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不忍看几个小流氓被暴力女梦菲儿狂虐,所以,很自觉地起身转过了前面的街角,走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包中华,准备抽完一只再回来。
一只烟的功夫,相信咱们的梦菲儿大小姐肯定已经将事情摆平了。
“但愿几个不开眼的小流氓别被她玩死。”
安然边想边撕开了烟盒上的塑料包装,刚抽出一支烟来准备点上,忽然间神色一凛,神意遥查之下登时感觉到了异样——那是异能人强大的能量波动。这个人就站在身后的不远处。
虽然那个人的道力水平相对于现在的安然来说只能说是不弱,不能用“强”字来形容,可是,相对于普通的中国修真人来说,已经是一流的好手了。
“真没想到,在这个小地方竟然能遇到修真人。”
安然心里反复思虑着,缓缓转过了身。
登时,他的眼睛就瞪圆了。
远处,昏黄的灯火下,一个倩影楚楚动人地站在那里。
风儿吹起了她的头发,映出一张绝美的脸。
“你、你,兰音,姑娘……”
安然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讷讷地说道。
那人不是兰音又是谁?怪不得刚才自己感觉到这股力量有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原来,却是兰音。难怪,难怪。
兰音轻咬着下唇,并不说话,只是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安然,眼神里,有哀伤、有幽怨、有凄婉的无助。
种种神情交织在一起,让安然的心里黯然一痛。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然望着对面的兰音,轻声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兰音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说出了这句话,大大的眼睛里突如其来的流出两行清泪,顺着那张美丽的脸蛋向下不住的蜿涎。
安然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只要在他面前一哭,准保会让他乱了方寸。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天生情种的一个性格标志。
疾疾地再回到便利店里买了盒纸巾,安然快步走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抽出了一张,很自然地便要伸出手去给兰音擦泪。
而兰音也在那里扬着脸庞,死死地咬住下唇,委屈得眼泪止不住地流。
得,原来女人的眼泪最不禁擦,越擦越多。敢情擦泪动作就是一个水龙头的开关,这头一擦就等于扭开了水龙头,擦得越起劲,那泪水便流得越欢。
擦到最后,安然整整一盒的纸巾都用得一干二净,兰音的眼泪才算勉强止住。
这么长时间的相思,这么长时间的独噬痛苦,兰音每天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锥心裂肺的痛苦中度过,心如荒原,情如蒿草,肆意疯长。
乍一见到安然,苦情的泪水便禁不住如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一倾如注。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兰音抬着一双已经哭得红肿起来的眼睛,还是那样带着一丝倔强、一丝凄楚地望着安然,不说话。
“你,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欠了你好多钱没还似的……”
安然手足无措,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可是,兰音却丝毫不为所动。
“你欠我的不是钱。”
兰音抽泣了半晌,终于开口说话了。嗓子一片嘶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清脆亮丽得如出谷的黄莺。
“那是什么?”
安然话一出口便恨得想一头撞死在地上。
操,这不是秃子头上的事情明摆着的吗?自己还问?真是人头猪脑。
“是情。是爱情。是我的一个本应该瑰丽得如阳光般的初恋。你,却狠心地把我的初恋狠狠地践踏成一堆雪融后的烂泥,肮脏、丑陋,还有淋漓的鲜血!”
兰音一口气说完,双目中怔怔然的又流下了泪来。
“我,我,我有那么不堪吗?!”
安然一时间头大如斗,既担心梦菲儿发现自己好长时间没回来找过来再上演一幕暴力版的二女争夫,同时又不忍心一走了之,徒然留下一个魂断神伤的兰音。
“你有,你有,你不是人,你是混蛋,是畜牲,是猪,连猪都不如,不如,不如……”
兰音忽然间有些声嘶力竭起来,疯了一样的冲着安然尖嘶,语气里的那种凄楚和绝望让人不忍倾听。
“好,好,好,我承认,我不是人,我是混蛋,是畜牲,是猪,连猪都不如。既然这样,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你可以解脱了,再去找另外一个爱人吧。唉,恨不相逢未嫁时,如果有来生,我再报答你的深情厚意吧。”
安然长叹了一声,心里不胜嘘唏。
“不,我不要来生,我就要今世,就要……”
兰音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倔强得要命。从骨子里来说,兰音和梦菲儿一样,都是倔犟得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主儿。
只不过,一个外刚内也刚,一个外柔内刚。
“唉,我都不是人,是混蛋和猪了,你怎么还这样死心眼?算了,为了我,不值的。”
安然只能叹气。除了叹气,他还能说什么?
