼物给你,我拿给你看好不好?”少年开心的道,“少倾,姐姐都是做娘的人了,你又乱花钱给我卖东西”女子语气有些埋怨却也掩饰不住欣喜,
“姐姐,你在我心里永远十八岁,嘿嘿”少年笑着把一脸欢喜的女子按到椅子上坐好。
女子歪着脑袋,瞅着少年,“少倾,你倒是拿出来啊”,“嘿嘿……看看,这是什么”少年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粉黛,一看就是上好的东西。
“傻弟弟,你怎么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知道姐姐用不到这些东西,姐姐也不会用这些,花了不少钱吧?你快拿回去退了,以后可千万别再乱花钱了”女子不住的埋怨,“姐姐,你且莫要推辞,也没用多少钱,收下就是,我知你不会使,但我会教你,来……”少年说着便拿起粉黛替女子化起眉毛。
“哇,真的好漂亮,简直就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少年开心的道,“你又哄我开心,我都是做娘的人了,哪里就美成天仙了”。
“姐姐,我真没骗你,不信你自己照照镜子”少年拿过镜子递给女子,女子接过,一看镜子中的自己,眉目清秀而灵巧,确实看上去增加了不少精致,不得不说少年化的眉毛太美了。
“少倾,你从那学来的这本事,化的竟是如此美妙……嘻嘻“女子拿着镜子左右端详,开心不已,
“你喜欢就好”
少年看着女子如此开心,打心眼里高兴,这么多年,自己想尽各种办法,都不能让她开心快乐,如今好不容易她脸上有了笑容,真是难得。
少年感到无比欣慰,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少年不觉失了神,竟然轻轻的唤了一句“冰舞,我愿为你化一辈子的眉……”。
正在照镜子的女子一听到这一声轻唤,一下子愣住,神色黯然,这一声呼唤让她想起了几年前的往事。
曾经有一个人也这么轻唤自己,那是一生的挚爱,也是自己内心深处永远无法抹去的痛。
如今三年多了,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唤自己,乍一听还以为是那个人,他,应该过的很好吧。
“滴答……”一滴泪水重重的滴在手中的铜镜上。
少年慌了,真是该死,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少年紧张不已,弄哭了她,真不知该怎么办?
“姐姐,我……对不起,是我不好”少年歉意道,更多的是心疼。
“少倾,不必如此,跟你没关系,我没事”女子抹掉眼泪,她只是一时恍惚,一句温柔的轻唤刺痛了回忆,仅此而已。
“姐姐,都是我不好,怎样才能让你开心一点”少年关切的问道,英俊的脸布满担忧和心疼。
“岁月不饶人,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我只要念儿和思思平安快乐的长大,此生足矣,对你也有太多的亏欠,如今你已年满二十,早已过了婚配的日子,为照料我和孩子,此事却是一拖再拖,我想好了,过一阵,我便托人给你说一门亲事,亲眼看着你成家立业,那个时候,我便真是无牵无挂了”女子早已调整好思绪,换了口气温和的对少年道。
字里行间都是长姐风范,她是真的把少年当成亲弟弟。
“姐姐,你且别操心了,谁要娶亲成家了,我才不要娶亲,我要一辈子陪着姐姐,照顾你和念儿还有思思”少年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十分坚决。
“少倾,你已长大了,怎么还说这些小孩子说的话,婚姻大事,本该父母做主,怎奈你如此命苦打小就是孤儿,又受了很多苦,如今我虽说认了宗亲,可终究只是大户人家,一时半会也照料不到,我既是你姐姐,便要替你做主,你的事,我怎么能不操心呢”。
“姐姐,你对我恩重如山,我一辈子都报答不了,你是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自从八岁那年被卖进上官家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受过苦,因为我遇上了姐姐,姐姐是这个世上最漂亮最善良的女孩,这事十多年来,姐姐更似亲弟弟一般待我,此等恩情实在令我感动,姐姐如今孤苦伶仃的照顾两个孩子,我岂能不管不顾,我会同你一起抚养念儿和思思长大成人,他们长大都有了各自的家,那时候我依然会陪着姐姐,照顾姐姐一生一世”。
少年说的情真意切,他是真的愿意去照顾这个善良的女子一生一世,若没有她,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她太好了,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舍弃一切去保护和照顾,她教自己练武,又帮自己找到宗亲,还替自己取了名字,如今自己终于也有名有姓了,从一个无名无姓的店二小,一点点蜕变成京城独一无二的富商—韩少倾,这一切全都是她给的。
上官冰舞,这个值得自己照顾一辈子的女子,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韩少倾。
“少倾,我知你对我的好,可你是男儿,你必须要有担当,娶妻生子是必然的,终身大事万不可胡闹,等你成家立业之后,依然可以照顾姐姐,万不可辜负了姐姐的心”上官冰舞语重心长的说道。
“姐姐,我没想辜负你的心,我是真的不想娶妻生子,如今我虽是家财万贯,地位显赫,可是我……”韩少倾一时说不出话来。
“可是什么?你告诉姐姐,是否你有了中意的姑娘,”上官冰舞问道,语气有些调侃的意思。
说到这,韩少倾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得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既如此,那你且说来,是哪家姑娘,姐姐好找人去说”。
“姐姐,我哪里有什么心仪的姑娘,我心里只有姐姐一人”情急之下,韩少倾脱口而出,
上官冰舞却掩面而笑,“傻弟弟,你又胡说了,你心里光有姐姐可不行,你眼光也莫太高,有好姑娘也须留意着”,上官冰舞直乐,丝毫没有觉得韩少倾最后那句话有什么不妥,也许是太熟悉了,就真的觉察不到了。
“姐姐,你又取笑我,我去看看思思和念儿”韩少倾自知失言赶紧找理由离开,省得被上官冰舞看出端倪。
“少倾”上官冰舞叫住韩少倾,“姐姐,还有何事”。
“帮我照看一下念儿和思思,我想到附近走走“,
“这两个小家伙估计玩的正开心呢,我已吩咐人去照顾了,姐姐放心便是,姐姐想出去走走,那我我陪你去”韩少倾说道。
“姐姐当然知道有人照顾他们两个,可是思思淘气,还需你亲自照看,姐姐四处随便走走,你放心就是”上官冰舞温和的道。
“既然如此,那姐姐便随便走走就回来,莫忘了时辰”。
“知道了,姐姐又不是小孩子,快去吧”。
“那我去了,姐姐快去快回”韩少倾说完便去别处找思思和念儿两个小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