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在哥达城的治安署是有档案,确切的说是有案底的,在他与理查兹的争斗中曾经死过人,那时治安署就留意到了他,只是理查兹身份太过敏感,若是将霍格抓起来,别人会说理查兹仗势欺人,对皇族的声望有很大影响,因此只立案,不捉人。
另外,霍格的刺客身份也早已被治安署掌握,他从不知道治安署对刺客有多么在意,一直以来都没怎么想过隐藏身份的事情,大多数人知道霍格是名学生,自然也不会多问,但若真的有人问起来,他从来都不会隐瞒。
约瑟夫的死状是特殊且罕见的,治安官们大概能猜到这是重力魔法所致,却从来没见过皮肉、骨头没事,只作用于血液和内脏的重力魔法,请教了懂行的前辈后,才知道这是防御型重力魔法造成的,用防御魔法行刺杀之事,治安官们纷纷感叹这杀手的作风古怪。
懂得防御魔法,又能够潜入右相府悄声无息的杀死约瑟夫,这样的人在整个哥达城还真只有霍格一个。几乎所有的想要修炼魔法的刺客,首选都风系魔法,毕竟风系魔法对刺客更有用一些,仅是加持魔法就可有提高敏捷性、减轻体重等功能,对刺客的潜行有很大的帮助,除此之外,强风还可卷起灰尘眯人眼睛、隐藏身形等好处,殊不知霍格修炼重力魔法只是被动为之而已。
有了唯一的重要嫌疑人,治安官们开始思考霍格行刺的可能性和治安署的脸面问题:如果真把霍格抓起来,别人会不会说是治安署没本事找到真凶,随便拉个学生来替罪?
为了求证第一个问题,治安官们直接找到了对霍格的实力比较了解的理查兹,而第二个面子问题嘛……国王的怒火可比脸上无光要可怕得多,这个案子若是不尽快处理,等待他们的就是革职弃用。
当理查兹听到治安署怀疑霍格是凶手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不可能,如果他能杀死右相,那我怎么可能还活着?”不过笑了几声后,他又想起那天晚上的噩梦般的遭遇,再也笑不出来了。
认真思考过后,理查兹无法确定霍格有没有能力杀死约瑟夫,只是给治安署和了个总结:“霍格确实有机会杀死我,只是他没下手而已。”
从理查兹住处出来时已经是深夜,治安署的官员们擦着汗,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斯利文的候爵府,城卫军统领对霍格的熟悉程度也不低。
讨了杯茶水,治安官们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擦完了嘴,这才把来意说明。
可惜斯利文一句话就说明了他是这个问题最差的咨询者:“各位,治安署全体出动,有几成把握杀得了约瑟夫?”斯利文的一个问题为治安官们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治安署全体出动都杀不了约瑟夫,而霍格成功了,那他们还能不能抓到霍格?敢不敢去抓霍格?
见斯利文这根最后的救命的稻草完全没用,治安官们彻底绝望了,一名上了年纪的治安官见识高、反应快,立即断了抓捕霍格的念头,他轻咳一声,恭敬的对斯利文说道:“候爵大人,国王有令,必须尽快查出这件事,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霍格先生,我们也知道您和霍格先生的关系不错,这才特地来跟您商量,要是找不出第二个嫌疑人来,咱们……就只能对霍格先生下通缉令了,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们只下通缉令,不做任何行动,就算真碰到霍格先生也当作没看见,但这通缉令是一定要下的,否则治安署至少一半的人得失业,搞不好还有些人丢了脑袋也说不定。”这话不仅让治安署挽回了些脸面,似乎还大大的卖了一个面子给斯利文。斯利文低头思考着,虽然为人豪爽,但他并不是个楞子,否则如何能当上城卫军统领?斯利文看重霍格,将他当成朋友,因此说话时可以没有顾及,但是和治安署就不能那样了。斯利文知道现任国王是很看中约瑟夫的,确实很可能将这件事迁怒到治安署的头上,治安署不对霍格动手,但通缉领发出来之后,肯定会有大量佣兵和强者对捉拿霍格的悬赏金额垂涎欲滴,因此替霍格做出了离开的决定,只要霍格离开,通缉领什么的也没多大用处了,他不去阻止,也算是卖了治安署一个面子。
想了一会,斯利文问道:“最迟什么时候下通缉令?”
