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东伯侯殷甲为懿德妃令狐氏所算,误饮放了迷神药之茶,乃与其共赴云雨。几度欢好过后,二人倦极而相抱沉沉睡去。那宦侍吴澄乃是懿德妃心腹,自然守在门外不令外人搅扰!
过不一二时辰,殷甲方幽幽醒转,只觉昏昏沉沉,胸闷的很,便撑臂而起。不意自胸前垂落一双如玉粉臂,轻轻慵懒的抱住了他腰身,背后传出一声娇细婉转女儿低语:“君侯醒了……何不再小憩一会儿?总归今日是走不得了,明日归程却也不急!”
殷甲茫然回首,见一秀美女子裹着锦被儿,正慵懒环抱其身,彷如撒娇般言语。定目一看,顿时手脚冰凉,唬的慌忙跳下床来,却赫然发现己身不着寸屡,而那与他同床共枕的女子,分明便是懿德妃令狐娘娘!此时也是娇躯大露,眉头婉转春情,说不出的妩媚!
殷甲乃聪慧之人,稍一回想便即了然前因后果。然到底忠心之臣,所想者乃是顾及天子脸面,万万不能曝露此事。瞬间只觉万念俱灰,颓然跪倒在地,哑声愧甚,道:“娘娘且速速着衣,毋得为外人所知,以至使天家蒙羞!殷甲待罪之身,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万死不足辞其咎。且送娘娘回宫,甲这便以死谢罪!”言语中竟是说不出的决然!
懿德妃本以为殷甲醒转会勃然大怒,是以早就想好应对之策。不意他竟然所想先是维护天家脸面,且颓然生了死志,不禁就有些愕然不知所措。呆了呆,有些心疼,心中却有些惶然起来,也顾不得羞耻,忙自床上下来抱住殷甲臂膀,低声道:“君侯何故如此?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你我不说,便决计传不到二耳中去。你我虽则往昔因羊舌羽之族中之事生隙,且奴家也却是曾害过你。然如今奴家乃是对君侯一片真情,只叵耐你我二人身份不同,终究是无法长相厮守,是故奴家方不顾脸面,乃行此羞耻之事。若怪,只怪奴家,君侯切勿自责。”
懿德妃不说还好,这番话听到殷甲耳中,只气得浑身具颤,冷然推开令狐氏玉臂,低声喝道:“我殷商一族世代忠良,从无一丝逆心,可谓俯仰无愧天地。今日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无他,有死而已!汝乃中宫贵人,天家内眷,居然生此荒淫之心,真不知廉耻也!切勿与吾同而论之,吾殷甲生长天地间,虽死亦不屈生也!”言讫便自穿衣,心中不无悲苦,暗叹此番是真要忤逆不孝,万死之罪,恐再也归不得殷商封邑了!
这懿德妃令狐氏初始确是受了那蛇魅托传菩萨之言,才诱其欢好。然这同床共枕过后,却竟不由对殷甲心生眷恋,那一缕芳心纠缠,再也割舍不下。闻听殷甲决绝之言,羞愧交加不禁掩面而泣。默然捡拾衣裳穿戴好。
不一时二人收拾停当,出了寝室来到外厅,殷甲惨然笑道:“娘娘且先回宫,一切如常,更无一人可知,毋使天家蒙羞。甲行此大逆,今日夜便以死谢罪。”
懿德妃晓得殷甲忠厚之人,此番乃是真的生了死志,慌乱间,只顾得抱住殷甲臂膀哀求:“君侯切勿如此,一切都是奴家所为,若然要死,那便由奴家去死……。”
任凭令狐氏哀求,殷甲只是铁了心不言语。那守在厅门外的宦侍吴澄闻听室内乱声,略一听闻便即了然,辄乃推门而入。对殷甲便冷笑一声,道:“君侯若要以死谢罪,且自去便是,然这殷商一族上下数百口,怕是就要尽数陪葬了,那时君侯去了九幽,有何面目见殷家列代先祖?”
