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紧张的抢救了整整一天之后,在傍晚时分抛下了面色苍白凄惶无助的女儿,撒手而去。
窗外,残阳如血。雪白的病房杂糅进这样一抹暗红,象一柄染血的匕首破空而入直刺入心房。人影交错,这一束暗红也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裂开来,渗出血痕。
病房里的空气几乎是凝滞的,只听到还在工作的仪器僵硬机械的发出“嘟嘟”的声音。
苏粟紧握着母亲的手无论如何不肯松开。抬头见大夫关了仪器似乎要走,猛地站起来伸手拦住他,同时制止住其他要离开的护士。
“大夫,氧气是不是要调大一点?”
“强心针呢,用最好的!打一针,打一针肯定会管用!”
“你们……继续心脏按摩啊!”
大夫看着她急切而仓惶的样子,眼中闪过淡淡的怜悯。
“都试过了,已经……无济于事,准备后事吧。”
“胡说!”苏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什么准备后事?你都试过什么了?你到底是不是大夫!不一一试试怎么会知道!”
她的力气很大,大夫被卡的整张脸渐渐涨红。
身后,见状不妥急忙上前阻止的穆泽宇还没等开口就被她一挥胳膊甩了个趔趄。
“嗤喇” 苏粟撕下大夫胸前的名牌,红着眼吼道,“你有医生资质吗?再不救治的话信不信我会告你!”
一旁的穆泽宇赶紧给被勒的无法发声的大夫使了个眼色。
“苏粟,快放手,你这样他还怎么救人!”
穆泽宇拍着她的肩轻声劝着,见她终于松了手,暗暗松了口气。
旁边的护士颇为同情的靠上前,悄悄问了句,“她一天没吃没喝,现在情绪又这么激动,要不要打一针让她休息一下?”
穆泽宇看着眼前几近崩溃的苏粟,仿佛看到守在小雪跟前痛苦绝望的自己。半晌缓缓摇了摇头,“不用。”
那是她的至亲,即便再痛,她也是想守到最后一秒的吧,哪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一点点碎裂成灰。
母亲再也没能醒过来。
苏粟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整个人却象脱了水的花,迅速的憔悴下去,眼眶深陷,衬得双眼又大又黑,只是眸子里蓄满的却是一片死寂的茫然。撑着几乎风一吹就倒的身体,一声不吭的默默处理着母亲的后事。
看不下去的穆泽宇很快帮她处理完所有的事,将她接到了郊外的别墅。苏粟没有反对,她还想再陪母亲几天。
宽大的房间里,华丽的餐桌上摆满了各色菜式。
只是坐在桌前的人却是垂着手看着,兴趣缺缺。
穆泽宇看着眼前只吃了两口青菜便放下筷子的女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桌菜看来是又浪费了。”
“对不起,”苏粟也有些愧疚,她不想这样,但勉强吃了两口后就再也无法下咽。
穆泽宇歪头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在见她死气沉沉寂然寥落的样子时,竟怀念起那些牙尖嘴利的跟他针锋相对不肯妥协的日子。已经三天了……从她母亲去世到现在,她一滴眼泪也没流。
注视着她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干裂的唇,穆泽宇莫名的烦躁起来,立刻别转了胶着在那个身影上的视线,有些狼狈的愤然起身离开。
再这样下去,这个女人不用他收拾自己就先垮了!
不行,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她是要留着……不能这样的随她任性下去,穆泽宇不自觉的握紧了拳。
就在这时,手机一颤,低头看了一眼,加快步子走到了室外。
此时,在穆泽宇离开的房间门前多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他抿着唇,慢慢踱着步子,渐渐靠近那扇紧闭的房门。
手微伸,正想去开门,突然与两个鱼贯而出的女子碰了个正着。看了看她们手中端着的饭菜,奇怪的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吃饭?”
两人停下来,躬了躬身,“是穆总吩咐的,给苏小姐每日准备五餐,不过……却没见她吃多少。”
“哦。”来人看着几乎未动的饭菜,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拍了拍紧随两名女子出来的黑衣男子,同情的道,“兄弟,辛苦了。”
“还好。”那人笑笑往旁边让了让,守在了门口。
“这么折腾也不是个办法,”那人皱眉看着打扫的女人远去的背影,思索片刻说道,“老大这么上心倒真让人好奇起来,我去看看有没有办法劝动她,省的总让老大闹心。”
“是,狼哥对女人可是有一套的。”黑衣男子一脸谄媚的笑,侧身帮他打开了房门。
诺大的房间里,一个女子寂寂无声的坐在窗前默默出神。
因为逆光,这剪影看起来更加瘦弱纤细,似乎一戳就破。
这样的她让来人心中猛然一紧,连带的脚步声也变得重而急促起来。
只是,即便这样,那个一直注视着窗外的人却依旧动也没动,甚至连眼睛也没多眨一下。
昨夜的雨很大,树上的叶子又落了很多,依旧挂在枝头的,疏离零落更添萧索。
苏粟想着不久之前也是在这样的雨后,自己被老妈一顿臭骂赶出了家门,那时候的她心里多少还带着一点埋怨和委屈的,而现在,即便是她跪地相求却再也听不到老妈的狮吼了……这么多年宠着自己,任自己撒娇让自己依赖相依为命的母亲突然没了,心里一下子空的难受。
钝钝的痛楚在身体里肆意蔓延……
“难受的话,就要哭出来!”
