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鸣川进屋的时候,溪千夜也快步跟了上去。
莫江追上去提醒他:“大人,老鹰可是宫宿师中的精英,一定要小心他的灭宿阵。待会最好是先发制人,不要给他出手的机会,一剑封死他所有的阵宫位。”吴飞汉也跑过来,压低嗓门说:“据我观察,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如果待会撑不住的话,记得大声喊救命,我们一定会不顾一切冲进去支援你的。”
溪千夜感激地点点头,时刻保持着万年不变的微笑,眼神中的倔强之色,无形中已经表明:喊救命,那不是我溪千夜的作风,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拿着云瑶弓的韩紫青望着溪千夜没有出声,但她眸子里紧张的眼神,透露了她忧心忡忡的心情。溪千夜冲她会意地笑了笑,道:“韩副总兵,莫江身上有一大笔钱,都是我赢来的,你们三个瓜分一下,算我连本带利还给你们的。”
谁也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钱,怎么听着有点像是临终之前的遗嘱呢?
三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个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眼巴巴地看着他昂首挺胸地走进那间房间。很快,里面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和叫骂声,剑与剑的交鸣声、拳与拳的对撞声,家俱碎裂的啪啦声……强烈地震撼着大家的感官神经。
最后谁能活着走出来?谁也不知道,等待,无疑是件非常揪心的事。
而事实上,屋里的环境,也是大家无法想象的…
“溪千夜,我曾经立誓,一定要把绝宿四剑统统干趴下!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两年了,两年啊!今天,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还爬进来,我就先灭了你再说!”
“溪千夜,就凭你现在这点本事也敢顶着灭绝剑的头衔?我呸!你这是找死啊!就凭你这点本事,拿什么跟我斗!”
“溪千夜,你就认输了吧,乖乖地从玲珑的裤裆下钻过去,或许可以保住一条小命!”
古鸣川冲着屋外破口大喊,又耍出一套连环拳,强悍地打翻几张桌椅。末了,他回头望着正在欣赏墙壁上那副江山美人图的溪千夜,压低嗓门鄙视他:“你好无耻啊,我喉咙都喊破了,你居然还在看那个美人图?轮到你上场了,赶紧,我要喝口水。”
“既然你想玩狠的,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杀!”溪千夜将剑宿召唤出来,一剑化两剑,在空中自动互砍。他依然兴趣盎然地欣赏着那副江山美人图,小声道:“我们都是有智慧的人,表演打架这种事,要学会自动化。”
“我也杀!”古鸣川冲屋外大喊一声,跑过去揪着溪千夜的衣服,压低嗓子骂道:“你存心耍我是不是?你既然会这一招,为什么不早点使出来?”
“你可别冤枉我,我又不喜欢逗老鹰玩,是你自己急于表现而已,我没理由阻止你啊。”溪千夜抓开胸前的手,按着他的肩膀在墙角蹲下来,笑眯眯地问:“我真搞不懂你这家伙,调到越城来之后,是不是被魔族虐傻了?怎么会看上苏玲珑那种货色?”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呐!”古鸣川轻叹一声,摆出一副遥想当年的苦逼样,黯然神伤地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兄弟我大败魔军,凯旋而归,一时心情爽到暴,于是就多喝了两杯,然后……一个不小心,稀里糊涂地把城主府当成了极乐花楼,再然后,就把苏玲珑那什么了……你明白的,我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嘛。”
“我十分理解,那赶紧甩了她吧,否则,你的一世英明迟早要毁在她的手里,到时老鹰变小鸡,你后悔都来不及。”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贱?我跟你讲啊,不管她怎么横行霸道,她现在都是你未来的嫂子。还有,就刚才你当众甩她两耳光的事,那事不算完,你甩她耳光,就等于是甩我耳光,这面子早晚要找回来。”
“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良心啊?我这是替你教育她,让她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就她现在这种低劣的素质,将来要是跟你回到幽州,那还不被人整死?”溪千夜拍拍他的肩膀,又感慨道:“咱们都是十来年的兄弟,你也不用感谢我了。出手吧,越城那么多皇权党的眼线,这戏得演真一点。”
“溪千夜!你敢欺负我老鹰的女人,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古鸣川冲着屋外大喊,回手一巴掌,温柔地甩在溪千夜脸上,小声道:“傻愣愣地看着我干什么?你不是要逼真吗?惨叫!快惨叫啊!”
