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青牛山脉山峦起伏,树木参天,青草丛生,一片生机勃发的气象。
在这许多郁郁葱葱的山峦之中,却有一座白雾升腾,银装裹满,一片冰雪世界的模样。
这正是为冰天雪地大阵笼罩的无名山丘。
只见米不为白衣飘飘端立半空,白皙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如精灵般上下飞舞,射出一道道白色的法诀,溶入花骨扇中。
花骨扇上的锦绣山河图如同活了过来,映射出的正是此时这座山丘的景象!映像里,一道伟岸的身影如同游鱼,灵巧的躲避着各种冰剑、风刃、树枝的攻击,时不时有冰剑及身,也被一柄乌光闪烁的重剑化解。
梅山七雄其余六人,在米不为身后一字排开,各个满脸严肃,不发言语。
席世天受困阵中不得而出,虽有轻伤,却是无虑,他以不变应万变,局面反而强过米不为维系大阵的消耗。
但米不为年岁较长,修为强过席世天一筹,因此就变成了僵持不下的死局。
薛清风站在大阵之外的一株大树之上,看着阵内席世天左冲右突,却始终绕着山丘转圈,不由暗暗心焦。
奈何他修道日浅,虽有帮忙之心,却是无能为力。
就在他坐立不安之际,忽然感觉一阵阴森森的冷风袭身,便闻到一阵阵恶臭之气,扑鼻而来。
一条猩红乌黑的巨大舌头,突兀缠绕在他腰间,猛力一扯,薛清风顿感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飞而去,只觉耳旁风声赫赫,两旁树木飞快倒退。
他只来的急大叫一声,便觉得头脑昏昏沉沉,晕晕欲睡,片刻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朱静大叫一声“谁”,身形便出现在薛清风之前站立的大树之上,跟着便欲去追来人。只是一只大手却早已搭上她的肩头。
“五妹且住,那小子死活干我们何事,何必多此一举?还是给大哥掠阵要紧。”梅山老二赵昆道。
朱静看着赵昆,眼睛里厌恶的光芒一闪而过,挥开他的手掌,道:“拿开”
赵昆对朱静的爱慕,梅山七雄人人皆知。他们兄妹七人,也就赵昆对朱静的脾性最是了解,因此才第一时间拦住了她。奈何朱静对米不为外的其他男子不屑一顾,偏偏赵昆对她却死缠烂打,无论朱静怎样冷言恶语都依然照旧。
赵昆见状,不以为意,暗道:“大哥的心在那个女人身死之时就已经死了,你又何必苦苦如此呢?哎……”
梅山老六杨毅道:“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咱们面前抢人?”
老三宋策可低头沉思片刻道:“根据空气里残留的气息来看,应该是枯蚂真人?”
“枯蚂那老东西也敢在咱们面前抢人?活的不耐烦了么?”杨毅道
“可恨,可恨”
“该杀,该杀”
赵昆淡淡一笑“量那只蛤蟆也没这么大胆子,定是背后有人撑腰。再加上那老东西修为不弱,去两人抓他不住,去多了他又决计不会现身。还是暂且不去管他,以后遇见了再找他算账好了”
这枯蚂真人是云梦沼泽里的一只三足枯蚂,机缘巧合之下修炼得道,化着人形,道号枯蚂真人。凭着一杆三叉戟和一身施毒的本领,在南洲闯出赫赫名声,被修道中人称为天陆十妖之一。
枯蚂真人一击得手,立刻远遁。全身灵力运转飞快,身形如电,在山峦间留下一长串虚影。如此奔行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远远望见一座破败的道观,身形便慢了下来。
来到观前,他回头四下张望,确定梅山七雄没有来追,不禁大呼侥幸。转念想到自己竟然在梅山的人眼皮子底下抢人,又不由暗自得意,佩服自己英明睿智、勇敢果决……。
就在他洋洋得意,沾沾自喜之时,风云突变。
艳阳高照、蓝天白云的日子,顷刻间天昏地暗、乌云盖顶,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昏暗的天空尽头,“哗”一道巨大的闪电撕裂天空,一闪及隐。大地突然亮如白昼,复又落入昏暗之中,紧跟着“轰、轰”连响两个惊天巨雷,闻者变色。
枯蚂真人大惑不解,暗道:“好端端的天气,怎么突然就要下雨了?不对,就算下雨,也不会无缘无故天降异象、风云变色吧?”
一念及此,顿时吃了一惊,结结巴巴的吼道:“谁,出、出、出来——”
突然,道观前半空中一团漆黑凭空生成、漆黑如墨,中间电光流转、时隐时现。黑云翻翻涌涌滚滚而来,十分吓人。
转眼间,黑云涌到道观前,一道嗡嗡的声音至黑云中响起:“枯蚂,就凭你也想挟持这小子向席老魔去换封剑图?嫌命长么?”
