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身上的疼痛感让介之凡渐渐恢复意识,脑海里诸多记忆逐一呈现,当脑海中画面定格在沈浩为自己挡了一枪,自己不顾身上伤势挥刀冲出,斩杀几只尾随的临海国飞蝙蝠,画面也随之在这里中断。
记忆画面中断,介之凡心底一阵悲伤,缓缓睁开眼睛,首先引入眼帘是草杆搭建的屋顶,熟悉的草杆屋顶让他不禁想起了小渔村,赶紧睁大眼睛努力支撑起身体,扫视四周身处屋子里的布置。
将将支撑起上半身,剧烈疼痛感再次袭来,让介之凡险些忍不住叫出声,不过以他的坚毅终究还是咬牙没有吭声,好不容易才抬起一些上半身,微微撇了撇头向旁边看了看。
看了屋子里的陈设,介之凡不禁有些失望,重新又躺回到床榻上,心里不禁开始想:这间屋子应该不是在渔村,既然不是渔村,这里又是哪里呢?沈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崔破城难道没有把我也杀了?还是后面还有其他追兵?
诸多念头在介之凡脑海里闪过,他却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就在介之凡苦苦思考的时候,突然听到“吱呀”屋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则是一阵“沙沙沙”细微脚步声,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介之凡顾不得身上疼痛,再次支撑起身体想要看看来人是谁。
介之凡刚刚支撑起身体,还没来得及看到来人,却听到一个轻柔惊呼声传来:“啊,你,你别动呢,爷爷说你的脏腑受了重创,需要躺着好好调养。”
一缕幽香传入介之凡的鼻息,已经稍稍撑起一些身体的介之凡,看到个满脸慌张的少女出现在眼前,少女伸出芊芊素手按在自己身上,想要让介之凡躺下来,半张没有被发髻遮掩的美丽脸庞与介之凡可谓近在咫尺。
慌张之中少女也顾不得其他,屋外一阵风吹来,将少女遮住脸的发髻吹起,半张与美丽截然相反的脸庞展露出来,若说未被发髻遮掩那张脸宛若天使般美丽,那另外半张脸就仿佛深渊恶魔一样狰狞。
一块鲜红的胎记覆盖了整整半张脸,看在眼中就好像是传说中的炼狱恶魔,显得异常狰狞可恐,介之凡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两种截然相反的美丽和丑陋,竟然会同时在一张脸上呈现出来。
少女见到介之凡怔怔愣在那儿,既不躺下来也不言语,竟然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忽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被吹起的发髻,“啊”尖叫一声用手捂住脸颊,转身向着屋外狂奔而去,待到介之凡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叫住对方。
少女前后两声尖叫自是引起其他人注意,赶到介之凡所在屋子外面的崔破城和汤靖,还没推开门就看到少女推门出来夺路而逃,看到少女捂着脸颊狂奔的样子,两人相视一眼均是露出无奈的神色。
两人醒过来这几天里,也已经发现了少女那张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脸庞,起先两人也很无礼惊讶地盯着看,可久而久之两人也就不再去在意。
“嘭”屋子里传来的响动,让汤靖和崔破城缓过神来,两人在没有去想少女的事情,赶紧一前一后推门进入屋子,刚踏入屋子里,就看到介之凡已经跌下床榻,正趴在地上不断挣扎扭动。
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趴在地上的介之凡努力抬起头,看到汤靖和崔破城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忍不住开口问:“你,你们两怎么会一起进来?这,这是哪里?沈浩,沈浩他怎么样了?”
面对介之凡的疑惑,汤靖和崔破城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在介之凡的坚持之下,两人将他架到了屋外不远处林子里的一排小土包前,看到刻着沈浩名字的木牌耸立在土包前,介之凡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推开汤靖和崔破城跪在了土包前。
沈浩,这个介之凡曾经的上司,在临海国大军还没有打来的时候,时常会给介之凡一些帮助和指点,不但自己没有去嘲笑鄙夷介之凡,还禁止介之凡百人队里其他人嘲笑鄙夷介之凡,甚至为了此事曾将一名武者赶出百人队。
再后来,介之凡修为得到突破,并且得到了崔破城的青睐,成为了统领武者营武者的首领,沈浩更是对他唯命是从,可以说若是没有沈浩的支持,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掌控住整个武者营的所有武者。
生死一刻,又是沈浩冲了出来,替自己挨了崔破城的那一枪,想到这里介之凡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沈头,你真是个实在人,那,那一枪根本要不了我的命,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冲出来?”