“噢哦!!!!!古鸣川,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溪千夜也轻轻地摸一下他的脸,小声道:“说正事,我这次来,是查到无色老妖在魔域山脉,可能需要你支援。”
“噢哦!!!!!溪千夜,你去死吧!!”古鸣川大骂一声,又小声道:“你别装蒜了,从你刚才作弊帮韩紫青的时候我已经看出来,你的雷泽虽然没有复活,但你现在的宿灵比雷泽更强大,是剑宿!别告诉我,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对付无色老妖。”
溪千夜小声道:“你傻的啊,这么多人盯着我呢,如果我单枪匹马地杀了无色老妖,岚天宇那个家伙还不绞尽脑汁地铲除我?到时我怎么完成我毕生的大愿?你不看我的面子,也看看公主的面子啊。”
古鸣川小声道:“我跟公主好像没什么交情啊,她现在要嫁的是岚天宇,又不是你,我干嘛要给她面子?再说了,我可不像你,背后还有个镇国公撑腰,我要是卷进皇权党和军权党的内部纷争,那我以后还怎么逍遥快活?”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怎么听不懂?”
“你听不懂,那是因为你已经抛弃了人族身份,别瞪我,我说的是良心话……这样吧,你真真正正地跟我干一架,满足我这个纠结了好几年的心愿,只要我们分出胜负,其它什么事都好说。”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绝宿四剑,排名第一的是天绝剑——岚天宇,有本事你去找他挑战啊。只要你赢了他,你就是岚武第一人,干嘛非得跟我对着干?我上辈子也没欠你的吧?
“谁说你没欠我?那年你的屁股被毒蛇咬伤,要不是我舍生取义,替你吸毒,你的小命恐怕早已经定格在九岁那年。”
在所有人眼里,古鸣川就是绝宿四剑的克星,十五岁参军,十八岁当上独挡一面的御魔武将,战功赦赦。但当年国主亲自敕封的绝宿四剑,却没有他的名字,这事一直都是他心头上的疙瘩,谁都认为,他跟绝宿四剑因为这些矛盾而决裂,形同水火。但少有人知道,古鸣川早在参军之前,就已经跟溪千夜是很好的朋友。
九岁那年,也就是十年前,溪千夜也还只是个小破孩,去野外给公主摘野花时,不小心迷了路,被蛇咬了。那时古鸣川还跟着他爷爷隐居在深山老林中,因为他爷爷是个魂宿师,他也懂得一些药理,恰巧救了溪千夜一命,从此成了儿时的玩伴。
古鸣川十五岁那年去参军,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受到了溪千夜的怂恿。
尽管大长之后,很多的事情都在冥冥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有些快乐的回忆,是永远都不会泯灭的,古鸣川记着,溪千夜也同样记着。现在想起古鸣川用嘴替自己吸蛇毒的事,溪千夜依然心存感动。
他笑眯眯地望着古鸣川,小声道:“当年,我的屁屁可真幸福啊,真怀念那一刻的温柔。”
“去死吧你!”古鸣川大喝一声,一拳轰在溪千夜脸上,又小声道:“这是演戏需要,不能还手的……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无色老妖其实接管了魔域草潭城。既然你现在还要继续装蒜,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那我成全你,我们公开赌一局大的,各带五千御魔军,兵分两路,谁拿下草潭城谁胜出,输的一方钻裤裆,敢不敢赌?”
“谁怕谁啊!”溪千夜也不客气地轰出一拳,正中古鸣川的右眼角,扁出一个紫眼圈。他又压低嗓子关切地问:“我太入戏了,出手可能有点重,你扛着点。”
古鸣川捂着右眼,小声骂道:“我那么温柔地揍你,你居然毁我容!你嫂子能忍,我也不能忍!”他一声大喝:“终极霸王拳!杀!”拳头直轰对方的左眼,溪千夜闪避不及,就这样中了一招。
不久,整个楼阁坍塌,俩人鼻青脸肿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宣布这一战打了个平手,再也没有谁提起钻裤裆的事。
华炎历814年4月,御魔武将古鸣川在越城向曾经有着灭绝剑称号的溪千修发起挑战,这一战,被大家称之为岚武帝国有史以来最神秘的一战。从常理来说,古鸣川这种级别的宫宿师,随便动根手指都是封天锁地的力量,可当天,大家并没有发现十分强大的气场从屋里暴发出来。
后来,在舆论的压力下,古鸣川站出来说:那是一场“君子之战”,只拼拳与剑,不斗宿灵之力。
溪千夜的实力,依然是个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