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前,罗丽娟通过物业公司打听到了小刘的住处,便是现在小碗面前的握手楼。
伊小碗敲开了小刘的房间,开门的正是小刘,他看到小碗,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了,非常意外,便要关门。小碗赶紧用脚挡在门边,结果被狠狠的挤了一下,小碗痛的“哎呀”一声,说:“我没有恶意,来找你问几件事。”
小刘一看把人家脚挤了,只好把门打开,又紧张起来。小碗揉着脚,气自己太笨,哎,这时候怎么能伸脚挡呢。
所幸没有伤到骨头,揉了一会儿就不太疼了,小刘很不情愿的把她让进房间,说:“我之后再没骚扰过罗姐,你还找我干嘛。”
小碗一看,这住处比自己住的一房一厅还要小很多,而且还有一张双层铁架床,看来是和别人合租的,屋子里乱七八糟,到处充斥着男性的汗臭味,让小碗几欲作呕。
小刘给小碗找来仅有的一把椅子坐,自己坐在铁架床上,说:“我现在很惨,还没找到新工作,跟我一起合租的又回老家了,我都快呆不下去了,求你们别再折腾我了。”
小碗忙说:“你只需要回答,你是怎么知道罗丽娟怀孕的?”
小刘一怔,说:“你问这个干嘛?”
“罗姐流产了!”
小碗一说这个,忽然感觉一阵风吹过,桌子上的茶杯和饭盒被吹倒了,小刘很吃惊,好像很头疼似的揉了揉太阳穴,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我看出来的。”
“连我这个女人都没看出来,直到现在,小区里也没人知道罗姐怀孕,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刘表现的非常烦躁:“我莫名其妙的就知道了,然后就想去关心她。我不知道为啥迷恋上罗姐,就跟鬼使神差一样。”
鬼使神差?
这句无心的话提醒了小碗,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她假装去厕所,在厕所里烧了一张开眼符纸,小声默念咒语,将符纸在眼前晃了几下,眼睛经历了一阵刺激后,慢慢恢复了正常。小碗走出厕所,一眼就看到小刘旁边闪烁着一团灰白色的人形影子。
——原来有一只鬼一直跟着小刘!
如果只是一团影子,那说明这只鬼并没多少年月,力量应该不是很强大。小碗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惊讶和惧意,回到原位,只见那影子在小刘耳朵边晃动,似乎在影响他,而小刘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好像在躲避苍蝇一样躲避它。
“为什么用鬼使神差这种词?”小碗问,貌似在看小刘,其实是盯着那只鬼。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就是感觉自己要那么做。”小刘焦躁地起身去桌子上翻找,那团影子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小刘找到了半盒烟,抽出一支点着吸了起来。
小碗已经明白了小刘的处境,平静的说:“我可以让你摆脱这种感觉,但你得配合我。”
小刘似懂非懂,将信将疑。
小碗走出门,在楼梯过道里拨通了阿华田的电话,用余光瞟着小刘和他身边的影子,小声说:“阿华田,带一条碳晶和定身符纸来找我。”
等待阿华田的过程中,小碗和小刘没话找话闲聊起来,后来实在没话聊了,她看看四周,见墙上贴着小刘和朋友的合影,都穿着保安制服,问:“这都是罗姐小区的保安吗?”
“以前是,现在走了很多了,保安流动性很大的。”
阿华田终于来了,小碗将他拉到楼梯间,对他说明了情况,阿华田一翻白眼:“碗碗,你又多管闲事了。”
“这怎么算多管闲事呢,我们本来也是要解决掉缠着她的东西。”
“可现在这只鬼缠着的是小刘。”
“我怀疑这只鬼能够影响小刘,正是他让小刘知道罗丽娟怀孕的事,可他为什么要告诉呢,所以我猜这只鬼和罗丽娟肯定有关系。”
说话间,小碗已经又烧了一道开眼符纸,在阿华田眼前晃了晃,又郑重的说:“阿华田,你不是说你以前做乩童吗,这次我想让你起乩。”
阿华田笑了:“碗碗,你以为起乩就是让鬼附到我身上,告诉我凶手是谁躲在哪里?如果是那样我早去公安部混了。哪有那么简单?”
