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吟坐在高高的凳子上看着面前的合翕花,小煤球坐在篮子边上看着双手抱胸一脸严肃的君吟。君吟捻起一簇合翕花仔细的研究着,嗯……花小而紧凑,有一股特殊的香味,白色,梗翠绿,虽然这花看上去没什么毛病,但是……“合翕花?”小煤球一脸严肃的表示是的,“这玩意儿?”再次表示正确,君吟瞬间炸毛,“是个毛绒球啊是!不就是一个韭菜花吗?至于叫这么文艺的一个名字?”是的,传说中的名字文艺,长相清秀,令君吟产生过无数幻想的美好的合翕花,就是韭菜花。君吟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篮子韭菜……合翕花,觉得冥府真是一个令人鬼都难以理解的地方,曼珠沙华不叫曼珠沙华,变成了往生花,这简直是从林黛玉变成了刘姥姥好吗?这她也就忍了,毕竟据说也确实是有往生的作用,但是一个韭菜花你何必要给他起这么难认的一个名字呢?想象中的合翕花和现实中的合翕花相撞之后,简直就像是网友见面会——谁见谁后悔。
小煤球倒是对这种植物满是兴趣,“你认得啊?”君吟翻了个白眼给他,“这种东西,在人间只要到了季节,简直是遍地都是好么!”“是么?这在冥府好像还是挺稀奇的,不然那个阿婆也不会专门到这里来问了,要知道记载在这里的植物动物什么的,都是不太容易找到的。”君吟看了看桌子上的一篮子韭花,觉得小煤球的话不是多么有可信度。“那这个要怎么吃啊?”“腌咸菜咯,不然呢?”君吟把篮子提起来放到脚边,一边去关店门一边和小煤球解释着合翕花的吃法,“反正我是只知道这一种吃法啦,我还活着的时候,我们家是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人最喜欢吃这个,用水多洗几遍沥干之后,放到罐子里面,加盐封口,腌个几天就可以吃了,我待会也找个坛子腌一腌好了。”锁好铺子们,君吟提着篮子,顶着小煤球走到了后面。
君吟现在所在的铺子,之前已经说过了,在店面后面就是一间卧房,一般是用来在看铺子的间隙歇一歇,或是放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的。通过后面的卧房,就是一件小小的四合院,院子正中是一颗不知名的树,树叶白色,叶脉黑色,叶子宽大,说实话,君吟对于各种树的叶子还算是了解,但是一旦叶子变成了各种色调的白色,就一时间难以辨别了。树下一口井,君吟当时看到这口井时还和小煤球探讨了一番有关于地下水的问题,小煤球坚持冥府没有地下水这种东西,但是吱吱呜呜的解释不清楚没有地下水为什么会有井,反正他经常这样和自己死犟,在讨论下去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君吟也就敷衍的说了两句就过去了,小煤球还得意洋洋的认为自己把君吟的错误思想扭转了过来。
把篮子放在井边,君吟开始用最古老的方式打水,一桶水摇摇晃晃的被打上来时就剩下了不到半桶,瘦小的君吟气喘吁吁地把仅存的半桶硕果拎上来,一边大力的锤着自己酸痛的腰,一边跟坐在树枝上的小煤球抱怨,“你说冥府除了鬼魂是二十一世纪的,还有什么是二十一世纪的!我活着的时候都没用这种手摇的方式打过水!”小煤球惬意的在树枝上摇摆,“有啊,你之前住旅店的时候不是看到过吗?水龙头莲蓬头……”君吟手上动作停了一下,好吧,那也勉强算,那为什么这个地方不安一个水龙头呢?小煤球在树上看君吟纠结的近乎狰狞的脸,“咳,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冥王大人拒绝改变,所以所有使徒住的地方和执行任务的地方都是这种‘原始’的生活状态。”在原始状态下艰难存活着的君吟姑娘洗好韭菜花,铺在篮子里晾干,接着就去厨房准备一大一小两只鬼的晚餐