无可否认,当初的兰音在梦菲儿没有再度出现之前,曾经一度勾起了他对美丽的爱情的憧憬,对美好人生的向往。可是,最终,梦菲儿还是及时出现了,他不能抗拒梦菲儿对自己的一往情深,也不能抗拒自己心底那个最真的、最瑰丽的初恋情梦,所以,尽管他对兰音也是缕缕情丝,可最终,还是挥剑而断。
真不知道,这倒底是个美丽的错误还是个不应该发生的误会。不过,无论怎样说,他都是负了兰音,兰音离去时那绝望的眼神让他永远都无法忘记。
唉,时也,命也,也许,这真的就是造化弄人吧?!
“就算是你是猪、是畜牲、不是人,就算我当初瞎了眼看上了你,可是,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我从不后悔,我从来都不后悔!
安然,安然,我爱你,我爱你呀!离开你的每一天都在想你,每想你一次,我的心便碎裂一次,爱人的心,是玻璃做的,禁不起任何伤害。可是,你不但负了我,而且还弃我如蔽履,将我的心践踏得一片零乱,永远都不能再找回当初的单纯与快乐,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兰音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直滴落到安然的面前,砰然砸在地上,溅起了一阵阵蒸腾的细烟。
“我都搞不清楚你现在倒底是爱我还是恨我了。不过,兰音,我敢发誓用我的真心对你说,如果菲儿没有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呵护你、保护你,不让你受到半点的伤害。可是,现实就是这样多情而又残酷,菲儿还是回来。当她回来的时候,我心里既是喜悦,又是哀伤。喜的是,我的初恋回来了,可哀伤的是,我要负了你的一腔深情了。唉,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安然无助地叹了口气,颤着手将香烟塞到嘴边,可是摸来摸去,却发现自己忘带了打火机。刚要打个响指用异能燃火点烟的时候,“啪”的一声轻响,一团淡蓝色的火焰就腾了起来,却是兰音持着一个纯金制的Zippo打火机给他点燃了香烟。
安然一愣,并未点烟,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兰音。而兰音却痴痴地望着那团火焰,眼神里突然涌动着不尽的柔情,依然不屈不挠地举着手臂,仿佛安然不用这个打火机点烟,她便不会缩回手臂。
安然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将香烟凑到了那团蓝色的火焰上,点燃了香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即吐了一团淡青色的烟雾,安然乱得不能再乱的脑袋开始逐渐清醒下来。
“安然,这个打火机你认识吗?”
兰音止住了哭泣和怨诉,幽幽地问道。
“这,我好像没见过。”
安然以实据实地回答道,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那天梦菲儿没有在大街上拦住了我们,没有当街把你的心抢了回去,没有随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个打火机你会认识的,并且会珍藏一辈子。”
兰音轻叹了一声,依然在那里举着手臂,继续打着那团蓝色的火焰。
“你是说,这原本是送给我的,礼物?”
安然试探着问道。
“是的。这原本是我早就准备好给你的……”
说到这里,兰音的脸不自然地红了一下,有些忸怩,有些羞涩,随后才接着说下去。
“是我早就准备好送你的,定情信物。”
说到这里,她幽幽地叹一声。
“只可惜,你这个傻瓜是永远无福享受到了。因为你亲手敲开了一扇心门,然后又狠心地将这扇永远地封闭了。”
兰音眼圈一红,眼泪又忍不住扑落落地掉落下来,砸在一截欺霜赛雪的手臂上,溅起了点点清澈的碎泪。
“唉!”
安然现在彻底无语,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两个人默默地站在那里,各想各的心事,不知不觉间,都有些痴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将那团本已经摇曳欲坠的淡蓝色火焰吹熄了,空气中传来淡淡的汽油味。
“你瘦了很多。”
安然现在纯粹是没话找话,可这一句话,却再度引得兰音涌泉般的泪水。
这几年来,她几乎要把一生一世的眼泪都流干了,如果说她在遇到安然时是一朵即将怒放的牡丹,那么现在,她就是一朵行将枯萎的小花,即将失去往日的艳丽与清新,留下的只是一片片干瘪的花瓣。
倾尽长江黄河水,难洗心头无数愁。
为伊憔悴!
相思是毒药,已经在短短的几年间将她折磨得形销骨立。
“你别哭了,好不好……”
安然望着这个曾经那样坚强且谈笑风生间将痛苦深埋在心里绝对有做女强人潜质的女孩子,心里的愧疚无以复加。
“我哭我的,用你管。你心疼了?还是心疼你的梦菲儿吧。我在你心里又算老几?”
