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进门到了何队家，大家坐定后，何队快人快语说：“秀枝，有事你就快说吧！”
秀枝递过一张大些的白纸，说：“这是我将去年全队劳力分配后到现在的工分统计汇总，你先过目看一下，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
何队接过来，从头至尾认真看了遍，说：“工分这玩意象水一样，没有会渴死，可多了你也喝不了！这劳力工分多的和少的怎差这么多？”
何队说着将纸递给了秦奋，秦奋接了过来，也认真的看了看，最多的比一般的要多出三百分，不解的问：“不是每天每个劳力十分工吗？”
“我们队上情况有点特殊，有时为了鼓励劳力多干活，临时增加的有奖励分！不过，给奖励的情况不是太多啊。”秀枝坐在旁边补充说。
“那这样说，何队的工分应该最多，可最多的不是何队啊！”秦奋问。
“也不全是，何队有时要到大队去，大队付工分！”秀枝耐心解释。
“你问过晨光了吗？他是如何跟你说的？”何队喝着水问秀枝。
“李队长也没说出了所以然来，他只说那是按记录汇总的。”秀枝答。
“秦奋，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工分可是社员的命根子！咱们农民的觉悟啊，说高很高说低很低！”何队吸了口烟，喝了口水，侧着头问。
“工分问题相当敏感，这不仅仅是秀枝姐一个人的工作问题，还关系到每个家庭的切身利益！处理得不好会引起众怒！”秦奋喝了口水，“何队、秀枝姐，你想咋解决问题？从根本上彻底解决还是临时解决？”
“你这话说的，当然希望从根本上彻底解决，省得让大伙说‘生产队的帐是良心帐’，能让大伙放心，自然是好！”何队和秀枝异口同声说。
“定期向社员公布就彻底解决了，现在每月一次，以后缩短到半月一次！透明度增加了，社员心里明白了，意见自然就少了！”秦奋说。
“好主意，绝对是个好主意！秀枝你看呢？不过，你的工作量可要大了许多，另外，想谋点私利可就难了？”何队说笑间开秀枝的玩笑。
“大叔，‘竹死不毁节，花落留余香’，我干记帐员可不是要谋私利的，我也想让大伙知道，我是个正直，重情义的女人！只要你同意，就按照秦奋兄弟的提议，每月公布一次，以后半月一次！”秀枝红着脸说。
“半月公布没必要，只要一个月坚持公布一次就好！这样大伙出了多少工，心里自然明白，意见还会有，但不会太大了！”何队高兴的说。
“大叔，我回去把表再核实下，明天早工时你来下，就在全队社员会上公布，让大伙儿都知道。”秀枝也很高兴，纠心的事顺利的解决了。
“何队，这公布的事要不要和李队长先通了气？”秦奋担心的提醒。
“不用，只要他心中没鬼，还怕面对社员群众！”何队果断的回答。
“大叔，那我回去了。晚上有空我想请你们吃顿饭，我得感谢你俩这么信任我，另外我还想秦奋兄弟帮我核实下工分表，我家庆功，除了嘴上功夫好外，其他的能耐啥都没有！”秀枝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
“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不行，我半天都没去大队了，大队肯定有许多事要处理！秦奋你就去吧，好好的帮秀枝一把，要认真核对，既然公布，千万不能弄错了！”何队喝了口水，站起来也准备出去，“哎，秀枝啊，秦奋今天陪我到南桥，是为了队里上次水的事，工分可要记上哦！”
秦奋和何队在村圩口分了手，回到知青组，看看那六头猪悠然自得的睡在阴凉地里，想想自己又没啥能干的事，还是从门后找出镰刀和扁担到西洼地帮何梅打猪草去了。还没到生产队收工的时候，秦奋已割了二大捆，看看天色还早，秦奋又开始割起来，不一会又割了二小捆，就等何梅收工过来。秦奋坐在渠边的土堆上，望着夕阳西下残留的道道晚霞，岁月蹉跎啊，对人来说，昨天是一张废弃了的支票，明天是一笔尚未到期的存款，只有今天是你可以支配的现金！可自己的黄金岁月，却在这偏僻的乡村，每天去取这可怜的五毛多钱，人生真是无奈啊！
“秦哥，喊你没答应，想什么那么入神？”何梅在秦奋身边坐下来。
“我在悲叹自己，虚度年华，浪费时光啊！”秦奋叹着长气无奈地说。
“秦哥，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不是正在尝试吗？哪个年轻人没有梦想，什么解放全人类，什么实现民族独立、国家强盛，全是虚无的价值观，瞎撞！自己肚子都填不饱，还能解放谁？我从你那学了很多，让自己和家人过好点，让自己喜欢的人过好点我就满足了！”何梅说。
“何梅，你比我做得好，你没有等待机会的到来和命运的垂青，脚踏实地向前走，目前虽算不上成功，但总算有了收获！”秦奋赞叹着说。
“秦哥，天下无光自身为烛，虽然不能改变黑暗的现状，但能照亮自己脚下的寸土地！我们慢慢朝前走，总比站在原地不动好！”何梅说。
“其实我们所希望的，不过是公平和自由。拥有公平的机会、自由的环境，有个挥洒青春和汗水的创业平台，能画出心中最美的图画，何处是家？心安处即是家！好，就按你说的，我们慢慢向前走！”秦奋说。