一双手突然按上她的肩头。
苏粟一惊,立刻站起来往旁边一闪,但早已支撑不住的身体却因着这个动作摇晃了起来。
闭着眼,还没渡过那一阵眩晕的黑,就感到自己陷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心里一惊,立刻睁开眼。
“你?”
“没想到?”
郎烁的声音很轻柔,冲她眨眨眼,“我总是来的这么是时候,你说对吧?”
“放开!”苏粟甩着胳膊挣扎着。
可是已经多日没吃饭的她,此刻的挣扎只是徒劳。
“好,”郎烁伸手触了触苏粟的脸颊,“只是不是现在。”
刚才的动作已经让苏粟出了一身的汗,此刻被他强硬的按在肩头,无法动弹,喘着气吼道,“无耻!”
可惜,这呵斥出自一个虚弱的人之口,再加上被人桎梏着,听进耳朵更像是撒娇的低语。
“还有更无耻的呢!”
说着,郎烁低头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你……混蛋!”
他的手象铁钳一样拥的她紧紧的,无法动弹。只能任他放肆的为所欲为宜。
又羞又气又委屈的苏粟,不由得悲从中来,眼眶一湿,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低低的呜咽传来,郎烁微微舒了口气,放松了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腰,一动不动的任她发泄。
想到老妈,苏粟越哭越伤心,呜咽变为嚎啕。
见状,郎烁担心她晕过去,拍着她的肩头低声道,“外面有人,适可而止,我也没占多大便宜啊。”说完将人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
哭了这半天,苏粟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只是人晕的厉害,疲累不堪的趴在沙发靠背上抽泣着擦着眼泪。
郎烁起身倒了一杯热水递进她的手中。
苏粟红肿着眼,一口口喝下,觉得冰冷的身体渐渐温暖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穆总是我的上司。”他拿过空了的水杯,将靠垫整了整让她坐舒服。
“上司?”苏粟顾不得自己红鼻子红眼的丑陋模样,奇怪的着向他,很是疑惑。
郎烁微微一笑,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他!”苏粟终于想到了什么,慢慢张大嘴无比惊讶的看着他。
“你们竟是……”
“所以,你必须好好吃饭。”
脑子已经打结的苏粟还在震惊与穆泽宇和郎烁居然都是毒贩,他却已经转换了话题,无法跟上他的跳跃性思维,便只是愣愣的瞪着他。
握上她冰凉的手,郎烁看了一眼装饰豪华的室内,暗暗叹了口气。
“这里装修的很不错,也很舒适,可是你有没有发现似乎缺了点什么?”
随着他的询问,苏粟这才第一次打量这个陌生的却已经住了三天的房间,缓缓摇头。
“手机还有电吗?”
“有。”他的问题上一个跟下一个几乎差了十万八千里毫无连贯性,苏粟头疼起来,却是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
说完,手一摸,却掏了个空。
认真想了想,恍惚中记起似乎是哪一天没注意给摔了,好像穆泽宇说给她去修。那时候的她伤心欲绝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郎烁突然倾身过来,吻上他的唇,苏粟正要呼喊,却被他一句话怔在那里无法动弹。
“傻瓜,你已经被软禁了!”
低低的声音响在耳边,苏粟推搡的手臂一滞,骇然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流连的咬了咬她的耳垂,郎烁再次说道,“好好吃饭,有了力气才能逃。我会救你出去。”
说完,拿起她的手狠狠煽在自己的脸上。
郎烁猛地将她推开,气急败坏的吼道,“敢打我?嫌死的慢了是不是!”
旋转着的门把手又动了动,门口的男子探头进来,听到他的骂声有些好笑。
“原来狼哥也又挫败的时候,恼羞成怒了?”
“哼,不识趣的东西!我去找老大!”
苏粟红肿着眼,呆呆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久久无法回神。
穆泽宇是毒贩!
郎烁居然是在为他做事!
她被软禁了!
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
郎烁要怎样救她出去……
苏粟的脑子嗡嗡直响。
谁来告诉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