殷甲大怒,骂道:“汝这狗奴,非但不知劝阻娘娘行此悖逆之事,竟推波助澜,真罪该万死也!汝有何面目见天家,罔顾君恩也。”
孰料吴澄并不羞恼,淡声冷笑道:“杂家自幼双亲丧失,三五岁便求乞于外。只因腹中饿极偷了几个馒头,竟然被那店家放狗撕咬,生生的咬坏杂家子孙根,残卧墙边堪堪待死。若非令狐大夫路遇,发慈悲将吾抱回家中,延请名医诊治,吾也不会有今日。是以若言恩情,吾只欠的令狐家恩情,与那唐周天家更无一分关系。吾家小姐莫说只是青睐与你,便是命吾谋逆杀君,吾也自去行之。”
闻听这阉宦如此大逆不道,殷甲气的浑身具颤作声不得。懿德妃不落忍,呵斥吴澄:“毋得胡言,速速出去!”
吴澄躬身,却并不从命,乃对二人道:“天色将晚,娘娘该回宫了!此事不过风轻云淡,无人知晓。若东伯侯执意要死,却也无人阻拦,只是恐君侯死后,殷商孤儿寡母要受人欺凌了。然若君侯忘却此事,就此归去,自然还做你的东伯侯,天子也不知。就如从无此事便了,想来东伯侯也是再不会踏临郢都,更有何忧?”
凡人皆有私心,殷甲适才悲愤已然消洱,此时却挂念起家中双亲与及妻儿。且那吴澄做事滴水不漏,已然将外人都遣出去,此事真个无人知晓,不免令殷甲意动。只是思及愧对君王天子,辄即犹疑不定。
懿德妃见殷甲意动,更是娇声细语的劝慰。殷甲方漠然摆手,推开了令狐氏,道:“甲万死,然终究愧对天家。此番便归去殷商,将伯候爵位让与子嗣,遁于山野诵经恕罪,终生再不临郢都,娘娘好自为之!”言讫,回身便走出了外厅。
懿德妃依依不舍,却也阻拦不得,只是黯然看着殷甲离去。吴澄乃低声对懿德妃道:“小姐,那菩萨所言之事……可成否?”果然是懿德妃心腹,就便是此等密事吴澄也都知晓。
微微颔首,懿德妃道:“妥了……只不知会否能成。”那吴澄便笑道:“菩萨既然如此吩咐,乃自然就有十分把握。小姐既然成事了,那便须速速回宫,今夜只要留唐夲天子宿在了懿德宫,一切就不留痕迹了。若日后真个生下真命之子,却须早与老爷谋划。到得那时,吾令狐家说不得也是万代的富贵权势。”
懿德妃不由得手抚肚腹,再依依不舍的看了殷甲离去之处,方乃叹息一声,吩咐:“出来也有三五时辰,这便回宫吧!”吴澄恭声应是,忙去传侍婢伺候,禁卫驾马车,凤驾回宫!临走之时,殷甲终究还是帅墒黎城官吏恭送。只是这二人此番一别,也不知会否就是生离死别。有了那番肌肤之亲,就是再恼恨,这心中自不免多了几番惆怅!
当日,懿德妃凤驾回宫,向天子唐夲回禀,倍言东伯侯感激君恩之情。唐夲也自喜悦,是夜就宿在了懿德宫。也不知怎的,唐夲已然古稀之年,饮过一杯茶,居然有了几**望,自然与懿德妃云雨了一番。只是自此后这龙体却益发不健,精神不济起来!
且说东伯侯殷甲辗转思忖再三,终究是不忍抛却双亲妻儿去死。乃满心愧甚,又心忧老父之疾,也不等上大夫闻龚来接,寻了一匹马,就与那殷商的传令兵卒匆匆踏上归途!至于天子所赐之物,自然安排仆役下人装车,随后缓缓而来。倒是令郢都一干本要来为其践行的大臣公卿们,徒劳了一场!晓得殷甲父病笃,却也并不怪责!
于官道疾驰,晓行夜宿,行不数日,乃路遇上大夫闻龚一众人。见过了君侯,一番肆扰,两方合作一处,兜转马头回殷商而去!
一路无话,不知月余,离家近十载,东伯侯殷甲终是重踏故土!
有分教,东伯侯一上郢都,虽则有难,然到底安然而归!
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