“沈头”这个还在武者营,百人队里大家对沈浩的尊称,今时今日介之凡又一次喊出,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当初武者营的那个小小百人队,如今就只剩下那么寥寥几人,还被临海国囚禁,背负着叛国投敌的骂名。
想到这里,介之凡又想起了沈浩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去把其他人救出来……不要让大家去临海国……不要让大家背负叛国投敌的骂名……给大家寻个安稳的地方安度余生……”
这些话逐一浮现在介之凡脑海里,他心中不禁暗暗下定决心,要去临海国大营,去把包括黑拳师父在内,那些幸存下来根基受损的瀚海国武者救出来,即便是豁出性命也要给那些人一个安稳的余生。
感受到介之凡身上气息高涨,崔破城隐约猜到了介之凡心中想法,单膝跪下来凑到介之凡身边说:“那些瀚海国武者的事情,我已经上报了国主和武宗,如今军部已经夺回了滨城,相信很快就会着手反攻,到时候定会想办法救出那些武者。”
听到崔破城的话,介之凡不知哪来的力气,强忍着身上疼痛站起来,转身看着同样站起来的崔破城说:“不,这件事情我必须自己去做,也只有我才能将那些幸存的人给救出来,你们出手只能带回尸体。”
“你……”介之凡说的毫不留情,让崔破城不禁感到有些愤怒,火爆脾气没能忍住吼道,“这个时候你还要逞能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站直身体都难,根本就走不了路,你觉得你还能有办法救出那些武者吗?”
对于崔破城的吼声,介之凡横眉冷对说:“这个不劳你们挂心,总之这件事情我必须自己去做,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妨碍你们和临海国的战争。”
“我们和临海国的战争?”崔破城听到这里更加愤怒,火冒三丈指着介之凡怒极反笑,“哈哈哈,是我们和临海国的战争?那你算什么?你难道不是瀚海国的人吗?你们这些武者不是从小吃着瀚海国米粮长大的吗?”
“你们有把我们当做是瀚海国人吗?在你们眼里,我们不就是一群不受束缚,随时都可能以武犯禁的狂徒吗?你们不过是在需要的时候,对我们加以利用,不需要的时候就动用武宗震慑着我们吗?”
介之凡毫不退让的质疑,问的崔破城哑口无言,这一刻崔破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反驳,想到撞在自己枪口上的沈浩,想到那些被“杀阵破”毁了根基的武者,想到之前介之凡和汤靖舍身与那些追杀临海国杀手纠缠。
那一幕幕的画面,不断回荡在崔破城脑海里,让他根本无法开口去反驳介之凡,他心里明白不单单是瀚海国,整个大陆大大小小诸多国家,对待习武修炼之人的态度,几乎都是不尽相同,是以才会出现那种被一个个宗派掌控的地方。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介之凡见崔破城沉默不语,顿了顿又接着说,“可若不是执掌国统者让他们心寒,那些并非大奸大恶之辈,又怎能失去拳拳报国之心?怎会背井离乡去寻找那份所谓的自由?”
“就如这天,若是天道公平习武修行之人岂会逆它?可若是天道不公,那又岂能怪修行之人逆天而为?我等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不求升官发财,也不求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所求不过是为了‘生存’二字。”
“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五步,我们只愿能够安稳生存下去,若谁人要打破这份安宁,我等习武修炼之人自当奋起抗击,纵然身死魂消也绝不屈从。”介之凡道出了经历种种,此刻将心中压抑尽情释放,顿时感到念头通达心神瞬间进入某种玄妙之境。
恰在此时,救下介之凡三人的神秘老者,领着先前那少女出现在林间,遥遥听到介之凡的一番言语,老者脚步不禁停了下来,并没有出去打扰介之凡三人,反倒是若有所思静静聆听着介之凡的话语。
此刻,清楚感觉到介之凡气息变化,有感觉到天空中九霄之上似乎传下某种波动,眼神里不禁透出些许惊异,低头看向静静站在林间的介之凡,原本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脸上挂起笑意仔细打量起介之凡。
身旁少女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仰头看看天空低声对老者说:“爷爷,这,这难道是?那个介之凡引起了天道波动吗?”
老者微笑着低声对少女说:“玲珑,多久了?你我离开诸天龙庭多久了?终于,终于遇到了一个能够引发诸天万界大道共鸣之人啊,这种单纯的不屈意志,引发诸天之下万界之中某个大道共鸣,看起来这介之凡前途不可限量。”
“哼,什么前途不可限量,我看他不过就是个可恶的俗人,比其他人还要可恶,看到了我半张狰狞的脸,他竟然也不收回目光,反而在那里盯着看个没完。”少女显然对介之凡之前盯着自己脸看的事情耿耿于怀。
“哈哈,玲珑,他盯着你的脸看,未必就是心有恶念,罢了,这小子引起这么大动静,怕是会被某些有心的家伙发现,老朽我既然看到总不能坐视不理,帮他一帮。”老者说着挥手散出一片白云,飘荡而起覆盖在整个林子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