兰音越说越来气,说到最后,干脆又开始放声大哭。
这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刻,兰音这样美丽的女孩子的哭泣绝对算得上惊天动地的,不少人已经打开了窗子,向外看个不停,就连那个便利店里的老板和老板娘也不住地向外探头探脑,警惕性很高地向这里张望,准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拨110报警。
“我,这个,嗯,啊,反正你别哭了,你看,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呢。大白天的,这多不好。”
安然头大如斗,有些颠三倒四起来。
“放屁,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哪里是什么大白天?你真是混蛋到家了。”
兰音被安然的一句话逗笑了,啐了一口,破淀为笑。
这一笑,如百花盛开,如盛夏繁花,仿佛整个春天迎面扑来。
兰音的美丽可不是盖的,足以和梦菲儿一争长短而平分秋色,她这一笑,登时让安然就有些小迷乱。
“是是是,我是放屁。兰音大人,既然您现在笑了,那以后就别哭了吧?!再哭,我可有些受不了了。”
安然赶紧就坡下驴。算算时间也快到了,他可真害怕兰音的这一阵大哭将暴力女梦菲儿引来,到那时,他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说实话,我哭了,你心疼吗?”
哪想到兰音认死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放不下,并且,这份感情越来越偏执,越来越执拗。
没办法,她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我,唉,兰音大妹子呀,我怎么说呢……”
“滚蛋,谁是你大妹子?我是你姐,论生日你还比我小十三天呢。”
“是是是,兰音大姐,我……”
“你再说,我就撕了你的嘴。我才比你大了十三天,就是‘大’姐了?要是比你大一百三十天岂不是成了你奶奶?”
兰音在这里胡搅蛮缠在耍尽了威风,逞尽了口舌之利,贬损得安然一个劲的狂翻白眼,几乎有吐血身亡的冲动。
看起来,天底下的女人撒起泼来都是一样的,个个都是那样悍厉。难怪女人们都被称为河东狮吼,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哪。
占尽了便宜,耍尽了威风,看着安然在那里唯唯喏喏地点头哈腰,连一句嘴都不敢顶,兰音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这么多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自己为眼前的这个混蛋家伙吃尽了苦,伤透了心,如今,终于有机会在这个混蛋面前撒撒娇,耍耍威风了,兰音总算平衡了一些。起码这一刻安然是完全属于她的,(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只要有就一刻,就够了。
“唉,你这傻子。”
兰音的语声忽然间柔媚下来,伸出了玉一般的手掌,轻轻抚上了安然的脸。
滑腻细长的五指在安然英俊脸的轻轻抚过,兰音心下柔情万种,忽然不能自抑地“嘤咛”一声扑进了安然的怀里。
安然正在那里发傻发愣,忽然间玉人自动投怀送抱,登时就再度迷乱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温热的、柔软的、芳香的、还不时颤抖的身子已经扑进他的怀里,让他登时茫然起来。
“抱紧我,用你的心抱紧我。哪怕这一刻是虚幻的、是要用一辈子的生命来换,我也在所不惜。我只希望,这一刻,你是我的,抱着我,便是拥抱你全部的生命!求你,安然!”
兰音带着哽咽的声音再度轻轻柔柔地响起在安然的耳畔,让他迷乱到不知所措。
“兰音,我……”
“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我只要你抱紧我,抱紧我,我的爱人,我一生一世的爱人……”
兰音悲不能遏,狠狠地抱紧了安然强壮的身体,抱得是那样的用力,仿佛要将这片刻抱成永恒。
她仰起头,微闭上眼睛,尚且带着泪痕的红唇向上索取着,如果一朵行将枯萎的小花迫切需要琼浆的灌溉。
当那红唇终于轻轻吻上了安然的嘴角时,安然的脑袋轰然一声炸裂了,剩下的,只是激情,只是狂热的迷乱。
双唇交接,不知多久……
或许是一小时?
或许是一分钟?
或许仅仅是几十秒?
总之,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发生了错位,安然已经被这倾情一吻狠狠地击中了要害,再不知今夕是何年。
多久才是永恒?
也许没人知道。
可是,在爱人的心里,最倾情的一吻,便是永恒!是永恒中的永恒!
尤其,对于兰音来说,相思之后的情门开放,一瞬也是永恒了!
柔软的双唇终于离开了安然的唇角,安然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里,依稀还残留着玉人红唇的芬芳,还有,几粒融化在这一吻之中残留的泪痕。
“安然,我走了。也许我不该来,可是,我实在忍不住。我想见你,我真的想见你,就一面,就一面。我跟了你千里万里,只求与你见上一面。现在,我知足了,哪怕身死,我也无怨无悔。
因为,这是在你的家乡,我吻了你,你也吻了我,相信,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了。
这就够了。
永远也别忘记了,你的心里,有一处地方是我的,永远属于我的。”
玉人的话仿佛还在耳畔,可是,下一刻,面前的空气逐渐扭曲,而后银光闪过,兰音,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