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掌权者自是不希望还有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势力,因而普天之下大大小小诸多国家,都会牢牢将武宗秘脉把在手中,以强大武力约束国中武者,同时以武宗声威震慑四方。
然而,武宗内习武修炼者毕竟不是神仙,他们也是人,有人的七情六欲,甚至心中欲望比普通人还要更加强盛,手握强大武力的武宗,自是会对权势和国统抱有觊觎之心,是以各国皇室和武宗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矛盾。
一方面各国皇室需要依仗武宗的力量,以震慑住四方其他国家,或是去对抗他国的武宗,另一方面各国皇室又担心武宗会架空甚至是篡夺皇权,而皇室和武宗之间的明争暗斗,更是在大大小小各个国家里都有。
瀚海国皇室和武宗自然也有矛盾,不过一来瀚海国是个偏安一隅的小国,二来上代国主为了平衡武宗和皇室矛盾,让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瀚海国国主,娶了上代武宗宗主女儿为后,使得皇室和武宗变成了一家,倒是很好平衡了皇室和武宗间的麻烦。
出生武宗的皇后,也为如今瀚海国国主生下子嗣,却不想未及被册封为皇嗣,皇后所生皇子竟然意外失踪,国主和武宗几乎发动全国进行寻找,可始终也未能找到皇子的任何消息,便在此时,一直得到瀚海国军部支持的一名皇妃诞下子嗣。
“这就是军部和武宗之间争斗的源头,如今大皇子下落不明,军部支持的西宫对皇嗣的位置可谓虎视眈眈,而东宫那位身后有武宗,据说武宗当代宗主乃是东宫皇后的亲妹妹,双方自然是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听着崔破城娓娓道来,介之凡突然忍不住打断道:“将军,难道您是武宗的人?可是您不是隶属军部吗?”
“咳咳咳……”被介之凡打断崔破城没有生气,反倒有些尴尬咳嗽两声,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说,“其实我当初是武宗弟子,算是和皇后与武宗宗主同时期的弟子,只是后来我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武宗。”
看到崔破城脸上浮现出神往的笑容,又听见崔破城说得如此隐晦,介之凡大胆猜测道:“将军,你该不会当初倾慕东宫皇后才离开武宗的吧?”
“呃”被介之凡如此一问,崔破城险些一口血喷出来,还好将那口血压下去,抬起头看向介之凡说:“我以为你小子向来冷漠严肃,想不到你也如此喜欢乱猜,告诉你,皇后和国主可是青梅竹马,你以为是政治联姻吗?”
不待介之凡继续浮想联翩,崔破城自顾自地继续说:“你不用瞎猜了,其实当年我爱慕的人是如今皇后的妹妹,也就是现在武宗宗主,可惜那时我和你现在一样,年少意气,最终犯了大错离开武宗。”
这次介之凡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插话,崔破城想起过往神色变得有些悲伤,似乎一段段辛酸往事都浮现了出来。
良久,崔破城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平复下来,调整坐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点,才叹了口气对介之凡说:“想在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军部是不可能出兵的,即便向朝廷求援,可最终兵权还是在军部手上。”
听崔破城如此说,介之凡也不再去问为何不向武宗求援,因为他已然明白,显然自己这些武者就是武宗给的援助,想了想他忍不住问:“既然这样,那为何我们还在死守在这里?连军部都打算放弃这里,我们这些人死守在这里又有何意义?”
“呵呵,是啊,我们死守在这里有何意义呢?”面对介之凡的质问,崔破城竟然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二个看重你的地方,就是你不单单懂得审时度势,还能够直言不讳,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你会以自己方式去说、去做。”
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崔破城神色凝重说:“我们死守在这里的意义在于,可以遏制住临海国继续东进,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滨城丢失,临海国以滨城为跳板,可以沿着东海海岸线从任何一个点进攻瀚海国,到时候我们根本无从防守。”
“而现在,滨城在我们手中,就能够遏制住临海国,临海国即便动用楼舰,想要走海上绕过滨城,从其他地方登陆进攻,便会拉长他们的补给线,同时滨城对他们来说是如鲠在喉,我们随时都能借滨城地利之便,在海上截击他们的补给船舰。”
闻听崔破城的分析,介之凡仔细盘算起来,如崔破城所说,滨城的确是个战略要地,若滨城在手瀚海国可保东海无忧,可要是滨城被临海国夺下,那瀚海国即便将所有兵力布置在海岸,也不可能完全守住东海所有海岸。
随之介之凡有些不解的问:“既然我们能分析出这些,难道国主和军部那些人会分析不出吗?明知道滨城的重要,难道还要放任滨城被临海国攻下?将军,如果您发出求援,国主和军部真的会放任不管?”
