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老友相聚,毕业五年后第一次见丹华,她从遥远的俄罗斯回来。我们这样的职业无法知道对方到底在做什么,但只要知道对方心里永远有这个朋友,也十分知足了。时光荏苒,五年后的这次危城相聚,处处物是人非,熟悉的恐怕只有这老友间的笑容,丹华在我身边讪讪的说着,说西伯利亚的冬天,说莫斯科街头的苹果树。我心中想着的却是一会儿的任务,有一种莫名的悲伤萦绕着。突然丹华的大叫,唤回了我的思绪,原来不知不觉走到了我们最爱的火锅店。是啊!当年这里也算是咱们的根据地了。我低头看了一下表,现在是中午一点,任务开始时间是下午五点,还有时间。
火锅也算是中华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了,大口吃肉喝酒,大声聊天,汗流浃背,烦恼也像是被吃掉了一样。从火锅店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要回去准备了,丹华强烈要求送我一段,我们就这样并肩走在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突然丹华拉住了我的胳膊,前面有一家人在乞讨,一个全身发青的小孩躺在地上,后面是爸爸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看了就让人觉得心疼,我们走近一看,原来孩子感冒住院被医院误诊不到48小时就离开人世了,医院草菅人命,打算赔偿一万块钱就了事,父母想讨个说法,才将孩子的尸体放在这里,请求路人施舍点钱,可以为孩子打官司。还没有读完这段话,丹华已经泪流满面,拿出钱包想要给钱,我轻轻的按住她的手,对她说丹华这里是危城,万事要小心。孩子手脚呈现出青紫色,很是慎人。脸和身体盖了一层厚厚的毯子,发出阵阵恶臭。周围聚集了不少人,没人敢多看一眼。我走近孩子的身边,扯下一根围巾上的丝线,扔在地上,佯装蹲下来系鞋带用围巾的线头轻轻碰了一下孩子的脚心。果然不出我所料,孩子的“尸体”微微动了一下,我猛地一下掀开毯子,所有人都惊讶了,孩子大大的眼睛睁着,眼珠左右的转着,身上堆着一些散发着恶臭的烂猪肉。围观的人们纷纷离开,丹华像是吓着了,一动不动的站着,这些年,危城很多人都变了,有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为了赚钱活生生的把孩子打成残疾去街上乞讨,也有这些为了博取同情不择手段的禽兽。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什么也说不出口,心头颤栗的痛着。危城,真的就算是城如其名吧!
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三点,我必须要走了。五点的任务不能有半点马虎。丹华看着我着急的样子,无奈的对我说,“任务不能耽误,你走吧!我只是觉得心里憋屈,咱们危城到底怎么了?人们为了钱都干了什么啊?”我来不及说什么,匆匆的赶回家,孟津已经等不及了,他是我的化妆造型师,跟明星的化妆师不一样,孟津是负责把人化的面目全非的。半小时后,他的巧手已经把我化妆成一位十七八岁怀揣城市梦想的农村少女,连头发也变得粗糙,脸上有了健康的农村红。脚上踏着洗的发白的青布鞋,孟津这家伙为了逼真不知道把这新布鞋洗了多少遍呢!