“装、装、装神——弄鬼,干、干你何事?现身。”枯蚂真人道。他口齿不清,说话不免简洁,他原意是“谁在装神弄鬼,还不现身?我做何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谁你无需知道,快快放下那少年离去,还能保住一条老命,不然,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处。”那团黑云瓮声瓮气的道。
枯蚂真人道:“受、受人所、所托,忠、忠人之事,套、套、套白狼,没、没好事,吓人!来拿。”他原意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空手套白狼,哪有这样的好事?枯蚂又不是被吓大的,有本事来拿。
黑云听了他的话一知半解,却也明白他是不肯离去,顿时翻涌剧烈,中间电光闪烁,隐隐传出“嘶嘶”之声,显是发了怒,厉声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找死。”
话音未落,四周阴气大盛,黑云依然将枯蚂真人笼罩在内。
黑暗中一时呼喝之声大作,传来一阵兵刃交击之音,电光一亮,隐隐看见两道人影,身形流转如光,殊死相搏。
倏忽间,只听枯蚂真人惨呼一声,黑云中瓮声轻响:“去”。
伴随着一个“去”字,只见枯蚂真人短小的身躯倒飞而出,“嘭”一声撞上黄色的道观墙壁,砸出一个人形大坑,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枯蚂真人的身躯缓缓滑落,“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萎靡在地。
黑云道:“跳梁小丑也来阻我?今日暂且饶你性命,还不快滚?”说完便向一旁荒草丛中不省人事的薛清风卷去。
枯蚂真人眼见是不可为,钢牙一咬,强忍翻涌的气血,闪身挡在薛清风身前。手中一杆三叉戟黑气环绕,戟身黑芒吞吐,隐有猛兽之象流转在上,三叉戟遥指半空中的黑云,竟是以命相搏。
翻涌的黑云在半空止住,道:“你一身修为得来不易,真想找死不成?”
枯蚂真人在喷一口鲜血,面目有些狰狞,道:“阁、阁下修、修、修为,藏头露、露、露尾,可笑!死、死、死、死个明、明白。”他的原意是:阁下修为惊人,为何藏头露尾,岂不叫人笑话?能否现出真身,让我死也死得明白。
黑云中人见他一句话说半天,说完自己还弄不大明白,隐隐觉得他话中竟又讥讽自己之意,不由的怒火冲天,厉声道:“哼,既然找死,那就成全你,去死吧!”
话音一落,风卷残云般翻涌不止的黑云中暗红光芒一闪,一张长约两丈几欲滴出血液的猩红色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旗上怨气纵横交错乱舞、有如实质,一张张鲜血淋淋的面孔,扭曲、嘶吼、痛苦、尖啸、挣扎着时隐时现,似乎想要爬出来,却给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不得出。
那一双双深幽的眼睛,饱含着怨毒、诅咒、痛恨各种情绪,让人不敢直视。
恶灵、厉鬼在其中哭号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撕心裂肺。
这面大旗一出,道观方圆百丈之内,怨气横生,原本昏暗的天空几乎再也没有一丝光线,只剩下百鬼夜哭、群灵乱舞。
枯蚂真人见到这面猩红大旗,呆若木鸡,似乎只剩下喃喃自语的力气,“冤孽、冤孽、冤孽啊!”此刻他似乎也不再结巴了!
难怪枯蚂真人如此吃惊,这面大旗在天陆中有个让人闻者色变的名字“未亡旗”。所谓未亡旗,就是拿活生生的人来炼旗!将生人收归旗内让亡灵生撕活剥,被收入旗内之人,一边忍受万灵噬体之苦,一边受尽各种怨毒的亡灵对人灵魂的摧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至生人血肉之躯点滴不剩,灵魂转变为厉鬼亡灵为“未亡旗”所有方休。被炼化之人,永世不得轮回。
该旗威力越大,生炼的人就越多,看这番威势,恐怕被生生炼化之人不下一千之数。
枯蚂真人虽是三足蛤蟆修炼成精,又善施毒,他生平杀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却从未做过真正伤天害理之事。修道中人,如果孽障太重,终归得不到好下场。因此他见到传闻中的“未亡旗”才如此吃惊。
“未亡旗”缓缓盖向枯蚂真人,他竟然毫无反应、呆立当场,似乎任命般被收归旗中。旗上恶灵隐现,似乎有一张便是枯蚂真人的面容,表情呆滞,无喜无忧。
黑云散去,半空中一道全身黑色劲装的身影飘然落地,看身形,竟是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