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如此概括同学会:有钱有势、已经混出头的同学,恨不能天天开同学会,在精神上压倒男同学,在肉体上征服女同学,将同学时期的意淫变成现实。而相对较为落魄的同学便只能悲惨地沦为比较的道具,精神上饱受摧残。
我坐在公司附近的一间酒吧的角落里,身边坐着一男一女,是我大学的同学,而其他的同学正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我们曾经的班花,现在的某局长夫人,身体力行地传达了上面那段话的精髓。
我是被身边这个蔫了巴登、名叫陆清的面瓜强行拉来的。放眼整个班级的同学,与我有交情的,也不过是她而已。谁让我们班里美女如云,唯二的两朵壁花就是我们呢?
我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我开始有点焦急,想要先回家去。今晚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外地来了个大客户,安亦深要全程陪酒,我这才有机可乘。平日里,他明令我不准在外面逗留超过6点。
至于原因——
“孩子几个月了?”陆清好奇地摸了摸我圆溜溜的肚皮,“有没有拍超声波啊?男孩还是女孩?”
我笑笑,“六个月了,没有照超声波,孩子爸爸说男孩女孩都好,他都喜欢。”
“哟,这可难得了。”一旁叫窦孔的男人接腔道,“话说回来,你老公到底是干什么的?听说你结婚一年多了,同学里却一个见到你老公的人都没有。”
“呃,他就是个做小本生意的。”
窦孔这个人,最近几年保险销售做得如火如荼,几乎是发动了群众去买他家的保险,我也曾经被迫买了一家三口的保险,若是让他知道安亦深的身份,他没准会闹到公司去。
“小本生意都这么忙?你大着肚子,他应该来陪你啊。”陆清有些同情地叹了口气,“他也不怕你出事,真是粗心。”
我不自在地向角落又缩了缩,避开她刚擦过鼻涕又来摸我肚子的手,“嗯,最近客人比较多,他忙。”
要命,安亦深,我真应该听你的不要乱跑,现在我好想回家啊……
窦孔这个人多喝几杯就会变得很讨厌,话痨又没水准,总是说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话。所以,在眼睁睁看着他喝掉三瓶啤酒之后,就见到他哈哈一笑,拍着桌子指着我说,“步诚实,我真没想到,你这种女人也能嫁出去!”
他的声音很大,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都好奇地看了过来。连那位高贵的局长夫人都忍不住促狭地笑着问,“诚实的老公是做什么的?”
我叹了口气,再次重复一遍,“只是些小本生意。”
有人在一旁起哄笑着说,“不会是卖猪肉的吧?他是不是比你还要胖?”
“别乱说。”有人挤眉弄眼地打断他,“电视上胖女人都要找瘦男人的,这叫互补,你懂吗?”
那人立刻笑起来,“对对对……哎呀,不知道诚实的老公要瘦成什么样子呢。”
“嗯,好像是比我瘦了些。”我不以为然,淡淡地说,“承包一些简单的工程项目,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是个包工头?了不起了不起!”
那群人再次哄笑起来,陆清同情的目光第N次射向我,然后又认真地做起自己的壁花来,我皱了皱眉,“包工头又怎样?职业不分高低贵贱的吧?”
“也不是说包工头怎样不好……”局长夫人撩了撩长卷发,美丽不可方物,立刻迷晕了一群男人,“只是你好歹也在有名的安远公司工作,而且是安亦深那种钻石级男人的助理……两边对比下来,都不会觉得讨厌吗?”
“为什么要讨厌?”我挑挑眉,“我老公对我很好,关心又体贴,赚的钱足够养家,何必偏要去比较?”
局长夫人嗤笑一声,“难道你觉得你老公比安亦深还要优秀?”
我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一旁几个性子温和的同学见我的脸色不好看,急忙插进来缓和气氛。
“话说回来,那个安亦深真的很有手腕,长得又帅,活像模特似的。”
“对了,诚实,你在那个人手底下工作,有没有见过他太太?听说很神秘,他从不给外人看,生怕被记者打扰,宝贝得很呢。”
“我也听说过,不过据说是个胖子,半点姿色都没有,大概是家里有什么背景。”
“行了别说了,我们是同学会,又不是花痴会。”某个至今仍然单身的男同学笑着打断他们,又指了指门口,“喏,说到帅哥,那边倒是进来了两个。”
众人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几个男人一起走了进来,其中的两位容貌非常出众,身材极佳。只听刚刚讨论的几个女人同时吸了口气,兴奋地叫唤,“安亦深?谈知扬?是本人吗?”
“比杂志封面还要帅啊……”
“没带老婆却跑来这种地方,谁说他是好男人的?”
“你少两眼放光了,轮不到你的!”