孟津一如既往的给了我巧克力,我知道这是专门为我们制作的小型定位装置,里面的微型芯片可以准确的找到我们的位置,而且如果我们遭到敌人殴打逼供,只要芯片感受到非正常的外部压力,也会自动的发出求救信号。孟津神色凝重的说,“虽然有定位系统,但是你一定要记住,48小时后芯片会排出体外,这个时间内必须回来或者必须联系我给你新的巧克力。另外冒险谷内有强烈的电磁波,在那里芯片是不起任何作用的。还有这次你扮演的是进城找工作的少女,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手,以免身份曝露。我们已经不能再失败了。”我不耐烦的摆摆手,孟津狠狠的拍我的头,“想什么呢?时间到了还不快去?走吧!记住,安全回来!”我心里想着任务的事情,下了楼,回望我的窗口,反光的玻璃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那家伙应该在看着我吧?毕竟要检查一下他的化妆效果。
五点,我准时出现在市西街指定地点,这里是孟津告诉我的最容易成功接触目标的地点,聚集了许多和我一样从乡下来找工作的女孩子。许多找保姆的家庭会来这里逛,也有许多餐厅的领班来这里找服务员。当然也有一些皮条客在寻觅漂亮的女孩,用些手段将人家骗回去。这些人很可耻,但是我今天的任务更为艰巨。我加入路边的两个女孩的谈话,两个女孩都来自麻山,家里世世代代都以耕种为生,后来听说同村的姐妹来危城发了财,于是也想来试试。其中个子矮一些,长相甜美的叫李牡丹,个子高一些的叫李美丽,两人是表亲。牡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很是找人喜欢,热情的拉着我的手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来的啊?”我赶紧把我的假身份背诵给她们听,我叫陈芳芳,家里是伊山的,我的弟弟在矿里摔断了腿,一家人等着吃饭,所以出来找工作。牡丹和美丽一下子就和我热络起来,三人叽叽喳喳的聊起来,我把前几天背书的内容全部用起来。似乎也把她们糊弄过去了。
过了不到半小时,有个看起来长得像混血的人像我们三个人走过来,问我们愿不愿意当服务员,底薪两千五,还有提成,牡丹和美丽两人一听都开心起来两千五在麻山可是能排上大用处的呢。我却警觉起来,无巧不成书,居然和我情报里面显示一样,是长得像混血的人,但是暂时还不能确认,根据我得到的情报,我的目标一般会用高薪吸引一些看起来健康有活力的农村女孩,这些女孩共同的特征就是脸上基本都有很健康的农村红,这也是这次孟津给我装扮的重点。然后这些女孩就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地球上,家里人再也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这些为了家人出来打工的孩子不会丢下家人不管的。混血男看我有些犹豫,立即自爆身份,大声的说“哎呦,这位小姑娘你放心了,之前是都已经找了37个女孩了,人家现在个个的干的可开心了!”37?这也太巧合了吧,这正好是失踪女孩的数量,我决定进一步确认一下。
牡丹和美丽一直在一边劝我,这两个傻孩子,这也许是一个火坑啊!现在只有最后一个办法能确认了,我答应了混血男的要求,和他一起去乘坐地铁。只要买完地铁票,我就能确认了,因为只有目标会买99号地铁票,99号地铁是唯一一条经过冒险谷的地铁,那里根本没有任何的餐厅,但是外地人并不知道。要是混血男买的是99号地铁票,那么他一定就是我要找的人。地铁站的自动贩卖机前排了很长的队,混血男说“人太多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买票。”我心中很想一起去,但是想起孟津的交代,一个由农村第一次来城里的女孩怎么可能会使用那样的机器。牡丹,美丽还有我站在路边等着,我心中万分的焦急!好容易混血男回来了,把票递给我们,“你们来跟着我走。”我看了一眼,果然是99号。
99号地铁!我心中暗暗的想着牡丹和美丽,还有那三十七个失踪的女孩,我发誓一定要保护牡丹和美丽。过了安检,混血男说,咱们坐升降梯,我知道升降梯是专门给想要参观冒险谷的人准备的,电梯下去之后会直接停在轨道上,是一节小型的车厢。电梯门打开了我们四个人刚刚进去,混血男一下把门挡住,不让任何人再进来,然后迅速关上电梯门。远远传来几个乘客不满的声音。电梯下行,混血男的口袋突然闪了一下,电梯急速的下落,牡丹和美丽大叫起来,估计电视上见过在电梯里面摔死的惨象,我心中疑惑极了,据我所知这个电梯只有地下三层并不高啊,不可能摔死,可是这样急速的下降是怎么回事,两秒之后电梯突然停下,左右晃了几下,看来我们是在轨道上了,牡丹和美丽拉着混血男问他怎么回事,混血男淡淡的说“大概电梯故障吧!”,但是我分明看见他眼中飘过的阴险。
