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快得可怕,转眼间一个月即将悄然而逝。仅仅还有五天了。
以前的十八年白活了。这是贾伯虎这一个月以来的感悟。因为,他以前从未像现在一般开心。虽然每天都要胖叔用扯耳朵这种方式逼他早起,虽然每天都要跟着胖叔上山砍柴直到身上散发的臭汗味呛到自己鼻子,虽然每天都要对着地位比自己高的人点头哈腰……相比于之前整日昏睡的他需要靠母亲用血汗钱养着,现在的他更觉得自己像个男人了。每过一天,伯虎都会盘算一下赚了多少多少银以及想象着母亲的脸上透着的惊喜之色又浓几分。
这是他离开母亲最长的一段时间。伯虎想回趟家了。现在的钱完全可以让母子两人的生活不再拮据。可是镖局有规定,新人必须干满三个月才可有探亲的资格。工资也是到那时才可发放。但胖叔似乎要比他更难受一些。由于胖叔忘记了镖局的这一点,伯虎还钱的日子尚且遥遥无期。
冬季的清晨,似乎少不了冰冷。而这份冰冷,也培养着不少人只守不攻的风格,房间就是他们唯一的城堡。伯虎所在的房间,是一件大套间。有十名下人与他住在一起。这时候,那十名下人早早起床,干活去了。
床上。
伯虎弓着身子,嘴巴里面时不时发出哼哼的怪音。
别人见了,定以为这小子不知患了什么怪病。而这一切对于胖叔,都习以为然了。
胖叔的手习惯性地扯住了伯虎的耳朵,然后顺势用力一拽。
而在伯虎的潜意识里好像知道是胖叔在催他起床,只是回过身子,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臭小子,你玩我!”胖叔只好使出绝技,两只手齐上阵,狠狠地拧住伯虎的两只耳朵向上拖。
“疼疼疼,哎哟,轻一点……”伯虎终于还是被胖叔从梦中拽了回来,不停地抱怨着胖叔打搅了他的好梦,害得他还没看清梦中情人的美貌就与之草草分别。
“你这是棒打鸳鸯!”又是伯虎的一声抱怨。
“起床!上山砍柴!”
“你要赔我个女人。要胸大的!”
“起床!上山砍柴!”胖叔的回答似乎永远都是这一句。
正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内府前的庭院。这庭院,正是贾伯虎第一次来的时候被迎接的地方。每日不但大门有大约五十个人看守,且有上百人组成的队伍轮番在庭院之内巡视。由于镖局的重要人物经常在庭院出没,所以这是个只有静,没有喧闹的地方。只不过这静,并不等同于山林之内的静谧,而是一种被压制着的沉闷。
也许是呆得久了,伯虎的胆子愈大起来。
“胖叔,等等我。”声音仿佛能刺穿人的耳朵。
原本是普通的一句话,在这里,却像从他嘴里说出了一句禁语。走在前面的胖叔即刻停住脚步,像是身后发生了巨大变化。而后,已经变得难堪的脸转向尚且还毫不知情的伯虎。
“闭嘴!”胖叔的嘴唇打着哆嗦。颜色由原本的红色渐渐变紫。
伯虎的神经这才稍微有些绷紧,只是注意力不再像刚才那般分散。双眼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无人有任何异样之后,竟一阵窃喜涌上心头。再看看脸色如此夸张的胖叔,猜测这胖叔该不会被吓尿了吧,一个忍不住,“噗嗤”一声喷了出来。
“没事的。不用紧张。”伯虎自以为这话能安慰胖叔。
危险已经从他的四面八方包抄而来,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正从他的头顶悄悄落下。最麻烦的是,伯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胖叔铁青着脸,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伯虎面前,居然一把掐住了伯虎的脖子,死死的。两人的身体几乎在一瞬间贴在了一起,胖叔急促的喘气声表现着他此刻的失常。伯虎的心跳急剧加快,这完全是因为胖叔此刻的失常令他感到意外。这时,他才意识到胖叔有些怪异,才感觉到死亡的危险正向他紧逼而来!恐惧!声音艰难地从伯虎的喉咙里面挤出来,“胖叔……要不要这样紧张啊。”伯虎感到脖子上的肉正一点一点的深陷下去,只能靠一点点空隙勉强呼吸。他意识到,这一点点空隙正在渐渐变小……胖叔再稍微一用力,他的脖颈就会被即刻掐断,毫无悬念。
再一看胖叔,一阵凉意侵袭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筋骨里的每一滴血都在颤抖,发凉。胖叔黑色的瞳孔不见了!两只眼睛里面只剩下了白色。那是空空荡荡的惨白之色!伯虎这才明白,眼前的不是胖叔,他,更像是一只魔鬼。一只从地狱里面刚刚逃出的魔鬼,遭受了万年磨难的他,要用咆哮之血浸满整个世界。而他贾伯虎,就要用身体作为祭祀之物。
胖叔的脸更是扭曲得可怕,黑色的斑点慢慢聚集在双手上,越来越大。然后,黑色斑点以双手为中心,正向周围扩散。胖叔的身体也在颤抖,像是原本的正常魂魄痛苦地抗拒着外来变异魂魄的入侵。
这是什么怪病!一向温和的胖叔,怎么会异变成这番样子。伯虎来不及搞不清这个问题,脑袋里猛然想起胖叔房间散发的奇香。可这奇香对于帮助他有个屁用啊!“胖叔醒一醒啊!”这是来自伯虎心底的呐喊,但是他不能发出一丝声音。再看看数量如此之多的士兵竟没有一个人观察到他们两人异常,“******眼睛瞎了啊!”在心里一阵怒骂仍然不起作用后,绝望顿时塞满了心底。一时间,伯虎竟萌生了放弃挣扎的念头。仿佛已然知道自己即将丧身于此。既然都是一死,与其痛苦挣扎,倒不如束手就擒,乖乖等死。
可他怎么舍得抛下母亲,让她孤单的活在世界上呢。母亲失去了父亲,已经够悲了。不,他要活下去,把赚得的钱给母亲看,让她明白自己的儿子不是废物,能养得起她!
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伯虎的肉体在与异变的胖叔僵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