回到何梅家，秦奋刚放下猪草，庆功也挑着二捆草进来了，何梅半开着玩笑说：“庆功哥，你打的猪草可不够份量，咋还没有我的多哩？”
庆功‘腾’的脸红到耳根，支吾着说：“回回是不少的，只有这趟少了点，这也不是我故意的，我不也是有点特殊情况吗！刚才在田里秀枝跟我说，要我早点回家，到代销店买点酒，请你和秦奋到家去吃饭吗！”
“庆功哥，开你玩笑呐，不要当真了！”何梅掩口而笑：“秦哥，庆功哥邀你吃饭哩，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备明天的猪食料，也还有其他多活要忙！不过，你们在吃饭前，得把知青组院内的猪赶进圈里！”
“这没问题，现在就去！”庆功答得异常干脆，秦奋和何梅相视而笑。
秦奋是第一次到庆功家，院落不大，房屋低矮，屋内倒是整理得干干净净。进了门，就看见秀枝在厨房正忙着炒菜，“秀枝姐，我来了！”
“秦奋兄弟，快进来！庆功，快去洗了杯子，倒杯水，搬个板凳到厨房来，让秦奋兄弟坐！”秀枝一边忙着灶下递火一边忙着锅里炒菜。
“秀枝姐，我来帮你递火，瞧你一个人忙得！”秦奋是个识相的人。
“那怎么好意思，第一次来我家还要你递火！”秀枝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想的是要秦奋留在厨房里，“庆功，看看前天买的酒还够不够？”
“秀枝姐，你不是说晚上还要核实工分表，不能喝酒的！”秦奋说。
“喝二杯不碍事！”然后又大声喊：“庆功你看了没有，酒还够不够？”
好大一会，也没听见庆功回声，秀枝满目含情的看了眼秦奋：“锅里煮着菜，火小点！我到那屋看看，这个庆功，不知又干了什么缺理事！”
“这个死庆功，把酒当茶喝了！前天才打的一斤酒，才三天瓶底就朝天了！这二天晚上还在何队家喝的大醉！”秀枝唠唠叨叨的回到厨房。
“庆功，不抽烟光喝二杯酒，也是挺好的！”秦奋笑着为庆功解围。
“不抽烟喝杯酒，是挺好的！可他没能耐没本事，挣不来酒钱！”秀枝和颜悦色的笑着对秦奋说，又大声喊道：“庆功，你再去代销店打点酒！”
庆功绷着脸进了厨房，背着脸笑笑，从秀枝手里接过钱出门去了。
“坏小子，自从认识了你，我的心就被你‘偷走’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想天天和你黏在一起，想被你抱被你亲被你压在身下…”秀枝见庆功走远后，闩了院门，走到秦奋身后，爬在他宽大的背上柔声说。
“秀枝姐，我要求虽然没有你那么强烈，说实在的，我也很想单独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和你接吻，和你缠绵缱绻！我感觉很舒服也很幸福！”秦奋抚摩着秀枝的双手说，“不过，我担心我们这样不会太长久，如果我们被庆功发现了怎么办？我要怎么面对庆功？”
“我会尽量不被他发现，就是发现了，我就是拚了命也不让你受到伤害，相信我！今生我都会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惭愧的很，我不值得你喜欢我，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喜欢我！”秀枝娇媚的说。
“秀枝姐，喜欢没有值不值，只有喜欢与不喜欢，我非常你喜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你让我拿什么回报你？我没有能力能照顾你一辈子，我也没有能力让你幸福？……”秦奋把秀枝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下。
“我不要你回报我，只要你明白我的真心，不离开我就好！我现在啊，感到很幸福很满足，每天都能看到日出日落，每天都能看到你快快乐乐，还能高高兴兴地和你在一起，谈谈天，说说地。”秀枝离开秦奋的后背，走到秦奋的面前，搂住秦奋，把秦奋的舌头轻轻的含在嘴里…。
这个庆功，也确实贪杯，秦奋晚上也只是喝了二小杯，庆功倒是喝了个酩酊大醉，只喝得口舌打结，还喋喋不休：“东家…不喝…客不饮…”
实在没办法，秀枝只好端着灯，秦奋搀扶着庆功到里屋床上躺下。等秀枝收拾好碗筷，秦奋和秀枝又将李队长的的工分帐认真加总，重新核实，确信准确无误后，秦奋这才站起身要回知青组，可秀枝抓着秦奋的手舍不得松开：“不想让你走，舍不得让你离开，不行，我送你，…”
“哪有女人送男人的道理？”秦奋笑着问。
“怎么没有！现在就是女人送男人……”秀枝一直把秦奋送到知青组，送到院子，送进里屋……
第二天一大早，生产队长上工的哨子响后不久，晨光又接到何队的临时通知，先开了短会，全队社员集中在村圩口的大槐树下，何队清了清嗓子：“按照‘民主理财，财务公开’的原则，大队决定在雁北队先行试行财务公开的试点工作，现在就由吕秀枝同志将前几个月的劳力出工所得工分和每家财物分配情况通报以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