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灯光贼亮贼亮,照得屋子里好多东西都发出闪闪的寒光,就连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两眼睛也是寒冬腊月似的满是冷气逼人。
七月天,本来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可江梅池在这个男人冷若冰霜的注视下浑身竟然冒出冷汗来,两条腿也很不争气地打着哆嗦。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凭白无故的输给这个男人,她有些不服气,于是索性加大力度地晃荡起两个膝盖来,目的是掩耳盗铃地告诉那男人:我可不是怕你,本姑娘只是逍遥到得意洋洋罢了。但她还是禁不住下意识地用手背毫不淑女地摸了一下额头,结果揩下来满手指头的水渍。
对面坐着的男人毫无表情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慢条斯理、不疾不徐的从茶几上捏起一片纸巾扔过来,江梅池握在手中却不知道它有什么用途,因为她现在的大脑系统已经濒临全面崩溃-------要死机了。
导致江梅池同学神经紧张到僵硬、再到衰弱、直至死机的原因有诸多霉点:
第一点:和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朋友孙彦突然失踪了,失踪在她父亲“出事”被没收了全部财产之后,怎么也打不通他的电话了。据可靠人士情报说他又勾搭上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这种情况这年头似乎也很合情合理,也不能怪罪于他,只能埋怨自己的命运不好,遇人不淑,不提他也罢。
第二点:为了生存和让妹妹能继续学业,她杯具的休学了!尽管她考上清华大学是多么的不容易,而且也正是因为这道亮晶晶的光芒,爸爸才愿意对外人明确指出江梅池是他江城的女儿。可如今为了母亲和妹妹的生活资料,她江梅池只能勇敢地休了学,应该说:值!当然,就是不值也没有办法了,谁让她性急比妹妹早出生三年当了个姐姐呢。
第三点:她母亲生病生得真不是时候,父亲在位呼风唤雨的时候,她老人家竟然连粒去痛片也不曾吃过,最近却突然得了严重的肾病需要做手术救命。
虽然母亲大人是父亲徒有虚名的妻子,但哪也是他合法结发的妻子啊,无论妹妹去他的哪个“外室”里进行一番一哭二闹三上吊把戏,百把万的医疗费还是不愁到不了手的,可是母亲恰恰病在父亲“出事”之后……不孝有三,不救母亲的性命为大。母亲大人现在的生命正处在危在旦夕的紧急时刻,江梅池同学除了休学工作拼命挣钱外,只能数着手中总不见有大幅度增长的人民币掉眼泪。
然而,上天不仅有好生之德,而且更有菩萨心肠,终于突然降给了她们姐妹一个绝路逢生的“好机会”。
这个“活儿”是妹妹悄悄接的单子,一开始江梅池根本不知晓,妹妹本来是想独占鳌头立个头功啥的显摆显摆,哪怕使用一些“欺蒙拐骗”的手段呢,先把一百万弄到手再说,情急之下她根本没考虑到别的细节,只是在临上阵准备和那个老男人见面的时候,她的智商才逐渐升高猛然醒悟,觉得这种“活儿”风险投资太大,如果让男朋友王冠知道了哪还不把她剥了呀,于是乎胆怯了,可是事情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那老男人出差回来已经在家等着了,孙丹小姐的车也已经开到医院门口来接她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心急火燎地给姐姐打电话进行“偷梁换柱”的阴谋活动,反正她姐妹俩长相很想像,和双胞胎一样,只是姐姐风里来雨里去的晒黑了,没有她细皮嫩肉的水灵罢了。可事到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没有山里红,黑枣子顶上吧。
江梅池同学是个孝子贤孙,在电话里一听妹妹说能马上救回母亲的一条性命,她竟然连实质性的内容都没听明白就毫不犹豫地答应要“参加”这份“革命”“工作”了。
她的痛快应允让妹妹觉得很是怅然若失,因为她为她准备了一大堆的开导话都白白葬身肚腹了。她认为姐姐从小就是个榆木脑袋瓜子,这种事对于她是死“不开的那一壶”水,可是,谁知道“这壶水”意外地煮到了沸点,她刚一说:“有个老男人要找个假女朋友骗他奶奶高兴,谁当他女朋友给谁一百万……”下面的话还没说完呢,姐姐就一口答应下来了:“行了,别说了,就是地狱,你姐下!”唉,这个痛快哟,让人担忧。
老爸“出事”了,老妈病倒了,江梅池成了家中的顶梁柱,佛说:她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如今能遇见这等千百年来也不一定能遇到的蹊跷“好地狱”,不知道是她江梅池命运太好了,还是太坏了。她只要献身“革命”也就是说要献身于“改革自己的命运”,母亲就能起死回生。
可是她江梅池从小到大是个好女孩儿,天天图谋着做个贤妻良母,但从来没想过要当“伪女朋友”去演戏似的坑骗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可是今晚的这事情万分火急的让人象脑筋急转弯,江梅池的脑筋真有些转不过弯来成了卡通了---------就是卡住不通了。
这时候那个男人依旧用漆黑沉静的眼神瞥着面前呆头呆脑的女人,没有一丝的慈悲心肠,他冷若冰霜突然问:“你多大了?”