老治安官听到斯利文没有表明什么反对意见,感动得差点要哭了,连忙说道:“明天下午。”
“后天下午吧,明天我把这消息告诉霍格,让他离开这里,给他一天时间做准备。”斯利文斩钉截铁的说道。
老治安官一咬牙,点头同意了,迟一天,他们就得提心吊胆的多过一天,谁知道在这一天中国王会不会发怒?治安署能不能平安?不过斯利文的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一天时间而已,光明神保佑不要出事。”老治安官这样想着,带着其余官员离开了。
第二天,斯利文叫上杰拉德,先找到了校长,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就和校长一起来到了霍格的宿舍。
城卫军统领都没办法逆转的事,区区一个校长又能如何呢?老校长只能哀声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霍格对离开哥达城并没有太多的抗拒,一方面他确实很想到梅拉诺与零汇合,另一方面,在哥达城他已经没有什么待处理的事,唯一有点放不下的就是鲍德温父女。
有一整天的告别时间,霍格就近开始。帕斯塔对他的离去表现得最为淡然,他觉得自己和霍格应该还有见面的时候,因此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保持联系”而已。
接下来霍格又找到赛拉诺,刚刚才大哭了一声的她正在用冷毛巾敷眼睛,一听到霍格要走,忍不住又落了几滴眼,她和帕斯塔一样,认为自己和霍格一定还能重逢,落泪则是认为霍格不能留在哥达城都是她害的,毕竟霍格杀约瑟夫就是为了她。
一直以来,赛拉诺都一个坚强、自立的人,但自从有了霍格为她分忧解难之后,她很快就变回了一个正常女孩,霍格自己倒没意识到,他那冰冷,也算不上宽厚的肩膀居然也能成为别人的依靠。
来到校长室,霍格将剩下的钱全部交给了校长,只留下百来个金币做路费,既然要离开,那么和帕斯塔的赌约也就只好作废,告别了校长和校长秘书,霍格来到了校医室。
除了宿舍和用来睡觉的教室外,校医室也是霍格最常呆的地方,从一开始的误会生怨,到后来的细心照料,再到最后的亲如一家,霍格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常受照顾的孩子,校医们如同家长,而老医师便是一家之主了。
和校医们告别之后,霍格来到了小吃店。冬日里昏暗的夕阳斜斜的照进了小吃店,将店里染得一片金黄,店中没有一个客人,鲍德温父女俩依然手托腮帮各自想着心事,霍格今天来得比平时早得多,在父女俩诧异的目光里,他说出了即将离别的事实。
结合昨天那异乎寻常的告别,再加上今天听说的那件大事,安妮几乎立即就猜出了霍格要离开的原因,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责备霍格把这事弄得神神秘秘,至少事先应该跟她说一声的。
格雷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叮嘱要常回来看看,就为霍格下面去了。
当天晚上,霍格睡在了小吃店里,由于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这一觉倒是睡得十分舒畅。
第二天,天气依旧晴朗,美美的吃了一顿午餐后,到了霍格上路的时间。
与一年多前初来这里时相比,霍格只多了两把武器、一些金币、几个朋友,另外就是刚买到的一匹老马了。
哥达城距离梅拉诺有数千里远,乘坐马车是最舒适的选择,但霍格希望在这段路程中学会骑马,一个人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比马跑得更远。
这匹马通体呈黄色,既老又瘦,这**的好处是温驯、没有犟性子,很适合新手乘骑,反正霍格也不急着跑路,就和这老马一同慢慢走到梅拉诺吧。
哥达城北门外的路,霍格是十分熟悉的,当初他和赛拉诺蹲点守山贼的时候没少在这里隐藏,不过出了曼托瓦山的范围后,一切都将变得陌生。
新年庆的前后几日是很少有人会外出的,一些常年在外行走的人都会提前回家与家人团聚,节庆过后又会多留几日,因此城市外面的每条道路都会比平时冷静得多。
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路上,老黄马的蹄子踏在结实的路面上,发出沉闷又有节奏的“笃笃”声,骑马慢行时的颠簸很容易让人浑身酸软、昏昏欲睡,不过抛开旅途中的疲累、抛开麻木到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屁股、抛开沿途那些迷人的风景,只是这样走着,霍格就已觉得非常的惬意了。
美好的回忆并不需要用具体的事、物来妆点,单是一段心情舒畅的时光便足已让人津久回味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霍格的肚子越来越饿,他掏出安妮为他准备的餐盒,就在马背上吃了起来。餐盒中的食物都是安妮亲手做的,她没有什么烹饪天赋,厨艺比起她父亲格雷来差得太远,但不知道是颠饿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霍格只觉得这一餐比平时在小吃店里吃到的东西都要美味得多,可惜熟食不能久放,所以安妮只为他准备了一个餐盒。吃完饭以后,霍格将餐盒擦干净,放到了背包里。
又往前走了没多久,霍格看到了一队正在缓行的队伍。
这支队伍约有六、七十人和八辆厢式马车,看模样应该不是商队,最引人注目的是,这支队伍中大部分都是女人,有老有少,最老的已经是满头银发,年轻的看起来和霍格差不多大。
看到霍格只是单人独行,这队人没有太过留意,路面很宽,足够行速较快的霍格通过。
当霍格走到第三辆,也是式样最豪华、车厢雕琢最精美的那辆马车旁时,里面忽然传出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这男人呐,奋斗一辈子,为的不就是他们出来的那个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