至于厨房,君吟倒是不觉得太惊奇,就是和普通的厨房一样,大锅,灶台,柴堆,风箱,也幸好冥府还是仁慈的有洋火卖,不然君吟可能就要尝试不管是人生还是鬼生的第一次钻木取火了。虽然君吟生前大多数时间在城市里长大,但是偶尔还是会到乡下住一段时日,所以对这些东西的的用法还算熟悉。随手切了一根早上买豆浆油条时捎回来的胡萝卜,现在应该叫白萝卜了,在冥府区分白萝卜和胡萝卜的方法就只有看个头和口感了。切了一根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萝卜,君吟把柴点起来,呼啦呼啦的拉了一阵风箱,看火差不多了,就随意的把萝卜下锅炒了炒,捞起来,看了一下旁边的馒头,实在是不想去热它了,就拿了双筷子,一根筷子上插一个馒头,放在火上烤了一会,烤焦了外面的馒头皮,就喊小煤球吃饭了。
这一方处在民房聚集区的四合院,只有君吟和小煤球两个小小的鬼魂,所以也没有什么食不言之类的禁忌,搬一张小桌子,摆一把小板凳,就可以吃饭了。剥去了烧焦的外皮的馒头带着一股烧焦的气味,温热香甜,刚出锅的胡萝卜也带着一丝甜甜的味道,秉承着“没有肉,油来凑”的思想,君吟炒萝卜的时候放了很多的油,现在看来这种想法还是有一定的正确性的。冥府微微的风吹过头顶的树叶,带起一阵轻轻的沙沙声,没有蝉鸣,没有犬吠,却是一片祥和安静之景。君吟嘴里嚼着馒头,看着树叶随风飘动,觉得这个工作还是很惬意的嘛。和小煤球吃完一顿安静的普通的晚饭,君吟就开始继续看之前的簿子,虽然对这份工作不是很开心,但是君吟还是希望自己能做到尽善尽美。翻看到今天誊抄合翕花的那一页,君吟却发现有关于合翕花的那部分消失了,不是被划掉,而是完全消失了。把那一张纸正面反面翻看好几遍,君吟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了,于是兴高采烈地呼唤在后面卧房打滚玩的小煤球。
小煤球听过了君吟的描述之后,尤其是君吟还特地强调字是自己消失的,还强调了好几遍,淡定的开口,“是我把它擦去的。”僵住,“?”“!”“!!!”这玩意儿还能再擦去?君吟觉得自己的冥府观被再次刷新。“桌子上的毛笔就是做这个的啊,你刚才去做饭的时候,我无聊就玩了一下,剩下的那些你都要自己擦去。”君吟才注意到,桌子上除了自己誊抄时用到的蘸水笔之外,又多了一直笔杆墨色的毛笔,小心的把毛笔拿起来,就是普通的毛笔,再看看同色砚台中的无色液体,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有心想问问小煤球,但是一想到有关于地下水的争论,君吟觉得还是算了,以后再说吧。
有了新奇玩意,自然做起事来就有干劲,把今天簿子上被抄过得所有内容全部用毛笔抹掉,君吟还是精神满满元气十足,于是决定去折腾小煤球。“为什么簿子上抄过一遍的就一定要全部擦掉啊,我看那个阿婆今天采的韭花也不多啊。”小煤球在卧房的床上一阵风似的打着滚,“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冥府和人间不一样,北部再怎么和人界相像,他也是冥府,而不是人界,在你们人界很平常的物种也许在冥府就很少见,在你们人界很少见的东西也许在冥府就稀松平常。像这种韭菜……合翕花!在冥府就是很少见的,你记好,凡是在簿子上记录的东西,都只能告诉别的鬼魂一次,之后就要立刻删掉!”君吟点头,“那这样簿子上记得东西不就越来越少?”“不会,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会有减少就会有增加,会有人来登记这些信息的,这样的话,簿子里的信息就不会越来越少。”君吟觉得这很奇怪,“为什么啊?”“什么为什么?”“来登记这个又没什么好处可以拿,为什么不把消息拿去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