听到男人开口发话,江梅池的大脑系统进行了重启,她机械地回答:“二十四岁。”
他怀疑地重复:“二十四岁?”
她坚定不移地说:“二十四虚岁,二十三周岁还差一个星期,下星期天就是我二十三周岁的生日。”
他不再坚持了只是轻轻地“唔”了一声,接着问:“有男朋友吗?”
就象春晚上小沈阳说的:有,还是没有啊?江梅池有些拿不定主意,沉吟片刻才说:“有过。”
男人沉默,若有所思。
沉默片刻后他又用很认真的语气说:“孙丹给你说清楚了吧?知道让你来干什么的吗?”
孙丹?总算想起了孙丹是谁了,哇,那个叫孙丹的女人还在楼下等着呢。记得临上楼时孙丹告诉她:“我在楼下等你一小时,如果一小时之内我没接到让我上去接你的电话,哪说明你的面试通过了,我就可以回家睡觉了,否则的话……”后面还说什么了江梅池记不清楚了。
“你哑巴了吗?我问你话呢?”男人不高兴地又说。
她脸红了,低声喃喃地说:“知道。”心想:不就是骗你奶奶说我是你女朋友吗,可是不太对啊,妹妹说他是个找不到对象的老男人,应该长得奇形怪状才对呀,怎么会长得文质彬彬、清秀俊逸呢,更何况并看不出来他有多老啊,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吧,可这副好皮囊怎么会找不到对象呢?真是奇了怪了,也许他器官发育不健全怕害苦了人家姑娘吧……
江梅池大脑系统虽然恢复运转,却程序有点紊乱。
男人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说;“知道就好,这事就是一场交易,别的你不要痴心妄想!就是孩子生出来也休想!”
江梅池听了这话,似乎被雷击中了,霎时间脸色发黄,她结结巴巴地问:“谁……谁……生出……孩子来呀?”
男人从茶几上抽出一支烟来点上,手间顿时氤氲着一点红红的烟雾,他的脸庞在烟雾缭绕中迷蒙,一双眼睛依然冷若冰霜,他诧异地望了江梅池一眼疑惑的说:“哪孙丹没告诉你让你是来干什么的吗?”
孙丹也没防着江梅林在临“上场”的时候会偷梁换柱,白嫩细腻的白莲花换成了一朵黑牡丹,不过这朵黑牡丹倒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质,说不定会比妹妹更适合自己老板的怪异口味,在车上她根本没想到要给江梅池仔细“说明情况”,她认为江梅林应该给她说得明明白白了。
江梅林的确是给姐姐说明白了,可是姐姐没听明白,她只知道“要做一个老男人的假女朋友,骗骗快要……下世的……老人家”,难道……难道……当时自己只顾着兴奋老妈有救了,别的根本没听进去。
男人又说话了声音更加冷漠:“哼!不想认账了?你觉得我是钱多的烧手,一百万是白白给你的呀?切!”
去她丫的!!
一百万,江梅池想到一百万,想到躺在医院里的老妈,去他丫丫的!!!救老妈的性命要紧,就是刀山你姐姐我也要上了,即使是火海你姐姐我也要下了,怎么着吧!
她说:“行!你说怎么就怎么着吧,随你!”她的脑子根本不往生孩子那种事情上挂,只知道有了一百万老妈就有救了,别的顾不了那么多了。再说了,你说生出孩子来就生出孩子来呀,哪可不一定由你!
“你记清楚了,生出孩子来我让你什么时候走,你就什么时候走,你必须怎么来怎么走,明白吗?孩子和你没有一点的关系,我们就是一场交易,明白吗?其它的你别痴心妄想!”
江梅池被激怒了,脸色明显地发红发愤了,她突然抬起下巴来竟然有些轻蔑地笑了:“哼哼!你觉得我会痴心妄想吗?对于你们这种只是有钱而没有感情的资本家……”
她没有说下去,看在一百万的份儿上,不跟他计较,可眼睛中却满是不屑。
男人有些诧异地望了她一眼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