介之凡的质问着实让崔破城脸色有些难看,又是许久的沉默,崔破城最终叹了口气说:“我已经向军部和国主发出求援,只是你也清楚国内各方之间的争斗,再加上还有西部战线,恐怕即便国主和军部有心,短期内却也无能为力。”
闻言,介之凡陷入沉默,早在被征兵之前,他就已经听说滨城北方,瀚海国西部正在和周边三国打仗,如今听崔破城叹息的话语,介之凡自然明白,北方的战事怕是不比滨城轻松,否则国主也不会颁发征兵令。
可眼下滨城显然难以守住,介之凡很清楚如今滨城里兵力已经所剩不多,即便崔破城还没有动用部分破城军,加上之前一战幸存下来的士兵和武者,怕是也顶多只有两万左右,而海面上数十艘楼舰虎视眈眈,仅仅两万军队怕是根本挡不住临海国楼舰。
从之前的战斗中不难看出,无论是在进攻炮火上,还是在人数以及人员实力上,临海国显然都处于劣势,之所以临海国会退兵,介之凡看来不过是临海国不愿花费更大代价进攻罢了,如若临海国决心要正面进攻,滨城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而且,显然临海国知道瀚海国国内的问题,才会不急于强攻滨城,应该是打算想其他进攻方法,用最小的代价夺取滨城,并且以滨城这条战线去牵制瀚海国在西部的战线。
内忧外患之下,瀚海国朝野怕是也已经自顾不暇,滨城怕是很难得到来自朝廷和军部的援助,武宗在和临海国武宗相互制约的情况下,能够下令滨城周边武馆武者守卫滨城,看起来算是武宗能够提供给滨城的最大支援。
看着介之凡陷入沉默,崔破城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介之凡,想要看看在这种危机之下,介之凡是不是能想出些意想不到的主意?
终于,盘算许久的介之凡抬起头来,迎上崔破城的目光,坚定地说:“将军,既然我们必须死守滨城,那我们就不能继续被动下去,我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出击一次,给临海国制造点麻烦。”
面对介之凡坚定的目光,崔破城倒是感到有些意外,点点头说:“那么,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制造麻烦?或者说我们该如何主动出击?”
“很简单,派出敢死队,进攻海上的那些楼舰,那些楼舰在海上可谓是霸主,但它们却有着致命的弱点,就是怕火,一旦一艘楼舰被点燃,就很难在短时间内将火扑灭。”
崔破城闻言眯起眼睛,沉吟道:“嗯,不错,是个办法,你继续说,具体我们该怎么做?该派哪些人去?”
“普通将士显然不行,我觉得可以派出武者去,武者们凭借修为不容易被发现,即便被发现凭借修为也能与之纠缠,甚至可以趁乱将楼舰点燃,所以只能派武者去,而且必须要修为在七品以上的武者。”
“嗯?”崔破城有些惊异地看着介之凡,不可思议的说,“你的意思是,让武淬上三品武者组成一队死士?利用上三品武者修为上的优势,暗中潜伏到那些楼舰上,对临海国大军进行一波偷袭?”
看到介之凡镇定点头,崔破城不禁来了精神,从椅子上坐起来有些激动对介之凡说:“你可有把握?”
“我说我有把握将军您信吗?这偷袭的事情,本就是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事情,我又岂能有什么把握?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一味处于被动,应该要主动出击,不能让临海国能够好整以暇,慢慢想办法对付我们。”
“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介之凡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想不到你十来岁的年纪,竟然能够如此镇定分析局势,还能够想出一些大胆的想法,很好。”崔破城对介之凡的办法显然极为赞赏。
沉思片刻,崔破城坚持从椅子上站起来,深深对介之凡鞠了一躬说:“请受我一拜,若不是分身乏术,我定然不会逼你走这一步,但如今为了滨城,为了我们整个瀚海国,我不得不如此。”
崔破城的话介之凡心中明了,从一开始崔破城塑造他成为武者中的佼佼者开始,崔破城就是想要利用一个能在武者中拥有威信的人,带领那些武者兵行险招,去偷袭海上临海国的那些楼舰。
如崔破城所说,这是个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但却又是个不得不为之,也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滨城之围的压力,也才能够尽可能保留守护滨城的军力。
介之凡不是傻子,他是个永远都能保持冷静的人,所以他很容易就能看出崔破城的意思,也能够想到崔破城的盘算,但他却必须要按照崔破城计划去做,因为他也是个瀚海国人,他必须要守护这片养育他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