“那你平常吹牛吹得那么大。”
华田又笑了,说:“打个比方,我就像一个读卡器,而鬼是一种意识能量,就像内存卡,我这个读卡器可以和很多鬼适配,但适配的程度是不一定的,也就是说,即使那只鬼能附在我身上,我也只能‘读取’到它的一部分意识,经常是片断式的回应,而那往往不是我们关心的。就像我以前帮人起乩时,家人最关心的是死去的老人把银行卡藏哪了,而那老人附在我身上后,最想表达的是‘我想你们,照顾好你妈’,明白了吗?”
小碗点点头:“怪不得没见你用过你的本事,可我们总得试试啊。”
阿华田很为难的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起乩是很伤神的,起一次后要没精打彩好几天,这期间绝对不能再起。”
小碗一听这话更为难了,她当然不想以牺牲阿华田的健康为代价去查案。
阿华田静静的看着小碗一会,问:“你真得很想查清?”
“嗯,我答应过罗姐,可我也不愿意……”
“好吧!”阿华田伸出拳头和小碗击了一下,两人便走进屋里。
小刘又不耐烦了:“你们神神叨叨的,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你不顺眼,想揍你!”阿华田径直走向小刘,吓得他缩向一边,阿华田却猛得出手,将一张定身符纸贴在那团影子脑门上。
小刘用手抱住头正准备挨揍,过了一会一看,只见阿华田和小碗两张脸正看向他,而他身边有一张画着红色图案的黄纸条悬浮在空中,不由紧张起来。
阿华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让开,小刘顺从地站到一边。阿华田在那影子旁边盘膝坐好,调匀了呼吸,两只手伸在胸前像是怀抱着什么,这样过了一会,他说:“小朋友,来我这边吧!”
只见那团影子先是抖动了一会儿,然后像一股白烟一样环绕在他周围,慢慢的进入了他的鼻孔、耳朵和眼睛。阿华田身体也反复摇晃起来,眼皮快速翻动,露出了煞白的眼珠。小碗担心的看着他,很想过去帮忙,可事先被交代过这种情况下绝不能碰。
小刘早吓得想跑了,小碗只好安慰他:“这就是你被‘鬼使神差’的原因,不要害怕,有我们。”
过了一会,阿华田神态正常了,只是身体还有在不停的轻微晃动,开口说道:“你能看到我,你要帮我。”
小碗忙问:“你是谁?”
“谢明润。”
“谢明润?”小碗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了,“你是罗丽娟的老公,你是老谢?”
只见阿华田点了点头。
小刘一听这个更加害怕了:“罗姐的老公?他不是一年前就死了吗?你到底在跟谁说话?”
小碗抓住小刘的肩膀,可自己也很惊慌,问:“你真的是老谢?”
阿华田眼皮仍在快速的抖动,说:“不想离开,娟娟,害死我的人……”
小碗明白了,这就是阿华田所说的“片断式的回应”,也就是说自己要通过这样少数几个关键词猜测对方的意思,然后和对方交流。小碗说:“罗姐,罗丽娟很想你。”
阿华田的身体激烈抖动起来,从他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娟娟,想,桂花树,看不到,她好吗?”
通过这几个词,小碗猜出了一点意思:这只鬼没有能力让别人看到他,不然的话他早就直接去找罗丽娟了,但桂花树是指什么一时还想不清。不过既然能交流,小碗的惧意便消退了不少,疑惑则又多了起来,忙说:“她现在很好,我是她的好朋友,想帮她。我可以帮你报仇,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
阿华田又一阵剧烈的颤抖,说:“明矾,进料机……”
这时,阿华田忽然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对面,那里正是蜷缩着的小刘,只听阿华田说:“凶手在这里……”
小碗和小刘一惊,还没顾上反应,阿华田满脸痛苦之色,说:“你受不了,我更受不了了,快离开吧!”只见一缕白气快速从阿华田七窍里冒了出来,慢慢又在他身边聚成一个人的形状,悬浮在那里。阿华田好像泄了气一样,瘫倒在床上。
小碗赶紧过去扶起阿华田,问他怎么样,阿华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快抱住我!”
小碗想都没想就赶紧抱紧了他。
“嗯……好香啊,这应该是体香吧,嗯嗯,就是胸小了点!”阿华田闷在小碗怀里说。
小碗的脸蹭的一下红了,推开阿华田伸手就要打,阿华田赶紧嬉皮笑脸的告饶:“开玩笑开玩笑,我可是真耗了不少精神,你就不能给点补偿。对了,这只鬼都说了些什么?”