在这地铁轨道上他们能做什么呢?电梯型车厢动了起来,过了一段时间,从地下驶入的地上,混血男冷冷的说“看看吧这就是冒险谷。”。牡丹和美丽坐在我身边,不安的问我,“芳芳你知道冒险谷吗?我听我们村的老人说危城的冒险谷里面住着会飞的妖怪,好多外国人都来这里参观,芳芳你知道是什么妖怪吗?”我假装害怕的说“好像听说是一种会飞的鱼,跟人差不多大,会抓水里的鱼来吃!”突然混血男说,“你们看那是魑美鱼。”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牡丹和美丽立即大叫起来。我也装成很害怕的样子,混血男淡淡的说“不只吃水里的鱼,它们什么都吃!”虽然不只一次见过魑美鱼,但是我每次都觉得很惊讶,造物者的神奇,它们这样的丑陋,却又这样的美丽,像给美人鱼插上了蝙蝠的翅膀,通体乌黑光亮,有着和人类相似的头颅和**,却又像是飞龙一样有小的爪子在尾部。以前冒险谷是无人区,两边高大的峭壁围着这一条小河,大约八十年前它们突然出现,伤害了很多人,人们想尽办法,也对付不了,**********后来了一些外国的专家,他们研究了很久,终于借助地形,在冒险口的出口和入口修建电厂,然提供强大的电力,发射出可以足以干涉魑美鱼的电磁波,这样魑美鱼就永远飞不出这十公里长的冒险谷。然而就因为这罕见的魑美鱼,吸引了无数的人来参观,危城就这样一跃成为数一数二的大城市。
牡丹似乎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怯怯的问“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混血男的语气像是一下子被冷冻了“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就在这时我被身边呼啸而过的列车吓坏了。身边那个车道上的列车跟我们是同方向行驶的,天啊,也就是说我们跟这同一轨道的列车是逆向行驶的。冒险谷的车每十五分钟一趟,天啊,很快我们就会和另外一辆车相撞的,观光车虽然速度慢,但是要是来的是一列大型的车,我们必死无疑啊!我强忍着心中的慌张,走到混血男的身边问他“大哥刚刚旁边车道的车怎么从我们身后过去了啊?”混血男听完脸色立马变了,狠狠的抓住我的胳膊,我压抑心中的怒火,不能还手,不能暴露我的身份。然而就在我思考的几秒之间,混血男打开了紧急出口的窗户,一下子把我扔出了车厢。我耳边回响着牡丹的尖叫声,重重的摔在路基上,由于车的惯性,我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晕头转向眼冒金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看清周围的状况,瞬间就呆住了,我一个人暴露在冒险谷里,这里有上百只的魑美鱼,河道上是两条铁轨的路基,如果我在路基上行走,除了会被魑美鱼抓走还很有可能被列车撞死,如果我跳进水里走水路,一定会被魑美鱼当成食物。两条都是死路,我该怎么办?
我趴在路基上一动不动,不时听见有魑美鱼从我头顶飞过,我只能用动物界最愚蠢的求生本能装死试一试了,不让魑美鱼察觉我是活物,希望可以躲到下一辆车来之前,给我时间冷静下来找到活下去的办法,混血男应该知道这是逆向的车道,他自己不会弄死自己。所以她们在和前面的车相撞之前肯定有另一条出路,只要我走到另一条出路就能找到牡丹她们。第二只要我等到天黑,我就会安全一点,因为魑美鱼从不在晚上出现。虽然现在不能看表,但是我估计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半了。危城的纬度比较低,就算是这样的秋天,也要七点以后才会完全天黑,所以只要再多等半小时,我就可以动了。现在最迫切的问题是我要在下一辆车来之前怎么样躲过魑美鱼跳进水里。否则就算没有被列车立即撞死,也会被闻到我血腥味的蝙蝠啃个精光,这里的蝙蝠,虽然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却十分毒,以前在这里修路的工人为了避开魑美鱼都是晚上开工,只要谁受一点点的伤就会引来成千上万的蝙蝠,死状恐怖。