“你……”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乱成一片,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男人们则是用满载着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朝他们二人射了过去,低咒他们最后出门一盆硫酸泼下来,毁了他们的容。
我从见到安亦深那一刻就脸色大变,这次死定了,冤家路窄,全市这么多酒吧,怎么就能进了同一间?他身边那几个陌生大叔,应该是客户吧……
客户在的话,他应该不会太凶。
我一边在心底祈祷,一边拼命往陆清身后躲,小心翼翼地偷窥他的动作。只见他们先是坐在吧台跟酒保聊了一会,然后谈知扬要了一杯酒,他咬着吸管百无聊赖地四处扫视这间酒吧,我吓得急忙往后缩,却因为体积目标太大,隐藏失败。
谈知扬先是诧异地望了我一眼,急忙戳了戳他身边的安亦深,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安亦深立刻皱紧了眉头,刷地站了起来,继而向身边几个男人低声说了什么,便满含着怒气朝这边大步走来。
“喂喂,他走过来了!”
“近看更帅啊!”
“不过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那些女人已经兴奋得恨不能抱在一起尖叫了,连陆清都微微紧张起来,我却恨不能整个人钻进桌子底下去,怎奈肚子太大,桌子塞不下。
安亦深一路走到他们面前,不等其他人开口,便眯着眼睛俯下身,单手撑着桌子,咬牙切齿地瞪住了我。
“步诚实,我要你的解释。”
空气中静默了三秒,其他人不解,窃窃私语起来。
我瘪了瘪嘴巴,“……其实我早就想走的,可是大家都还没聊尽兴。”
窦孔喝得有些大舌头,胆子也大了许多,突然就一拍桌子,“人家参加同学会你都要管啊?凭什么?!”
安亦深微微一皱眉,却没理他,只当他是只苍蝇在嗡嗡。
我被他恐怖的目光吓到了,吞了吞口水,虚弱地说,“真的……我原本打算6点就偷偷回家。”
安亦深皱着眉,“参加同学会,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要接待客户啊。”我撇撇嘴,“我这种见不得光、出不了厅堂,只能整日躲在厨房的女人,怎么敢给你丢脸?还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
局长夫人脸上浮现出惊诧的表情,“你……”
安亦深没耐烦地打断她,继续拷问,“林嫂呢?”
“孙子发烧,回老家两天了。”
“两天,很好。”安亦深出离愤怒了,一双手恨不能抓着我的头顶把我的脖子拧断,“步诚实,你觉得丈夫是干什么用的?!佣人走了你不告诉我,参加同学会你也不告诉我,听说你还自己去做了一次产检?!”
窦孔突然跟傻了一样,指着总经理的脸,“不会吧,你是小胖猪的老公?”
老公大人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窦孔被他的眼神恐吓到了,立刻没了声息。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安亦深,你不要这样凶巴巴的,小心将来儿子生出来随你,会娶不到老婆的……”
他白了我一眼,把我从沙发里浮起来,摸了摸我身上的外套,皱着眉低咒,“穿得太少了!”
说完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我身上,然后揽着我的肩膀向众人道别,“我太太身体不舒服,我带她先回去了,今晚这里的帐我来付,请各位慢用。”
我急忙停住脚,转过头去,“别听他胡说,各付各的,说好AA制我才来的!”
那些人傻乎乎的好像木偶一样,没搭理我。
我忧郁地叹了口气,转过头对安亦深说,“都怪你突然出来吓人,原本大家聊得挺轻松得……”
安亦深又掐我的脸蛋,恨恨地说,“回家再跟你算账。”
“你的客户不管啦?”
“丢给知扬了。”
“对了,不准替他们付账知道吗?他们以前可没少欺负我……”
“我知道了……”
晚上回到家,我立刻瘫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这才察觉自己确实体力不支,累得浑身无力,连洗澡都懒得动。
安亦深在一旁看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径自走进了浴室,过了一会,他端了一盆热水出来,放在床边,开始拧热毛巾。
在一起这些日子,他变得越来越熟练于照顾我,尤其是怀孕之后,因为我的腰椎不好,时常会疼,他每天都会替我按摩,累了就给我用毛巾擦拭身体。
今天也是如此。
替我将身体擦拭一遍之后,他替我打水泡了脚,轻柔而认真地替我按摩着脚心的穴位。我看着他挽起袖子聚精会神的模样,心里涌起说不出的萌动来,忍不住说,“安亦深,嫁给你真好。”
安亦深怔了一下,随即低笑起来,凑过来亲我,“可我怎么觉得自己做得还是不够好。”
我扯了扯他的头发,“已经很棒啦,孩子他爸。”
他大笑着端起水盆回去浴室,顺便把自己清理一翻,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来。
那时我已经昏昏欲睡了。
温暖的夜晚,孩子爸在我耳边轻吻低喃,“我爱你,孩子妈。”
有人说,有一个故事,也只有一个故事,值得我们细细讲述。
因为那一生,总有一个人是独一无二的。
他或许没有傲人的地位,没有惊天的财富,但他却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给你感动。
那个用一生来讲述的故事,他的每一个字,都在重复着恋人的爱语。
我也爱你,安亦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