小碗没好气的把刚才的经过一说,感叹道:“线索太少了,就那么几个关键词,我又不是百度。”
阿华田用碳晶将鬼影子收了,边收边对影子说:“你放心吧,我们这位驱魔女神探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小碗看向小刘,问:“小刘,你是什么时候在罗姐小区做保安的?”
小刘一听这个,也忘了害怕了,说:“你是在怀疑我?我明白了,你们是在演戏,想唬我!你们也太扯了,罗姐老公的事儿怎么也不能怀疑上我呀,我是半年前才来的,他出事是一年前,我根本不认识他。”
“那老谢为什么说‘凶手在这里’呢?”小碗看向小刘周围,除了一面贴满美女海报和照片的墙,什么也没有。
小碗和阿华田说了很多好话,才让小刘消了气,阿华田又拿出磨脑水骗他喝了,两人才放心的离开。
两人去快餐店吃饭,饭间阿华田问小碗:“这件案子你那么拼到底为什么,是不是罗丽娟给了你小费?”
小碗完全不顾形象的吃着盖浇饭,说:“没有,她把我当妹妹看,这比钱重要多了。”
阿华田不屑:“我要把你当姐姐,你还不得为我献身。”
小碗打了一下阿华田的头:“这可是关系到一件人命案,如果能查清,对死者对生者都是一个莫大的安慰。”小碗忽然停下咀嚼,好像想起了什么。
阿华田翻了个白眼:“碗碗,就不能安心吃顿饭吗?”
小碗却赶紧拨通了罗丽娟的电话:“罗姐,案子有重大进展。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千万不要激动,那我问了:谢大哥被绑架,是怎样的经过?”
对方一阵沉默,估计是在努力克制情绪,过了一会儿说:“那天老谢像平常一样去上班,他每天上班都很早。到了下午,他秘书打电话来问我,说老谢怎么不来公司,有个重要会议正等着他,还说打他电话他关机了。我马上跟他联系也联系不上,这时候我就着急了,因为老谢虽然常不回家,可电话从来没有不接过。我开车出去顺着他的上班线路找也没找着,后来我只好报警,但警察说时间太短不能做为失踪案立案。就在这时候,电话来了,对方说他们把老谢绑了,要我准备一百万赎金,我还在电话里听到了老谢的声音。
第二天,我准备好了赎金,可一整天都没再收到电话,情急之下我只得报警。可从此之后绑匪再没有动静。”
“为什么会这样,绑匪不就是想要赎金吗?”
“当时警方认为可能是出了意外,赶紧开始搜索,甚至悬赏。可是……”罗丽娟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半个月后,终于找到了老谢,不过只是残尸,从胸口往上的部分,尸块上沾满了明矾粉。”
“明矾?”小碗瞪大了眼睛。
“对,警方分析说,明矾是做为防腐剂使用,所以这么长时间尸身没有全烂掉,凶手撒明矾估计是为了混淆杀人时间,分尸是为了便于埋藏。可再也没找着其它线索,这件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小碗听了非常震惊,想想如果看到自己的亲人成了那副样子,得受到多大的刺激,心里不禁更加同情罗丽娟。
罗丽娟问:“小碗,你说老谢的案子有重大进展,是什么意思?”
小碗觉得现在还不能告诉她自己的调查,只说:“我觉得这案子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你再告诉我一件事,当时尸块是在哪时到的?”
“是在,SB区的塘头村,一个小水库旁边。”
放下电话,小碗自言自语道:“明矾,其实就是防腐剂的材料,为什么老谢对这个记忆那么深刻。”
阿华田说:“这很正常啊,他死的时候不是全身都洒满了防腐剂吗?”
“可比起这件事,难道不更应该记住凶手是谁吗?”
“也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凶手是谁,绑架案嘛,匪徒不都是带着头套什么的。”阿华田也疑惑起来,说:“不过罪犯用防腐剂确实很奇怪,按道理,应该是烂得越快越容易毁尸灭迹才对。”
“你说的有道理。”小碗双手的食指指着阿华田,表示认可,又变了个疑惑的表情:“感觉答案就快出现了,而且应该是很简单。”小碗忽然睁大眼睛:“对,因为那个地方就是有明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