想到这里我心中禁不住将天上的神仙谢了个遍,要不是孟津为我准备的这村姑秋衣够厚,从车上摔下来肯定会有伤口,我就算能挺到晚上,等待我的那无数的蝙蝠,肯定不准我活着走出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明显的感觉到路基越来越强烈的震动,一定是有列车靠近了,趴着的我根本无法看清魑美鱼的动向,这空荡峡谷回音,仿佛一直在恐吓我,我知道若是我时机掌握的不对,就会被魑美鱼发现。她那小爪子抓鱼估计稳,抓我的话不知道飞多高会掉下来,会不会咬我一口就立马扔掉呢。震动越发剧烈,车马上就要到了,还是豁出去吧,横竖都是死,希望上天怜悯吧。我心里默数,一,二,三,我把所有能用的力气都集中起来,一头扎进水里,卷曲在水里,双手抱着双腿紧紧的抓住路基的边缘,脖子向后,脸朝水面仰着。这个姿势很怪异,但是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以固定住自己不动然后又可以呼吸的办法了。列车轰隆隆的开过,路基晃的厉害,车窗一一在我眼前经过,我脑中出现很多画面,父母亲的笑脸,那个永远住在我心里的人,丹华说的莫斯科的苹果树,想起电梯里混血男闪了一下的口袋。为什么混血男听完我那句话就立即将我扔出来了,难道他觉得一个村姑不应该发现当时的车是逆向行驶的,还是我的什么动作暴露了我的身份,当时我太大意了,没有发现原来他的旁边就是紧急出口的玻璃,那紧急出口的玻璃只要按旁边的红色按钮就能立即打开。
我就这么仰面半蹲在水里,秋天冰冷的水,刺激着我的身体,我紧紧的抓住路基的边缘,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能发抖,一只魑美鱼从我脸上飞过,我不敢睁眼眯着眼睛瞄它,每一眼,都觉得造物者的神奇,它好像发现了我,不停在我的上方盘旋,突然它一下俯冲下来,我好想大叫一身冲出去,这都是什么天杀的地方啊?我用吃奶的力气控制住自己,屏住呼吸。魑美鱼一下从我的身边钻进水底,几秒之后它嗖的一下飞了出来,好像抓到一条鱼。看它远一些了我才慢慢的松开呼吸。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大约过了20分钟,我全身冰冷,已经再也止不住的颤抖,天全黑了。我从水里爬出来,小心翼翼的走在路基上,现在我只要在列车过来的时候,去对面的车道避一避就可以了。只要小心不要流一点血,引来毒蝙蝠就可以。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顺着车道往前走,时不时有小蝙蝠在我身边讪讪的飞过,我心里想我不会流一丁点血让你们这些毒物有机可趁的。不一会过来了一趟列车,我看了一下表7点8分,这是冒险谷最后的一班车了吧!我只要沿着这里继续往前走就可以了。走了没多久,果然被我发现一条岔路,只不过这条路在水下十厘米左右的地方,平常不容易被看到。我小心翼翼的淌着水往前走,毕竟穿的是青布鞋,脚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只是这车道貌似直接连到岸边的峭壁,没有出口的样子。这条车道长约五百米,我仔细的检查脚下,希望能发现有什么入口的机关之类似的。让我失望的是,我双手触摸到的是岸边高高的峭壁上冰冷的石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的机关,甚至连一点点的缝隙都没有。我绝望极了,几经生死,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却没有办法继续走下去,这样站在这里,天亮魑美鱼出来以后,就算我可以站着不动,也不会有人来救我的,我的手表型电话用不了,我身体里面的芯片也不起作用,我在这里要么被毒蝙蝠蛰死,要么被魑美鱼咬死或者摔死,如果幸运的话可以在这里站着一动不动的渴死。神啊!混血男到底是怎么走掉的呢?我沿着石壁的边缘仔细的查看,时间越久,那种无以复加的绝望就越是蔓延开来。我想起牡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想起她们脸上的农村红。在水里,看着混血男和几个人坐在里面说笑着。列车离开后,石壁开始上升,我轻轻的翻进。
我绝望的靠在石壁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在睡梦中惊醒,我背后的石壁动了,巨大的石壁在下沉,我紧紧的抓住石壁上的凸起,跟着石壁一起潜入水里,就在这时我的心激动了起来,我感觉到了只有列车经过才有的震动,原来这面石壁真的是一扇门,只是做的十分精致,又以天然石壁作掩护,所以完全看不出缝隙,石壁下降到最低处的时候,有一辆列车开出来,我躲了进去。